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福康醫(yī)院
第二十六章
福康私立綜合醫(yī)院,二樓,放射科與檔案室。
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蕩著,蘇成和齊深拼命地奔跑著,身后陰影蔓延,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對他們緊追不舍。
“快!這里!”
蘇成掏出從系統(tǒng)商店內(nèi)兌換出來的萬能//鑰匙,在即將被捉住前的最后一刻沖入了檔案室!
“啪嗒!”
房門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合攏,將緊隨而來的怪物擋在門外。
蘇成驚魂未定地靠在門板上重重地喘息著。
面前偌大的檔案室,內(nèi)光線昏暗,一排排架子上落滿灰塵,向著遠處延伸,仿佛看不到盡頭一般。
蘇成回想起在分別之前,溫簡言叮囑他的內(nèi)容。
作為高難支線任務的一部分,齊深的姐姐林青這個角色一定十分重要,她的死因可能會成為整個醫(yī)院副本真相線的切入點。
他們這次雖然被迫分成兩隊,但在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好事,畢竟兵分兩路效率高。
所以,這次蘇成去二樓,主要目的就是在檔案室內(nèi)尋找和林青相關的信息和線索,而身為林青弟弟的齊深跟在他身旁,也能幫他排除不少干擾選項。
檔案室里有的地方亂糟糟的,很明顯是上一輪的主播留下的痕跡。
先從這些地方入手自然是最省事的。
蘇成和齊深兩人分開翻閱,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福康私立綜合醫(yī)院的前身其實是一家專業(yè)的私立婦幼醫(yī)院,2000年前后才被改造成更完善的綜合性醫(yī)院,不過,即使如此,福康私立綜合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仍舊是整個醫(yī)院里最有代表性的明星科室,接受的病人數(shù)量是其他科室的數(shù)倍有余。
但是,在2010-2013整整三年的接診高峰期之后,福康醫(yī)院的接診病人開始急劇下降,整個醫(yī)院都變得衰頹冷清了起來。
至于具體緣由,蘇成也不清楚。
這段時間的檔案有著一定程度的丟失,不知道是被其他主播拿走了,還是從一開始就不在這里。
蘇成扭頭看向齊深:“說起來,你姐姐是什么時候來的福康醫(yī)院?”
齊深回憶了一下,抬起頭回答道:“大概是12年吧,不過自從她入職福康醫(yī)院之后,或許是因為太忙了吧,幾乎很少再和家里聯(lián)系,所以我也不太清楚這段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根據(jù)齊深的提供的線索,蘇成開始尋找2012到2014之間的婦產(chǎn)科檔案,但是……
這些資料所在的架子空空如也,似乎在早些時候已經(jīng)被人清空了。
這條路又堵死了。
蘇成緊緊地皺起眉頭,幾乎沮喪了起來。
正在這時,他似乎想到些什么,伸手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了日歷。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4年4月24日。
這應該就是副本現(xiàn)在的時間點了。
之前停尸房內(nèi),那具眼口被縫合的尸體,死亡時間是4月20日凌晨兩點,也就是四天之前。
根據(jù)薛明艷之前交給他們停尸房任務時提供的信息來看,無論是哪個停尸間內(nèi)的尸體,它們在福康醫(yī)院都不會停留超過一個星期。
那么……
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停尸間內(nèi)的尸體,應該都是這個星期去世的。
那么,他們的病例資料很有可能還沒有入檔。
這么想著,蘇成向著檔案室門口的檔案車走去,檔案車上散亂地堆放著一些文件,應該就是暫時還沒有來得及歸檔的資料。
他蹲在檔案車旁,開始一本一本仔細翻閱。
找到了!
蘇成眼前一亮,從檔案車中抽出一本看上去還很嶄新的文件夾。
越讀,蘇成臉上的表情就越凝重。
他粗略地數(shù)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死亡數(shù)目有八十幾具,但是停尸間內(nèi)的尸體數(shù)量,即使加上林青,也只有不過區(qū)區(qū)三十六具,這雖然可以被解釋為:或許是被家屬或者是其他機構提前領走了,但是,另外一點卻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的。
這八十幾例死亡人數(shù)中,男性有二十七人,剩下的全是女性。
可是,在停尸間內(nèi),這二十七人全部都在——也就是說,消失的尸體全都是女尸。
在仔細翻閱過病例檔案之后,蘇成有了個更重要的發(fā)現(xiàn)。
——除了林青之外,這些所有消失的尸體全都是孕婦與死嬰。
蘇成面色鐵青的合上檔案,將它丟回檔案車內(nèi)。
他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剛剛在一樓分配巡邏樓層的時候,之前從檔案室內(nèi)回來的主播會那么不想去三樓。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
三樓都一定是最危險的。
而被獨自一人派到三樓去的那個人,一定是整個副本中最倒霉的倒霉蛋。
*
福康私立綜合醫(yī)院,三樓,婦產(chǎn)科。
雞冠頭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的青年,一時也把不準對方究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還是真的勝券在握處變不驚的大佬。
溫簡言拿出手機,打開自己的系統(tǒng)商城看了兩眼。
隨著賬戶內(nèi)積分的增長,雖然D級的商城還沒有開放解鎖,但是他已經(jīng)能夠看到商城內(nèi)不少道具的模樣以及具體功效了。
……包括這個。
他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道具之上,眼睫略垂,掩住眸底微光。
這個道具是十分重要,幾乎可以算得上他接下來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你……你接下來準備做什么?”
雞冠頭有些猶豫地問道。
“當然是準備逃出去。”溫簡言微笑了一下,抬起頭,清雋的面容被手機的屏幕照亮,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他輕描淡寫地補充道:
“全須全尾,毫發(fā)無傷的那種。”
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的,但是在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個近乎狂妄的宣言之后,雞冠頭還是忍不住被震了一下。
怎么可能?
他雖然并不算是什么歷經(jīng)百場副本的高級主播,但是,過去數(shù)個副本的求生經(jīng)驗已經(jīng)非常明確地告訴他,這是死局。
只要被嬰靈的臍帶纏上,除非它們主動松開,否則沒有任何方法生還。
倘若只有一只還好,但是現(xiàn)在這個嬰兒房中全都是嬰靈,即使擊退一只,第二只,第三只仍舊會纏上來,遲早會將主播的積分全部耗盡,是幾乎無解的存在。
“而且……”
溫簡言蹲下來,和他的視線齊平,笑瞇瞇地說道:
“如果我心情好的話,帶你一起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
雞冠頭瞪大雙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青年身后是陰氣繚繞的嬰兒房,青紫色的嬰靈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幾乎令人忍不住渾身發(fā)冷,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即使在眼前的這種環(huán)境之下,眼前的青年身上卻散發(fā)出令人無法忽視的強大自信。
他的嗓音鎮(zhèn)定而柔和,有種令人控制不住想要相信的魔力。
即使深知現(xiàn)在的情形幾乎無解,但是,雞冠頭的眼中仍然忍不住亮起了一絲希望的火光。
不過,他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定了定神,努力用最平靜的口吻緩緩問道:
“你想要什么?”
“哦?看來你做好心理準備了?”青年淺淺笑著,琥珀色的眼底倒映著搖曳的光斑:“我的傭金可是價值不菲哦。”
“我,我現(xiàn)在手頭的積分還剩一萬八。”
雞冠頭直起身子,有些急迫的說道。
“一萬八嗎……”溫簡言瞇起雙眼,臉上的神色有些難以捉摸。
雞冠頭的直播間內(nèi)已經(jīng)炸開了花。Xιèωèи.CoM
“草,對面完全不是什么大佬啊!我剛剛去他直播間看了,是個才經(jīng)歷過一個副本的E級主播!菜雞中的菜雞,萌新中的萌新啊,而且據(jù)說還是個經(jīng)常騙人的騙子,主播千萬別相信他的話啊!”
“而且直播間名字居然還叫【誠信至上】,我呸!要不要臉啊!”
“對啊!E級主播頂多只能帶進副本一千積分,現(xiàn)在也還不到直播積分結算的時候,打死對面也拿不出那么多積分購買克制鬼嬰的道具啊!”
“沒錯沒錯,福康醫(yī)院這個副本我以前也看過,只要被鬼嬰拖到這個嬰兒房之后就必死無疑了,倆主播誰也別看不起誰,都是掉進同一個坑里的老鼠,頂多是誰先死誰后死的區(qū)別罷了。”
【以上用戶言論涉及同大廳主播,將僅向觀眾開放】
見自己的開價似乎沒有打動對方,雞冠頭咬咬牙,仿佛下血本似的說道:“我這里還有之前一個副本留下的困難級道具,雖然只是困難級的,但是它的稀有度很高,即使在自由交易市場上也能賣出至少三萬積分的價格,如果你真的能帶我出去的話,我愿意把它給你!”
溫簡言挑挑眉,來了興趣:“哦?什么道具?”
雞冠頭掏出手機,打開背包,將其中的一個道具展示給溫簡言。
那是一把看上去十分老舊的玩具槍,青綠色的油漆已經(jīng)剝落,露出蒼白的塑料柄,槍口附近殘留著棕褐色的干涸血跡,下方有著道具介紹:
【冤魂的玩具槍(孤兒院副本內(nèi)困難級道具)效用:打出一發(fā)必中的子彈,百分百消滅單個能量體(消耗次數(shù):1)】
雞冠頭苦笑一聲:“其實也是我判斷錯誤,如果我一開始就使用了這個道具,應該現(xiàn)在也淪落不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只可惜,由于他的判斷錯誤和猶豫不決,導致被鬼嬰拽到了這個地方來——
這時他才猛地意識到,這個道具的存在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冤魂的玩具槍】只能使用一次,即使將現(xiàn)在這個鬼嬰消滅掉,他仍舊無法擺脫被當做母體的命運,結局仍然無法改變。
他希冀的看向面前的青年。
溫簡言施舍般的吐出一個模棱兩可的評價:“……還算不錯。”
既然最有用的東西已經(jīng)交付出去了,雞冠頭也不管不顧了,他用1000積分在系統(tǒng)商城里兌換了一張臨時契約:“如果你真的愿意救我出去,在這個副本中,我將成為你的附屬,你將抽成我20%的積分收益,而且我無法對你撒謊,并且在保證我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服從你的一切命令。”
溫簡言在心中估算了一下。
——這只羊的羊毛已經(jīng)被薅的差不多了,再薅下去也沒什么油水了。
既然這樣,差不多就可以收尾了。
溫簡言垂下眼眸,狀似遺憾地看向對方:
“你覺得,這些就足夠了嗎?”
“或者說,你覺得這些對我有什么用嗎?”
雞冠頭一怔,眼神頓時灰暗了下來。
確實,這些他提供的東西,對于一個有手段擊退所有嬰靈的大佬來說,只能算作杯水車薪,他的所有積分可能就是對方一場直播下打賞的零頭,而什么稀有級的困難道具對高級主播來說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罷了。
他手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供交易的東西了。
“雖然說,你開的條件并沒有太高的吸引力。”
正在這時,青年的話鋒一轉,語意帶笑:“不過,我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幫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再加上,我現(xiàn)在對你掌握的信息很感興趣。”
他微微瞇起雙眼,用指尖在豐潤的唇上點了點:“這樣吧,給這場交易加個添頭,我們就算成交了。”
雞冠頭瞪大雙眼,忐忑不安抬頭看向對方:“什,什么?”
“D級商店里不是有顆安眠糖果嗎?”青年輕描淡寫地說道:“就它好了。”
這個道具購買的人數(shù)極少,因為它的使用條件太過局限苛刻,幾乎沒有什么合適的場合,所以價格低廉,只要五百積分。
本以為對方會獅子大開口的雞冠頭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向面前的青年,眼底浮起一絲驚異和感動。
只,只需要這個就足夠了嗎?
這就真的是做慈善啊!
這個大佬也太善良了吧!
雞冠頭的直播間內(nèi)。
“……我賭五十積分,對面那個狗騙子一開始就只是想要這個道具而已。”
“我跟你一百積分!”
“對,他是E級,即使積分足夠了,也沒辦法在D級商城里購買道具,我估計對面從一開始就是沖著這個催眠糖果去的。”
“草啊,五百積分的東西就能做成的交易,被硬生生抬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還讓咱們主播感恩戴德,甚至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這是什么天生資本家啊!(緩緩后仰”
“我更好奇的是,他要這個安眠糖果干什么,即使讓嬰靈睡著了,它也不可能把臍帶松開啊……我真的搞不懂了,對面主播究竟想干什么啊,他不會真的以為這個拉胯道具能救他們倆一命吧?”
“對不起大家,我實在太好奇了,我要去隔壁直播間了!等會兒我再回來!”
“我也是,等我!”
雞冠頭直播間內(nèi)的在線觀眾人數(shù)嗖嗖下降,而溫簡言【誠信至上】直播間的在線人數(shù)則是開始猛漲,進來的全都是想第一視角看看這個主播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的好奇觀眾。
在確認好條款之后,兩個人在臨時契約上按了手印,這張泛黃的羊皮紙閃爍了一下,瞬間化作光點消失,這也就意味著這場交易受到系統(tǒng)保護,雙方都不得違背。
溫簡言打開后臺,【冤魂的玩具槍】和【催眠糖果】出現(xiàn)在了背包里,一絲笑意快速地掠過他的唇面。
不錯,這次交易非常愉快。
緊接著,他點開系統(tǒng)商店后臺,花費1000積分,購買了生活用品板塊五分鐘的開放時間,然后開始瘋狂購物。
雞冠頭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只能挺著仿佛要被漲破的巨大肚皮,忐忑不安地坐在原地,注視著這個剛剛和自己達成交易的“大佬”收起手機,轉身向著那群嬰靈當中走去。
他真的不知道,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對方究竟有什么通天手段能夠讓他們一起脫身。
五分鐘后,青年將手機放回口袋里,然后順著自己腰間的臍帶往前走,精準地找到了那個纏著自己的鬼嬰。
“寶貝,你怎么不來找媽媽了?”
青年的聲音輕柔溫軟,帶著一絲寵溺和責備。
霎時間,所有的鬼嬰都扭頭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一雙雙純黑的眼珠在青紫色的碩大頭顱上顯得格外驚悚,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將他的身形死死鎖定。
溫簡言用強大的心理素質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臉色幾乎沒有絲毫改變。
他俯下身,彎腰將畸形的鬼嬰抱起,讓它以一個舒適的角度躺在了自己的懷里:“寶貝,你不想和媽媽多待一段時間嗎?”
通體青紫色的鬼嬰明顯一愣,然后,它猛地緩過神來,忙不迭地抬高聲音:
“當然!”
它再一次充滿占有欲地死死抱住溫簡言的胳膊,用那雙在頭顱上占比極大的純黑眼珠注視著自己的“媽媽”,聲音驚喜而戀慕:
“我最愛的就是媽媽了!”
“你們看,我都說過了,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溫柔,最漂亮,最愛我的媽媽。”
鬼嬰扭過頭,神情驟然猙獰,沖著其他偷偷湊近的嬰靈露出一口尖銳的利齒:
“這是我的媽媽,你們都不許搶!”
溫簡言懷抱鬼嬰,沖著它露出親昵的微笑:
“媽媽哪里都不會去的。”
“媽媽,我好愛你。”
鬼嬰把額頭貼在青年的胸膛上,以嬰孩的,純粹愛慕和依賴的眼神注視著對方,雖然這種眼神卻因它的外表而變得恐怖驚悚,幾乎令人汗毛倒豎,可青年卻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樣。
溫簡言抱著鬼嬰在嬰兒房內(nèi)散步。
他一邊撫摸著鬼嬰逐漸凝實的,凹凸不平的畸形頭顱,一邊緩緩翻頁,眉眼溫柔含笑,低聲給它念著嬰兒房內(nèi)的插畫書。
他像是變魔術一樣,從口袋里掏出新奇的玩具,顏色鮮艷的糖果和小零食,無條件地寵溺著自己的“孩子”。
甚至,在對方吃掉糖果,開始困倦打哈欠之時,他都仍舊緊緊抱著鬼嬰,一邊輕柔地搖晃著它,一邊低聲輕哼著搖籃曲,等待它進入睡眠。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更稱職,更溫柔的媽媽了。
溫簡言抱著吃過【安眠糖果】之后睡著的嬰靈,放輕步伐走向其中一個搖籃,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搖籃里,然后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青年清俊的眉眼間滿是繾綣,帶著近乎圣潔的母性:
“乖寶貝,睡吧。”
不遠處的雞冠頭目瞪口呆,用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注視著眼前超出常理,完全讓他無法理解的一幕,整個人大腦宕機,幾乎無法思考。
這……這他媽……也太詭異了吧!
他幻想過一百種這個大佬單挑嬰靈群的樣子,但是,腦海中每一個場景是這個樣子的啊!
兩個直播間內(nèi)的觀眾全部都滿頭問號。
“我真的不懂了,主播究竟要干啥啊?”
“難道他想讓鬼嬰對他產(chǎn)生感情,不舍得殺他?但是主播是不是忘了,他越是這么做,鬼嬰對他越是依戀,就越想和他永遠在一起,也就會越想讓他把自己生下來……主播這么做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啊……”
“而且還有一點很奇怪,嬰靈都吃完糖果睡著了,他還為什么演的那么賣力?給誰看啊這是?”
“對不起……雖然大家都在很努力地討論副本,但是……為什么我看著主播的樣子,卻感覺自己的xp被戳爆了呢?”
“啊啊啊啊啊男媽媽萬歲!”
——溫簡言演的這么賣力,當然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給纏著自己的這個嬰靈看的。
在將熟睡的嬰靈放進嬰兒床里之后,他直起身來,扭頭向身后看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整個嬰兒室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嬰靈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死死地注視著這個方向,它們的身體青紫而畸形,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墻上,有的在床上,但是,它們唯一的相同點是——
在那一雙雙純黑色的眼珠深處,閃爍著極度的渴望和羨慕。
媽媽。
媽媽。
它們見過尖叫,驚恐的,痛苦的媽媽,那些媽媽們瘋狂地掙扎著,渴望從自己孩子的身邊逃跑,用盡一切手段殺死它們,遠離它們,折磨它們。
但是它們無怨無悔。
因為……這可是媽媽呀。
它們最愛的,最渴望的就是媽媽了。
青紫色的嬰靈戀慕地依偎在人類身邊,無論對方的面孔是否因恐懼而扭曲,都死死纏繞,絕不放手。
它們注視著人類仿佛充氣般脹大的肚皮,純黑色的眼底帶著病態(tài)的幸福和滿足。
無論怨恨還是恐懼,又有什么關系呢?
孩子天生就該和母親在一起,無論母親的態(tài)度又多差,孩子對母親的愛都永遠不會動搖。
它們都會永遠愛著媽媽。
媽媽,很快了。
嬰靈露出布滿利齒的微笑,它的臉在人類的肚皮上浮凸起來,帶著狂熱而偏執(zhí)的依戀,渴望著從對方的身體中破腹而出。
——我們馬上就能永遠也分不開了。
一輩子在一起。
光線暗淡的嬰兒室內(nèi),一雙雙純黑色的眼珠緊緊盯著不遠處的青年,眼底的渴慕仿佛都能化作實體,從它們青黑色的丑陋臉蛋上流淌下來。
……自從有記憶以來,它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媽媽。
微笑著的,漂亮的,溫柔的母親,伸展開雙臂擁抱著自己的孩子,用愛和寵溺嬌慣著它,為它念書,為它唱歌,給它吃糖……
簡直就像是只有童話里才會出現(xiàn)的那種媽媽。
好羨慕。
好羨慕。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溫簡言扭過頭,視線落在其中一只嬰靈身上。
那只嬰靈的身體比起其他嬰靈要凝實的多,一條長長的,蠕動著的臍帶從它的身上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游戲區(qū),死死地綁在雞冠頭的身上。
“哦……小可憐。”
溫簡言露出憐憫的神色:“你的媽媽對你的態(tài)度很差吧,要不然也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這么遙遠的地方獨處。”
“那種人不配做你的母親,所有的小孩都有權力獲得幸福。”
青年微笑著向它伸出手:“要來做我的孩子嗎?”
嬰靈愣怔地望著他,望著自己夢中的,完美的媽媽。
下一秒,雞冠頭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膨脹起來的肚子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似的一點點癟了下去,一直纏繞在身體上的臍帶送開了,然后向著青年的方向游動而去。
很快,青年的腰部再次纏上第二根臍帶。
他的臉色頓時煞白,眉宇間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
雞冠頭猛地意識到對方在做什么。
不……不是吧?
這個主播是瘋了吧?!
這,這簡直就是自殺式的行動!
雖然他現(xiàn)在是得救了,但是,但是……這個主播必死無疑!而且他死的速度會比只纏著一個還要快,還要痛苦!
因為他可是在以自己身體的血氣供養(yǎng)兩個嬰靈啊!
還沒有等雞冠頭從自己過分復雜的心情中回過神來,就只見青年向著第二只嬰靈伸出手:“你呢,想不想當我的孩子?”
雞冠頭:“…………”
???
三只?
三只?!
這人是不想活了吧!
溫簡言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主播近乎崩潰的模樣,他的臉色雖然已經(jīng)變得青白,但是卻仍然保持著那種溫柔而慈祥的表情。
端正俊美的五官在光影間顯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圣潔和脆弱,帶著一種近乎魔魅的奇詭力量。
他向著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嬰靈……發(fā)出邀請。
每一只都迫不及待地奔青年的懷中,像是撲火的飛蛾,被無法抗拒的引力吸引著,狂熱而渴望的奔向自己夢中最完美的媽媽。
“媽媽”
“媽媽”
“媽媽”……
癡迷的聲音在嬰兒室內(nèi)回蕩著,像是某種古老而狂熱的咒語,被一張張惡鬼的嘴一遍遍地重復。
一共……一百一十只。
溫簡言的身體被纏的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出原樣。
無數(shù)只青紫色的嬰靈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身邊,就像是投入母親懷抱的嬰孩,安詳?shù)牟豢伤甲h。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雞冠頭臉色慘白,牙齒打戰(zhàn),感到自己的后背滿是冷汗,那種毛骨悚然的戰(zhàn)栗感令他完全不敢上前。
即使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四個副本,但是他也從未見過如此令他膽寒的場景。
對方……肯定是死了。
沒有人能在同時供養(yǎng)一百一十只嬰靈的時候還活著。
雞冠頭膽戰(zhàn)心驚地向前一步。
“唔……”
一聲低哼從嬰靈深處響起。
雞冠頭:“!!!!!”
他猛地收住步伐,整個人驚恐地向后退去。
但是,出乎他的預料的是,那些青紫色的嬰靈開始慢慢變淡,一點點地退去顏色。
就連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臍帶也開始變得透明起來,被一點點地被同化成空氣的顏色。
很快,所有恐怖的景象都消失不見了。
黑暗中,青年平靜地坐在地上,脊背靠在墻壁之上,頭顱微垂,半長的黑發(fā)垂下,濃重的陰影擋住他的面容。
從雞冠頭這個方向,只能隱約看到對方輪廓優(yōu)美的下巴和嘴唇。
雖然眼前的青年仍然是人類的形態(tài),但是雞冠頭卻忍不住不寒而栗,身體被一種強烈的,本能的恐懼支配,恨不得逃的遠遠的。
怎么回事?
發(fā)生什么了?
兩個直播間的彈幕全部陷入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觀眾發(fā)言,只是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荒誕的,詭異到根本無法解釋的,概率小到完全沒有絲毫可能性的場景。
究竟……究竟怎么回事?!
“唔。”
青年再次發(fā)出一聲輕哼,肩膀動了動,緩緩地抬起頭。
半長的黑發(fā)隨著他的動作從臉上散開,露出一張極度慘白,猶如死人般的面孔。
長長的眼睫抖動了一下,然后緩緩張開雙眼。
純黑的眼眸中沒有半分眼白,眸底鬼氣深深,青紫色的紋路顯現(xiàn)又湮滅。
溫簡言晃了晃腦袋,眼眸閉上又睜開。
森冷青紫褪去,眼眸重新變得黑白分明,但是原本琥珀色的眼瞳此刻變成了極深的純黑色,仿佛深淵一樣透不進半分光明,漩渦般吸引著一切存在深陷其中。
“你……你……”
雞冠頭的聲音顫抖而緊張,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雞:“你還是人嗎?”
“……不太算。”
溫簡言的嗓音沙啞,氣息有些不穩(wěn)。
——比起人,他現(xiàn)在其實和鬼的距離更近一點,幾乎就是算是懸在生死線上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死的徹徹底底。
他靠在墻上,幾乎是劫后余生地長嘆一口氣。
在溫簡言被綁進嬰兒房之后,背包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育成功的【堪破虛妄之花】在主播的生命遭遇威脅時自動生效,在他和雞冠頭談話時,彈出了對【嬰靈】這一鬼怪的介紹。
看完之后,溫簡言立刻意識到,自己判斷失誤了。
他本該在嬰靈剛纏上來的時候就想辦法把它弄走,而不是等到現(xiàn)在被帶到這里,深入了嬰靈的大本營。
即使他有辦法將一只嬰靈解決掉,也依舊免不了被當做母體寄生的結局。
難道讓它們自相殘殺嗎?
不行。
這個念頭被溫簡言很快否決
總會有嬰靈勝利,到時候他照樣會死。
溫簡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道具破解的信息重新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找找看,生門一定藏在字里行間。
冷靜,畢竟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類型的絕境。
突然,溫簡言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和之前那個石膏像不同,這次,對于【嬰靈】這一怪物,介紹中并未提及弱點,反而是以極大的篇幅描述了它們的特性和殺人的方式,包括它們?nèi)绾斡藐帤飧脑炷阁w,讓人類的身體能夠將它們誕下。
那么……它們的弱點有沒有可能正藏著其中呢?
作為欺詐師,溫簡言很早以前就學會了如何跳出框架看問題,只有跳出規(guī)則,才能破壞規(guī)則,才能獲得最大收益。
他盯著大篇幅的詳細介紹,一個詭異冒險的法子在腦海慢慢成型——如果不成功,頂多也就是個死,但如果成功……
這一步棋帶來的收益將是不可想象的。
既然已經(jīng)沒有退路,那就不如背水一戰(zhàn)了。
雞冠頭艱難而緩慢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雖然心中仍然充滿恐懼,但好奇還是占了上風,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剛才,剛才是發(fā)生了什么?”
溫簡言一手扶著墻壁,艱難地將自己撐了起來,身體有些脫力的晃了晃。
“嬰靈的由未出世嬰兒怨氣凝成,對母親的存在有著無與倫比的渴望,寄生母體之后,將以自身陰氣將母體同化,令其成為自己誕生的溫床。”
青年抬起眼,窗外晦暗蒼白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光影分割,越發(fā)顯得他膚色青白,眼珠漆黑,幾乎帶上了幾分陰森鬼氣。
他的視線落在雞冠頭剛剛還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將自己從【堪破虛妄之花】總結出來的結論和以此為基礎進行的猜想推論結合起來,以平靜到極點的語氣娓娓道來:
“如果說嬰靈身上的陰氣是10,想要從母體中孵化出來,它必須讓母體的陰氣也達到10——剛才你應該也親身體會到這個過程了,自己的身體被一點點改造成胎兒完美的容器。”
雞冠頭被對方的目光看的渾身發(fā)毛,忍不住偷偷后退半步。
在青年的目光之下,已經(jīng)不再鼓脹的腹部仿佛再次開始隱隱作痛,給人一種仿佛仍然在被臍帶緊緊纏繞的錯覺。
“當然,想要孵化兩只鬼嬰,就需要20的陰氣,以此類推……”
溫簡言用平靜的語氣娓娓道來。
【誠信至上】內(nèi)
“………………我草。”
“我草!!!”
“我懂了啊啊啊啊啊啊!!!”
“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這他媽是卡BUG吧??”
“直播間不管管嗎……他這么搞不會把整個副本搞崩盤吧?”
和觀眾不同,雞冠頭的臉上露出了更加茫然的神情,他感覺對方所說的內(nèi)容以及超乎了自己的理解,大腦像是僵住了一般無法轉動,完全沒辦法弄清楚話語深處隱藏的含義。
溫簡言耐心地說道:“如果有一百只嬰靈,選擇了同一個人類作為母體,那么,這個人類的身體就一定需要1000的陰氣才能將所有嬰靈誕下。”
雞冠頭張了張嘴,滿臉疑惑:“可是,可是,說到底,你最后不是還得把所有嬰靈都生出來嗎?這不照樣還是必死的結局嗎?”
溫簡言微微的笑了起來:“你覺得,一個人類身負1000的陰氣,還能夠被算作人類嗎?”
雞冠頭:“這……”
青年此刻已經(jīng)站直了身體,聲音仍舊平和:
“最重要的是,我現(xiàn)在成為了1000,可是單個嬰靈仍然是10。”
他勾起失去血色薄唇,笑意溫和,但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卻莫名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危險和恐怖之感:
“你猜猜,當母體和嬰靈之間的力量對比達到如此懸殊的地步,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呢?”
青年口袋中的手機屏幕亮起。
【身份卡】已被篡改。
手機屏幕上,一點濃重的猩紅血色涂抹開來。
【主播身份已變更為:鬼嬰之母】
【剩余存活時長:???】
【劇情偏移度:63%獎勵積分:50000】
【叮!檢測到劇情偏移度達到閾值,副本正在產(chǎn)生不可控變化!】
【新劇情開放中……】
【副本新形態(tài)解鎖中……】
溫簡言在光影之間展開雙臂,修長挺拔的身影之后,無窮的龐大暗影蠕動著,仿佛望不到邊際的不可視深淵。
他臉上笑意更甚:
“現(xiàn)在,我是它們的母親,而它們要服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