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至此,那個人終于相信了易轍的話。</br> 易轍不知道這件事會被那堆曾經(jīng)跟他有過節(jié)的人傳成什么樣,或許他們聚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每個人都可以拎出“易轍”這個名字,連損帶嘲地罵上一句“傻`逼”,再一同哄笑。但他知道,這段混亂、讓許唐成看不上的過往,是真的清了。</br> 想打架,想收拾人,總能找到由頭,今天我揪住你一個惹我不爽的地方,明天我去你那找回面子,出一口氣,永遠沒個完。一笑泯恩仇是不存在于高中生們之間的,想要單方面退出這場你來我往的打架游戲,了結(jié)過往的恩恩怨怨,就必須得付出點代價——包括本來不需要留的血,包括別人口中的那句,“易轍那個大傻`逼?!?lt;/br> 第四章</br> 剛進入冬天,北方的空氣干得厲害,有一天早晨洗臉時,許唐成甚至流了鼻血。這是老毛病了,基本一到這個季節(jié),他的鼻子就碰都碰不得。他抽了兩張紙堵住鼻子,仰著頭走了出去。</br> “你怎么了?”正在穿鞋的成絮模模糊糊中看到他不尋常的姿態(tài),關(guān)切地要過來看,但在中途不小心被地上的網(wǎng)線絆到,叮叮當(dāng)當(dāng)帶出一陣聲響。</br> “小心點小心點?!痹S唐成連聲說。</br> 成絮高度近視,但以眼睛會變形為由拒絕長時間戴眼鏡,堅持不到必要的時候絕不戴眼鏡。許唐成也挺佩服他的,一天被各種東西絆八次都能克服。</br> “沒事,空氣太干了。”</br> 成絮說要去一個公司做調(diào)研,早早就抱起書包出了門。許唐成在他走前扔給他一個面包,讓他路上吃。</br> 今天有個學(xué)長讓他幫忙給一個本科生的智能車隊做個指導(dǎo),說是學(xué)弟約了好幾次,可自己這陣子太忙,實在沒空,只好找他幫忙。他換好衣服剛準備過去,卻收到了學(xué)弟的電話。學(xué)弟說他們昨晚聚餐,可能吃壞了肚子,現(xiàn)在集體在醫(yī)院打點滴,問他指導(dǎo)能不能改天再做。</br> 許唐成自然答應(yīng)下來,又關(guān)心地問了幾句,在確定他們已經(jīng)沒事了之后,結(jié)束了通話。</br> 行程臨時取消,許唐成之前為了一篇投稿的論文熬了一周,此刻一點都不想再去實驗室了。他聽著歌打掃了一遍宿舍,又把那根掉落的網(wǎng)線仔細地重新固定好。之后實在沒什么事做了,在心中打算了一番,他干脆買了車票回家。</br> 因為本來覺得會在學(xué)校呆兩天,所以周五他就把車借給了別人。</br> 周慧看他回來,很驚奇:“不是說不回來么?吃飯了么?”</br> “吃了。本來有事,后來又沒事了,我就回來了?!?lt;/br> 周慧迎上來,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這是買的什么?”</br> “加濕器。”</br> 周慧一聽就皺起了眉頭,許唐成趕緊搶在她之前說:“我知道家里有,給你們屋里再放一個,最近天太干了?!?lt;/br> 周慧瞪了他一眼,數(shù)落他又亂花錢。</br> 許唐成笑了笑,換好拖鞋,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奇怪地問:“我爸和唐蹊呢?”</br> “我把他倆支到你奶奶家去了,我剛大掃除完,這個季節(jié)家里的灰太多,暖氣一燒,別說他倆了,我都難受?!闭f著,周慧拿過許唐成剛脫下來的外套,捏起一只袖子嫌棄,“哎喲,你看你這袖口都臟了?!?lt;/br> “怎么會?”許唐成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新洗的,才穿了連兩天?!?lt;/br> “那你上次洗衣服肯定沒搓袖口,這個袖口啊,領(lǐng)子啊,必須要單打肥皂搓一遍。你直接扔洗衣機肯定洗不干凈啊,等會我給你再洗洗?!?lt;/br> 許唐成干了一大杯水解了渴。聽著洗衣機正在旋轉(zhuǎn)的聲響,他無奈地把手搭到周慧的肩膀上,抽走被她嫌棄的那件外套,推著她往沙發(fā)走:“得了得了,我回去再自己洗,你歇會吧。我明天還走呢,你現(xiàn)在洗了也干不了啊?!?lt;/br> “你洗不干凈,我給你洗了搭暖氣上一晚上就干,你在學(xué)校那么忙,不省了自己洗了嗎……”</br> 兩個人爭辯了半天,許唐成還是沒能拗過周慧,只好看著她拿起自己的外套,把兜里的東西掏出來放到茶幾上,進了廁所。</br> “哦對了,上次你大伯還說等你回來讓你去一趟,一闞不是高三了么,說要參加自主招生,我記得你給你們學(xué)校的那個自主招生幫過忙吧?你去給他說說吧?!敝芑厶綇某錾碜?,兩只手上還沾著泡沫,“你要不現(xiàn)在過去吧,正好今天一中也放假,一闞在家?!?lt;/br> “晚點吧,”許唐成把加濕器弄好,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一覺,困?!?lt;/br> 許唐成不屬于精力很好的那一類人,慣有睡午覺的習(xí)慣,哪怕只是瞇一刻鐘,也一定要瞇?;旎煦玢绲厮艘粫汉?,他是被關(guān)門的聲響吵醒的。睡眠淺的人就是這樣,明明還隔了一扇房門,一點點聲響卻像在他的耳朵里被無限放大。</br> “哥?你怎么回來了?”許唐蹊驚訝地看著穿著睡衣走過來的人,在反應(yīng)過來以后,迅速把手里的一個袋子塞到了鞋柜里。</br> “不想我回來啊,”許唐成假裝沒看到她這欲蓋彌彰的動作,很平常地問,“怎么你自己回來了?爸呢?”</br> “還在奶奶家。”許唐蹊小聲說。她蹲下`身子換拖鞋,短短的頭發(fā)垂下來,擋住了半張臉。等她再站起來,臉已經(jīng)薄紅了一層。</br> 許唐成在她身前站定,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鐘,突然伸手去開柜子門。許唐蹊反應(yīng)很快地摁住柜門,有些急地叫:“哎哎哎,你不能看!”</br> 許唐成看她密切防備地樣子,笑了出來。其實,掐著日子算算也能知道她買的什么,稍微逗逗就得了。他順應(yīng)小姑娘的意思,為她保持神秘感,不再去關(guān)注那個紙袋子。</br> 笑完,許唐成忽然發(fā)現(xiàn)許唐蹊穿了件自己沒見過的羽絨服,粉色的。</br> “新買了衣服?”他輕輕拽著許唐蹊的身子讓她轉(zhuǎn)了一圈,“還挺好看?!?lt;/br> 羽絨服是比短款稍微長一點的款式,A字的形狀,底下有一圈是蓬蓬的,帽子尖上還帶著一個粉色的小絨球,很可愛。</br> 許唐蹊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br> 周慧在這時出來,看到許唐蹊身上的衣服,立馬問:“不是去奶奶家了么?還去逛街了?。俊?lt;/br> 許唐蹊看著周慧,欲言又止。</br> 周慧對這件衣服也很滿意,她一向不嫌清洗麻煩,喜歡給許唐蹊買淺色的衣服,讓她穿得像個小公主一樣。</br> “正好,今天過了中午突然就冷了,我還說你穿少了,本來想給你送件衣服去,又一想你又不出屋,回來打車也不冷,就沒去。去逛街的話是該買件,凍感冒了就麻煩了?!?lt;/br> 許唐蹊“嗯嗯”地應(yīng)著,把羽絨服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又脫掉了里面白色的小棉襖。她瞄了許唐成一眼,也不回屋,而是慢吞吞地蹭去了客廳坐著。許唐成看看面前的粉色羽絨服,又看看許唐蹊不時假裝無意往這邊瞟的神情,確定其中有古怪。</br> 還沒細琢磨,他忽然覺得衣架上有點空。扒開許唐蹊的羽絨服、小棉襖一看,發(fā)現(xiàn)原本自己掛在這里的外套已經(jīng)不翼而飛。再去尋,果然,不光外套,他穿回來的幾件衣服都已經(jīng)被掛在了暖氣上。</br> 許唐成哭笑不得。</br> “媽,你怎么都給我洗了???我穿什么出去啊?!?lt;/br> “你就再找一身嘛,”周慧在廚房喊,“我給你洗了你回去不就省點事么?!?lt;/br> 許唐成沒辦法,無聲地抱了抱剛端著果盤出來的周慧,捏了一塊蘋果放到嘴里,自己進屋又挑了一身衣服。</br> 他自己的衣服不多,常穿的都放在學(xué)校,這次一件都沒帶回來。他在柜子里翻騰了半天,才搭出一身覺得還可以的衣服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