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五,游園會當(dāng)晚。</br> 下午最后節(jié)課一放,學(xué)生們飯也顧不上吃,趕緊開始布置教室。</br> 吳國鐘一節(jié)課寫下來的密密麻麻的知識點(diǎn)連五分鐘都沒存活,被值日生擦了個一干二凈,痛心道:“擦這么快干嘛!可能還有同學(xué)沒記完呢!”</br> 章可:“沒事的老師,尹澈他肯定記完了,到時候我們問他借就行了!”</br> 前兩天英語課,許貝妮講得太快,有個語法點(diǎn)很多人沒記全,章可問了一圈無果,試探性地鼓起勇氣問了尹澈。沒想到尹澈給得很大方,根本沒出現(xiàn)想象中的血腥畫面。</br> 章可翻開一看,瞬間被那工整的字跡和詳細(xì)的筆記震撼到了。不吹不黑,絕對是筆記屆的楷模。</br> ——尤其是和尹澈旁邊那位相比。</br> 章可嘴巴大,回頭就把這事發(fā)到了班級群里,這幾天往尹澈那兒跑動的同學(xué)明顯增加。</br> “是嗎?”吳國鐘頗感欣慰,好歹還有一個認(rèn)認(rèn)真真聽課的,剛想去夸一夸尹澈,回頭一看,最后排桌子椅子都已經(jīng)搬空了,哪兒還有什么人影。</br> “哎!你們這些小孩哦……”</br> 吳國鐘無奈地?fù)u頭,哭笑不得。</br> 算了,這個年紀(jì)的小孩,不愛玩才奇怪呢。</br> 傍晚五點(diǎn)半,各個班的準(zhǔn)備工作基本就緒。游園會六點(diǎn)開始,九點(diǎn)結(jié)束。</br> 與此同時,男廁所里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我不想穿啊!!”</br> 震天動地,把廁所里其他人都嚇得憋了回去。</br> 韓夢苦口婆心:“大熊,我們都換好了,就差你了。你偶像包袱別那么重嘛,你看我穿的,不是很正常嗎?”</br> 郭志雄看了他一眼:蓬松的假發(fā),淡黃的短裙……</br> 但依然能看出是個男的。</br> “韓夢,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長得這么爺們……”</br> 韓夢:“?”</br> 郭志雄繼續(xù)鬼哭狼嚎:“我要是穿了我今晚就上貼吧了!我不想這樣揚(yáng)名全校啊!你們不能害我!”</br> “啪”,廁所隔間門打開,尹澈面無表情地走出來,到水池邊洗了個手。</br> 郭志雄立刻住嘴,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住嘴,就是覺得不能驚擾到這位大佬。</br> 尹澈甩了甩水,正要出去,韓夢叫住他:“澈哥,你也幫我勸勸他唄。”</br> 要是能威脅一下就更好了。</br> 結(jié)果尹澈還真勸了:“郭志雄。”</br> 郭志雄一抖:“到!”</br> “你要是穿的話,一定萬眾矚目。”尹澈淡定地看著他,“說不定今晚就找到對象了。”</br> 這話別人說或許沒感覺,但從尹澈嘴里說出來,莫名地有說服力。</br> “真、真的?”郭志雄心動了。</br> “嗯。”</br> 韓夢添油加醋:“那當(dāng)然!妹子們一定會覺得你不拘小節(jié),勇敢威猛,紛紛為你傾倒!”</br> 郭志雄:“我不信你,我信他。澈、澈哥,那你覺得……我腿毛要剃嗎?”</br> “不用,這樣更有視覺沖擊,能吸引更多妹子。”</br> 郭志雄忽然有了斗志:“好!澈哥都這么說了,穿就穿!真男人怕什么女裝!”</br> 韓夢鼓掌:“這才是真爺們!”</br> 尹澈象征性地拍了兩下手:“加油。”</br> 等尹澈出了廁所,郭志雄漸漸回味過來:“不對啊……既然穿女裝這么好,為什么澈哥他不穿?”</br> 韓夢給他整理裙擺:“人家又不想找對象。”</br> 似乎有點(diǎn)道理,但郭志雄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總感覺自己被坑了。</br> 1班教室里,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四張課桌拼成一張大桌,兩張課桌拼成雙人位,除此之外,還特別設(shè)置了單身狗專屬席位——講臺旁邊的VIP單人座。</br> “媽呀這誰想出來的,喪心病狂。”章可試坐了下單人位,“單身就算了,還要被全教室的人圍觀,太變態(tài)了,想出這主意的人一定也心理變態(tài)。”</br> 楊亦樂抿唇笑了笑:“是蔣堯想的。”</br> 章可:“那我就不意外了,堯哥絕對的腹黑,我早就看出來了。話說堯哥去哪兒了?”</br> “去接他妹了。”</br> 章可一轉(zhuǎn)頭,看見門口進(jìn)來的人,立刻站直:“澈哥晚上好!來,您坐,來杯咖啡嗎?免費(fèi),報答您的筆記之恩。”</br> 尹澈想走,但奈何盛情難卻,只好坐下。隨手翻了翻手工自制的菜單,問:“有什么?”</br> 章可熱情介紹:“給您推薦本店人氣飲品:猛漢必喝陽剛咖啡,由本店頭牌猛漢陳哥親手泡制。”</br> “……”</br> “去你的頭牌,想死是吧章可?”陳瑩瑩走過來,“當(dāng)心老娘一會兒往你杯子里下毒。”</br> “噫——班長你怎么能這么歹毒。”</br> “最毒婦人心聽說過沒?”</br> 這時,韓夢拽著換好衣服的郭志雄回來了,像牽著什么神奇動物:“來來來,大家走過路過別錯過啊,我們的清純俏體委,鎮(zhèn)店之寶……”</br> 郭志雄捂著臉低吼:“別喊了別喊了!”</br> 突然,走在前面剛進(jìn)教室的韓夢不動了。</br> 郭志雄放下手:“你堵門口干嘛快讓我進(jìn)去躲一躲……臥槽,班長?”</br> 陳瑩瑩一甩擦桌子的抹布:“干嘛?老娘可憐你們才陪你們一起穿,不準(zhǔn)說丑,要怪就怪你旁邊那個出餿主意的。”</br> 郭志雄:“不是……我是想說,您穿居然還挺合適??我都快忘了你是個女的了……”</br> 陳瑩瑩身材嬌小,淡黃色短裙剛到膝蓋,沒戴假發(fā),就把平時的馬尾辮解開了,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還化了點(diǎn)淡妝。</br> 郭志雄嘖嘖道:“班長,你說你要是早這么拾掇拾掇自己,至于這么久都追不上校草嗎?老韓你說是不是?”</br> “啊?啊……嗯……”</br> “嗯啥呀,你聽我說話了沒?誒,你臉怎么這么紅?”</br> 韓夢扯了扯蕾絲領(lǐng)子:“這衣服不透氣,太熱了。”</br> 陳瑩瑩:“恭喜你啊,韓同學(xué),如愿以償,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美呢?”</br> “還好吧。”韓夢看她一眼,迅速移開,目光微妙地閃躲著,“沒你好看。”</br> 陳瑩瑩一愣。</br> 尹澈坐在單人位上,聽了個全程,看著臉紅的韓夢和耳朵逐漸紅起來的陳瑩瑩,再想想自己那位情商堪憂追不到對象的同桌。</br> alpha比alpha,真能氣死人。</br> 猛漢女仆咖啡店六點(diǎn)準(zhǔn)時開始營業(yè),一開張就吸引了不少學(xué)生來圍觀,大多是妹子。剛剛還尋死覓活的郭志雄這會兒突然變得特別賣力,泡泡袖捋得老高,快成無袖裙了,邊干活邊秀肌肉。</br> 威猛且嬌俏。</br> 教室里人逐漸多了,免不了嘈雜,尹澈喝完陳瑩瑩泡的咖啡,從單人位上站起,自己去把杯子洗了,默不作聲地從教室后門離開。</br> 一出門,就撞上個人。</br> “你怎么沒穿那衣服?”尹澤眼神古怪,“你們班男生不是都要穿嗎?”</br> 尹澈搖頭:“我不用。”</br> 尹澤哼了聲:“他們又排擠你是吧?你有時候也想想自己的原因。”</br> 尹澈頭有點(diǎn)疼,不想跟他多辯解:“嗯,阿澤,你們班什么活動?能帶我去看看嗎?”</br> “誰要帶你,想去自己去。”尹澤扭頭,過了會兒又說,“沒什么好玩的,都是些弱智游戲,明年再說吧。”</br> “明年不一定能參加了。”</br> “干嗎,高三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還是你答應(yīng)和誰明年一起出去鬼混?你那個同桌嗎?”</br> “不是……”</br> 正說著,樓梯口傳來蔣堯的聲音:“帶你去哥哥班級參觀,都是‘漂亮’大哥哥,包你大開眼界……嗯?你倆站門口干什么?”</br> 尹澤嗤笑:“說曹操曹操到。”</br> 蔣堯牽著汪小柔走過來:“小柔,介紹一下,這是哥哥的同桌,叫尹哥哥。”</br> 汪小柔一雙明亮純澈的大眼睛眨巴了下:“哥哥,尹哥哥好帥呀。”</br> 蔣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那是,來,再叫旁邊這個,跟我喊:臭弟弟。”</br> 尹澤:“……”</br> 汪小柔困惑道:“為什么呀?這個哥哥也很帥呀。”</br> 尹澤得意道:“聽見沒!”</br> 蔣堯委屈臉:“小柔,他罵過哥哥。”</br> 汪小柔立刻皺起眉頭,奶兇奶兇地喊:“臭弟弟!不準(zhǔn)罵我哥哥!”</br> 尹澤:“……”</br> 尹澈瞪了偷笑的蔣堯一眼,他才收斂:“好了,你們慢聊,我?guī)颐萌ス涔洹3撼海覄偝鋈ソo你帶了東西,一會兒游園會結(jié)束了去寢室找我。”</br> 尹澈:“又是你妹吃不完的小蛋糕?”</br> 汪小柔:“咦?我哪有吃不完過……”</br> “總之你記得回寢室找我。”蔣堯蓋過了他妹的碎碎念,拉起汪小柔走了。</br> “跑得倒是挺快。”尹澤不屑道,“妹妹長這么漂亮,他怎么長這么土?技能全點(diǎn)在跑步上了嗎?”</br> 尹澈想反駁兩句,但想想,尹澤說得也沒錯,蔣堯的妹妹確實(shí)漂亮,蔣堯在別人眼里,也確實(shí)一般。</br> 反正在自己眼里是最好的就行了。</br> 夜色漸深,月上梢頭。</br> 游園會熱熱鬧鬧地舉辦著,整棟教學(xué)樓都充滿了學(xué)生的嬉笑打鬧聲,教室的燈光給寒冷的冬夜增添了明旺,空氣里洋溢著青春活力的氣息。</br> 哪怕再過幾個星期就要期末考,但對這些少年人來說,考慮不了那么久以后的事。明天要放假,明晚要跨年,今晚先嗨上一整夜,管他以后如何。</br> 人不放縱枉少年。</br> 尹澈出了教學(xué)樓,原本打算去小樹林里坐會兒,再去校外買點(diǎn)東西當(dāng)作給蔣堯的回禮,結(jié)果一進(jìn)樹林,看到好幾對小情侶躲在里頭。有的甚至趁著夜色黑沒人看得清,公然相擁著,臉貼在一起,留給外人一個浮想聯(lián)翩的剪影。</br> 一個人進(jìn)去杵在那兒著實(shí)有點(diǎn)違和,尹澈退了出來,慢悠悠地走到學(xué)校的圍墻邊上,一個助跑,再兩手一撐,翻墻出去了。</br> 落地的時候,恰好看到外邊也有個學(xué)生正打算翻進(jìn)來,穿著其他學(xué)校的校服,很陌生,不是附近的學(xué)校。</br> 一中的游園會不對外開放,但家屬如果要來參觀可以在門衛(wèi)那登記,蔣堯的妹妹應(yīng)該就是這么進(jìn)來的。其他學(xué)校的學(xué)生如果要來只能翻墻,每年都有十幾來個,不足為奇。</br> 尹澈和那人對視了眼,看見對方額頭有道疤,沒等收回目光,那人來了句:“看什么看?再看揍你。”</br> 兇神惡煞的。</br> 尹澈沒說什么,等那人翻墻進(jìn)去了,走到門衛(wèi)處敲了敲窗,描述了一番對方的特征和言辭,略有夸大,末了道:“我怕他進(jìn)學(xué)校做壞事。”</br> 門衛(wèi)大叔們最煩這些翻墻的學(xué)生,一年到頭都在抓,恨不得學(xué)校再把圍墻提高個十米,最好鳥都飛不出去。</br> “這些小崽子,沒完沒了了。”一位門衛(wèi)大叔拿起巡邏棒,罵罵咧咧地抓學(xué)生去了。</br> 尹澈道完謝,穿過學(xué)校門口的街,身影漸漸走遠(yuǎn)。</br> 繼續(xù)留守的門衛(wèi)們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等等……剛剛那小子,怎么到外邊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