第四章 夢醒
隨著老黃口里念念有詞,那白鱔尾部不停的噴涌著腥臭的獻血。這些血被老黃全都涂抹在海盛的臉上了,只有額頭正中尚有一點空白。而老黃見狀將那條白鱔丟在背簍里,咬破自己的食指,點在額頭那點空白處,正好填滿。</br> 這時只見海盛一聲尖叫,醒了過來,嘴里大聲呼喊著:“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抓黃鱔了。”</br> 老黃似乎十分疲乏,有氣無力的沖著大家說道:“沒事了,放心吧。”</br> 說完背起背簍,提起那把剪刀,一邊朝外走著一邊嘆氣說道:“又欠了老裁縫一個人情,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還他了。”</br> 從這以后,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老黃這個人了。而此時時隔多年之后,我竟然在這種情況之下,再次看見老黃在河里抓魚。</br> 我忍不住激動之情,沖著河里的老黃大聲喊道:“老黃老黃,是我啊!這么多年都沒看見你了,你去哪里了?”</br> 老黃似乎聽見了我的呼喊聲,他從河里站了起來,轉(zhuǎn)過頭朝著我裂開嘴笑了起來。</br> 只是我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老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臉上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竟然布滿了青色的細碎鱗片。而此時他竟然把手里抓著的那條扭來扭曲的黃鱔,就這么活生生的塞進了自己的嘴里。鮮血順著他裂開到耳邊的嘴角流出了出來,他的牙齒也是那種尖利的細小的。</br> 我再也忍不住了,恐慌的閉上了眼睛驚聲尖叫起來。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此時眼前的小河不見了,老黃也不見了。</br> 我的面前竟然趴著一頭純白色的半人高的狐貍,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那只狐貍除了體型十分巨大以外,兩只眼睛竟然像是綠寶石一樣,閃著碧綠的光芒。</br> 我看到那只白狐的眼睛的一瞬間就再也挪不開目光了,恍惚中只聽見耳邊有人喊道:“小子不要盯著它的眼睛看!”隨后只感覺到太陽穴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楚,我終于清醒過來,挪開了目光。</br> 原本插在地上的那桿木制郎中旗幟,此時斷做兩截,倒在我身邊。不遠處的神游郎中方問山嘴角有一抹血跡,正坐在地上擔憂的看著我。</br> 而不遠處,扶白那娘們看樣子更加狼狽。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她靠在背后那棵大樹上,甚至顧不上自己衣不蔽體春光乍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連嘴邊的血跡都沒力氣擦一下。</br> 我看了一眼她那裸露在空氣中的大片大片的雪白春光,她朝我做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我嚇得一哆嗦,就再也不敢去看了。想起來旁邊還有一頭大的嚇人的詭異白狐,不得不收斂了起來。</br> 此時也顧不得方問山的叮囑,站了起來走出那個圈子,朝著方問山走過去。扶著他的肩膀,想幫他站起來。只是他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一切都是注定的,看來果真是徒勞無功。你走吧,不用管我。”</br> 我緊皺著眉頭,沒聽懂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于是問道:“方爺爺,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剛才好像看見了老黃,只是卻像是做夢一樣。你讓我走,我該去哪里啊?”</br> 方問山指了指山村的方向,說道:“去那里,找你爺爺去。我們終究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啊!天道豈因一己之力扭轉(zhuǎn)的?這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啊!幫我給你爺爺轉(zhuǎn)告一句話,告訴他順勢而行量力而為吧!”</br> 我看了看方問山,又看了看遠處萎靡不振的扶白,擔憂的問道:“你沒事吧?你讓我自己去山村,可是我不知道路啊!”</br> 方問山笑了笑,看了看遠處的扶白,說道:“還是小覷了你們,這些年成長的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來一開始我就被你們算計了,既然這樣何必兩敗俱傷呢?”</br> 扶白咧了咧嘴,答非所問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既然出世了,那就避免不了征戰(zhàn)不休,這是宿命,反正死在誰手里都是死,所以假如能死在你們這些前輩手里,倒也不丟我們馬幫主的臉了。”</br> 聽他們的話似乎雙方已經(jīng)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我搞不懂的是,這些事情似乎是上一輩就存在的矛盾,積攢到現(xiàn)在我們這一輩才開始爆發(fā)。而這一切與我何關?</br> 我莫名其面被卷入進來,像是一個被操縱的提線木偶,想要努力擺脫控制,卻又心有余而力不足。</br> 扶白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又沖著那頭白狐吹了下口哨。那白狐從地上站了起來,沖著我咧了咧嘴似乎極不情愿的樣子。</br> 方問山指著那白狐說道:“它會把你送到山村,接下來的事情你就自求多福吧。”</br> 這是什么情況?剛才雙方還斗得你死我活,一眨眼時間,兩個人都躺在地上了。現(xiàn)在卻達成了一致目標,把我送到山村。</br> 這方問山不是來解救我的嗎?怎么現(xiàn)在也要我去山村?</br> 我滿腦子疑惑,忍不住問道:“去山村?為什么你們都要我去山村?”</br> 方問山指著扶白說道:“他們要去你山村找老黃,而我希望你去山村找楊左衛(wèi)那老不死的。雖然目的不一樣,不過目的地卻是一樣的。至于你到了山村究竟會先遇到誰,一切就看天數(shù)了。我們此時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在山村還會再見的。”</br> 扶白似乎不想說話,一臉的不耐煩,再次朝著那頭巨大的白狐吹了下口哨。那白狐沖我咧嘴咆哮了一聲,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我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jīng)在白狐的背上了。</br> 我雖然不是很重,但也有一百來斤,這白狐馱著我竟然就像是毫無壓力似的,健步如飛,在叢林之中來去自如的穿梭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