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方問山
果然,隨著腳步聲響起,一個滿頭花白頭發(fā)的干瘦老者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老者一出現(xiàn),我頓時就是一愣,這不是經(jīng)村的方問山嘛!當年我避難之時,曾在他家躲藏過,他為了護我,和茅山馬家算是正式翻了臉,還殺了他的一個啞巴把兄弟,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說他又投入了茅山馬家的懷抱?</br> 這是很有可能的,玉門關(guān)下楊家村,我養(yǎng)父母的慘案之中,聽說方問山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其中,如今看來,這老賊真的又當了茅山馬家的走狗,罷罷罷!既然在這里遇上了,那我就先報了養(yǎng)父母的仇。</br> 剛想到這里,扶白就將手中鈴鐺一搖,嬌聲叱道:“方問山,去取了他們的命來!”</br> 就這一句話,我忽然就警覺了起來,方問山的名字也是她可以這么直接喊的?當初在經(jīng)村的時候,邙山四獸在一起,也沒敢直呼其命,那白狗更是一口一個汪老的叫,這扶白難道是嫌命長嗎?</br> 一想到這里,立即抬目細看,只見方問山滿頭蒼發(fā)凌亂不堪,臉上滿是污臟,雙目直愣愣的盯著前方,眼珠子都不會轉(zhuǎn)動一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雙手筆直的放在兩胯,腰桿挺的筆直,看著像個士兵似的,整個人呆澀無比,一看就不對勁。</br> 這一看清楚了,我眉頭就是一皺,看方問山這個模樣,只怕已經(jīng)不是原先的方問山了,茅山馬家原先都是些跑江湖的漢子,玩的是刀口舔血的買賣,可自從馬浩南掌權(quán)之后,收了不少邪門人物,方問山很有可能是著了道,已經(jīng)形同行尸走肉了。</br> 剛想到這里,方問山已經(jīng)雙腿一曲,猛的一躥,直接竄起兩米左右,凌空對我撲來,半空之中,右手五指張開,向上一舉,對著我就拍了下來。</br> 大奔雷手!爺爺之前就說過,方問山的大奔雷手剛硬猛烈,掌出風雷,力可崩山裂石,這對我一出手就是大奔雷手,我哪里敢硬擋,立即抓著唐一泓閃身躲開。</br> 我們一躲開,方問山頓時就落了空,一掌擊在了地上,砰的一聲響,地面一塊凸起的山石被他生生打碎,碎石亂飛,四下濺射,我一見威力如斯,更是眉頭緊皺,這一掌的力道可不小,要是被打中了,骨折筋斷是難免的,得多加小心才是。</br> 可隨即我又發(fā)現(xiàn),方問山起身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頓時心中靈機一動,這方問山神智受到了控制,雖然威力仍在,可反應(yīng)卻因為神經(jīng)受損而慢了許多,這樣的話,那我就有機可趁了。</br> 當下立即讓唐一泓閃開,自己欺身而進,一閃就到了方問山身邊,一抬腿一腳側(cè)踢,正中方問山肩頭,砰的一聲,方問山的身體打了個踉蹌,卻兀自不倒,一反手就抓向了我的腳脖子。</br> 我要的就是他這個反應(yīng),立即收腿,身形滴溜溜一轉(zhuǎn),已經(jīng)到了方問山身后,對著他的腦后,砰的就是一拳。</br> 一拳正中!</br> 方問山陡然嘶吼了一聲,猛的一轉(zhuǎn)頭,雙目盡赤,滿面都是痛苦之色,卻沒有向我反擊,我頓時一愣,不知道怎么的,這一拳打出之后,我心里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憫來。</br> 就在這時,唐一泓忽然喊道:“別打他后腦,打他腦門,控制他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插在腦后,只要將那東西震出來,這老頭就能恢復本性。”</br> 我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唐一泓不愧是世家子弟,見識還是有的,我就沒想到這一點,當下立即照做,利用方問山反應(yīng)愚鈍之利,身形急轉(zhuǎn),三圈兩圈已經(jīng)將方問山繞昏了頭,劈面一拳,再中額頭。</br> 方問山又是一身嘶吼,唐一泓在后面喊道:“笨蛋,別用拳頭,用掌力,拳頭會打死他的。”</br> 我心中暗暗羞愧,自己武力是比唐一泓高,可論對敵經(jīng)驗卻不如唐一泓,自己這一拳,雖然沒出全力,可力道也不輕,只怕方問山就算好了,落個腦震蕩也是跑不掉的。</br> 當下?lián)Q拳為掌,繼續(xù)與方問山糾纏,方問山掌出風雷,呼呼做響,每一招都勢大力沉,如果他神智清醒,當真是可怕的人物,可如今神智受控,行動僵硬,反應(yīng)遲鈍,卻已經(jīng)遠不是我的對手,我只需要防著不被他擊中即可,又幾圈糾纏下來,被我找了個機會,再度一掌拍中額頭。</br> 這一掌我用上了柔勁,力道呈擴散狀擊出,一掌拍中,就聽叮的一聲響,一根銀針從方問山的腦后疾射而出,直接撞在山石之上,跌落在地,叮叮有聲。</br> 銀針一出,方問山就猛的一愣,雙目之中赤色盡散,隨即猛一抬頭,一眼看見了我,嘶聲叫道:”奸妄小人,給你汪爺一個痛快!”</br> 我一見就知道他還處于發(fā)懵狀態(tài),也沒認出我是誰來,不過也不怪他,他見到我時,我還是個孩子,一轉(zhuǎn)眼都成大小伙子了,他又被邪術(shù)控制了這么久,自然認不出我來,當下急忙喊道:“方爺爺,我是楊九齡,楊左衛(wèi)的孫子,我小時候曾隨張五叔在你家避過難,你想起來了嗎?”</br> 我這一喊,方問山就是一愣,一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逐漸鎮(zhèn)定了下來,到底是老江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總是能迅速的冷靜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就一點頭道:“原來是你,楊老鬼還沒斷后,也好!也好!不枉我受了幾年活罪。”</br> 說到這里,目光陡然又一凌厲,厲聲道:“孩子,看在我曾經(jīng)幫過你們楊家的份上,給老夫一個痛快,別再讓老夫受人控制了,活罪倒是不怕,可老夫這一把年紀了,丟不起這個人。”</br> 我已經(jīng)知道他是為人控制,自然不會計較之前的事,急忙搖頭道:“汪爺,控制你的銀針已經(jīng)被我打出去了,你老已經(jīng)安全了,身體受損,修養(yǎng)一段時間,你老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br> 方問山搖頭苦笑道:“孩子,你以為老夫還是小伙子嗎?老夫的身體,我自己心里清楚,早年為茅山馬家征戰(zhàn),落下了無數(shù)的傷疼,要是清心寡欲的在經(jīng)村靜養(yǎng),還能多活幾年,這幾年來被張起云的邪術(shù)所控,早已經(jīng)油盡燈枯,雖然還能熬上三五個月,可大限已到,無力回天,強自活著,也是在病榻上流連,想我方問山縱橫一生,死也要死的痛痛快快,哪里還愿受這般折騰。”</br> 我一聽頓時急了,人不怕受傷,就怕沒了求生的念頭,方問山都這樣想了,那就真活不下去了,當下急忙手一指老黃道:“汪爺,這是我們昆侖的黃叔叔,也是受人毒手,變成這般模樣,不一樣努力的活下去嗎?汪爺你想開點,大不了咱們尋醫(yī)問藥就是,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能治得好也是有可能的。”</br> 方問山這時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老黃,只看了一眼,頓時苦笑道:“扶白的紅鱗丹所致,雖是劇毒,引起人體變異,可他的五臟六腑還是完好無損的,老黃年僅壯年,求得解藥,自然可活下去,還有個盼頭,可老夫這把年紀,哪里還熬得過去,罷了罷了,孩子,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老夫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哪里還愿茍且偷生,也罷,不難為你了,我自己尋一地,自行了斷吧!”</br> 他這一句話說完,唐一泓忽然叫道:“不好,扶白跑了!”我急忙轉(zhuǎn)頭去看,不知道何時,扶白已經(jīng)逃遁無蹤,頓時心下著惱,這么好的機會,愣是給她跑了,這女人心如蛇蝎,雖然身手一般,卻善于使毒,讓她逃脫,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遭她毒手。</br> 當下正要起身去追,方問山卻一揮手道:“算了吧!扶白之父,曾是我的老部下,就算尋到她,我也下不去手,而且她的紅鱗丹,自己也無解藥,追上她就算殺了,對我對老黃都于事無補,今天就放她一條生路,等老夫歸天之后,你們之間的恩怨,再自行解決吧!”</br> 我一聽心頭一陣悲傷,這老人為茅山馬家奉獻出了一生,到了現(xiàn)在這般地步,心里還是念著茅山馬家的情分,即使茅山馬家的人將他害成了這樣,他還是維護茅山馬家子弟的性命,可茅山馬家的人卻沒將他當成自己人,甚至以邪術(shù)對付他,這是何等的悲哀。</br> 我是念著當年方問山曾幫過我們楊家一次的情分,所以才心有感傷,唐一泓之前都沒見過方問山,自然沒情分可談,聽方問山這么一說,立即問道:“前輩,你剛才說老黃的毒可以尋到解藥,現(xiàn)在又說扶白自己也無解,這不自相矛盾嗎?到底是有解還是無解?還請前輩不吝賜教。”</br> 方問山看了唐一泓一眼,又看了看我,說道:“世間萬物,從無絕對,尤其是劇毒之物,更是生生相克,一物克一物,方能眾生平衡,扶白的紅鱗丹本就是活物所煉,自然也有克星,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可扶白之父,曾是老夫?qū)傧拢t鱗丹之毒別人不知道怎么解,我卻清楚的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