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二生(五)
陳文滿意地出了寢宮, 在走到側(cè)殿的時候, 腳步一頓, 聽到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有些奇怪, 問身后的小談子:“她人呢?”
“奴才看見她進去就沒出來。”他問什么小談子就答什么。
陳文走近了些:“她都幾時當差?”
“這個還奴才還沒和她商量。”小談子和烏小羊都是陳文貼身的太監(jiān)宮女, 他倆是要商量什么時候當差的, 不是自己當差的時間,就可以休息, 除非陳文有吩咐。陳文點了點頭,故意抬高聲音:“那自今日起, 烏小羊就時刻跟著朕,沒有朕的吩咐, 不用去其他地方。”
烏小羊在房間里嘴角一抽, 頭上冒出三條黑線。
小談子明白了陳文的意思, 也說道:“烏小羊,陛下吩咐了, 還不出來當差?”
房間里的人嘆了口氣,只好開門出去, 看見陳文,屈膝行禮:“陛下。”
“朕要出宮, 你去準備。”他說的輕巧的一句話,在小談子耳朵里可是大事, 小談子連忙說:“陛下, 您不是前幾天剛剛出宮嗎?”
陳文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嗯, 你就不用跟著朕了,烏小羊跟著就可以,下去吧。”
烏小羊還真不知道皇帝出宮要準備什么,小談子又被陳文攆走了,她只好厚著臉皮問陳文:“要準備什么?”
“銀子就可以。”陳文撐了一個懶腰,“更衣。”
更衣?烏小羊一愣,他今天下午要穿的衣服不是給自己扔河里弄臟了嗎?烏小羊扶額:“陛下,穿哪件?”
“哦。”陳文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的那茬,“隨便吧,不過話說,你抱著衣服去御花園作甚?”
她仔細地回想了自己早上的腦回路:“奴婢本來想找條河給陛下洗衣服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御花園,也沒人和我說。”
“你剛?cè)雽m?”陳文覺得烏小羊連宮里哪里和哪里都分不清,居然可以做自己的貼身宮女,“要不是朕大度,你早就因為不懂規(guī)矩死幾百遍了。”
“陛下,人只能死一次,您要殺奴婢嗎?”
“朕不殺你啊。”
烏小羊點了點頭:“謝陛下,陛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
陳文越聽越覺得不對,他理了理剛剛的對話,額角青筋一跳:“放肆。”
“陛下說的,不會殺奴婢。”烏小羊笑瞇瞇地看著陳文,“奴婢這就去給陛下拿衣服。”
陳文站在寢宮門口凌亂,他剛剛是被一個宮女,套路了?他有點不愿意去承認,他本來還想著,那個女人要是真的不愿意從他,就殺了她,這樣世界上就不會存在拒絕他的人了。
現(xiàn)在.......陳文搖了搖頭,等之后再找機會把這句話收回就好了,反正自己不要臉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烏小羊按照陳文的意思在他眾多衣服中挑了一件最平常的白衫,除了領(lǐng)子有銀邊刺繡以為,其他的地方都沒有花紋,烏小羊摸了摸手感還挺好的,還要配腰帶,發(fā)冠,鞋子,烏小羊感覺自己現(xiàn)在是陳文的老媽子。
話說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小談子負責的,烏小羊感覺她的俸祿要多上一些才行。
烏小羊端著一整套挑好的衣服錢了寢宮,陳文已經(jīng)脫去了外衫,站在床前看著烏小羊,他揮退了身邊的宮女:“你過來給朕更衣。”
“???”烏小羊一驚,她沒給人換過衣服啊,這怎么換?
陳文背過身,張開雙臂:“趕緊的。”
烏小羊只好硬著頭皮給他換,一陣手忙腳亂之后終于是把外衫給他穿上了,陳文青著臉,問道:“你連更衣都不會?”
“我......”烏小羊略顯尷尬。陳文搖了搖頭:“朕自己來吧。”
陳文自己穿好了衣服,系好腰帶,坐在床上:“鞋子,你總會穿吧。”
烏小羊連忙蹲下身子給他穿鞋,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真的和一個奴才沒有什么區(qū)別,陳文起身理了理衣袖,一笑:“你倒是會挑,這身衣裳是朕花了大價錢從一個商人手里買來的布料做成的。”
烏小羊看向陳文,陳文身形修長,衣服也合身,雖沒有花紋,卻不失華貴,烏小羊給陳文拿的腰帶只有中間有一塊圓形的和田玉,和田玉周圍用淡藍色線繡出祥云,腰佩血玉,腳踩黑色皂靴。
“奴婢隨便拿了一身。”她收回目光,回了陳文的話。陳文拿起放在床上的一身衣服,遞給烏小羊:“換了吧。”
烏小羊點了點頭,想回偏殿換衣服,陳文卻攔住她,道:“你就在這里換。”
“???”
“朕還要和小談子交代點東西,你在這屏風后面換吧。”說完,頭都沒回地往前走。烏小羊只好在屏風后面換衣服。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陳文回到寢宮:“好了嗎?”烏小羊從屏風后走出來,一身淡粉色儒裙,烏小羊嘟了嘟嘴,陳文看著好生的可愛,但是想到她剛剛對自己的態(tài)度,頓時又覺得這個女人索然無味。
“走吧。”陳文別開目光。
烏小羊點了點頭,跟在陳文身后,她給陳文拿了二十兩銀子,自己身上放十兩給陳文包十兩,放在陳文不會細問到底拿了多少,到時候多下來的可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聽小談子說,陳文會自己跑到哪個犄角旮旯玩,所以他指尖身上一定會帶銀子,這也就為什么烏小羊要包兩份。
陳文出宮總是悄咪咪地,尤其是不能讓蕭月出發(fā)現(xiàn),陳文從小就是太子,是老皇帝的獨子自幼誰也不怕,但是唯獨怕蕭月出,也只有蕭月出敢在陳文登基以后還拎著他的耳朵讓他跪在先祖殿里面面壁思過的。
出了宮門,陳文倒是沒有烏小羊想象的那么興奮,負手走在烏小羊前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她:“走快點,別丟了。”
烏小羊察覺到有人跟著他們,一個是在暗處保護陳文的暗衛(wèi),說起暗衛(wèi),烏小羊好像記得原來有一個叫什么燕的暗衛(wèi)曾經(jīng)好像威脅過未央,后來就沒了蹤跡,也不知道去哪了。
陳文走近了一家酒樓,烏小羊看著有些眼熟,這可不就是原來的忘憂樓嗎?
“公子,這不是那個叛賊的酒樓嗎?”烏小羊幾十年沒來人間,這忘憂樓居然沒有被拆?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陳文像是這里的常客一樣,坐上了二樓欄桿邊上的位置,“這里的確是叛賊開的,不過聚集的朝廷勢力實在太多,我也在想怎么才能把這燙手山芋吃了。”他行了一個手勢,讓烏小羊坐到自己對面。
“哦?”烏小羊坐下,“公子不少出來玩的?”
陳文一笑:“我是皇帝,再如何也不能忘本,這里每到這個時候認識我的官員都比較少,所以我都會過來轉(zhuǎn)轉(zhuǎn),這個酒樓里的官員都有一些不能放到明面上講的交易,以至于分成很多我不知道的幫派。”
這個天天在后宮轉(zhuǎn)悠的皇帝居然還能想到收回官員間的一些異樣的勢力?烏小羊覺得陳文心里一直在盤算著什么,她問道:“讓手底下的人爭,公子不少省事許多嗎?”
陳文到了一杯茶,端到烏小羊面前,道:“端著。”
烏小羊照做。
“現(xiàn)在這朝中的時局就像這杯清茶一樣,聞聞,香嗎?”陳文指了指烏小羊手里的茶,烏小羊聞了聞,點頭,他接著說,“喝一口,好喝嗎?”
“好喝。”他說什么烏小羊就做什么。
陳文把桌上的糕點碾碎,放到烏小羊手里的茶杯,又倒了水:“再喝喝。”
“公子,這味道聞著就惡心,怎么喝?”
“這就是現(xiàn)在有了不同的幫派陣容之后,朝中的時局。”陳文接著說,他又拿起茶壺,往她杯子里倒水,滾燙的水流到烏小羊手上,烏小羊倒吸一口冷氣,松開手茶杯掉到桌上,茶杯里的東西全部灑了出來。
陳文指了指桌上的殘渣:“這就是不管現(xiàn)在的時局,太過放任之后的結(jié)果,可以讓他們斗,但是你要做真正可以掌控他們的人,坐收漁翁之利,此乃上上者。”
原來,陳文善于謀劃的特點還是一點沒改,烏小羊笑了笑,莫名的苦澀涌上心頭,她道:“公子想做上上者?”
“坐在這個位置上,由不得你想不想,想要天下要手握大權(quán),就該舍棄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陳文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茶杯,“后宮的女人都是勢力,我剛剛登基不久,沒有辦法和那些老臣權(quán)臣打成一片,不過他們的女兒都比較好把控。”
“那公子為什么要我入后宮?”
“我說了不知道,你若不想就不要再提了。”陳文有些不耐煩,一個皇帝反復被一個小宮女嘲諷,那就算再賢明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