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一壺好酒
聽到“秋露白”三個(gè)字,小二的神色變了變,更陰沉了些。
陳儒微微一笑,只是舉起酒杯飲了一口。
堂內(nèi)的其他客人則都露出了幾分譏笑。
果然是鄉(xiāng)下來的粗野小子啊。
小二清了清嗓子:“少俠,今日并無秋露白?”
浪客不解,惑道:“為何?”
小二抿了抿嘴,似乎懶得解釋,倒是陳儒開口解釋了:“秋露白一月只出一日,一日只出兩個(gè)時(shí)辰。今日怕不是日子?!?br/>
“那明日呢?”浪客問道。
小二搖頭:“明日也不是,后日也不是,大后日也不是。本月十四供應(yīng),還有十三天。等著吧?!?br/>
“不行?!崩丝团牧伺淖雷樱拔医袢站鸵??!?br/>
小二愣了一下,隨后想是自己沒聽清,歪了歪脖子:“你說什么?”
浪客提高了聲音:“我今日就要?!?br/>
小二不怒反笑,問道:“請問雕樓小筑是少俠開的嗎?”
浪客搖頭:“那自然不是?!?br/>
“那今日沒有!”小二冷哼道。
陳儒見狀,問那浪客:“還沒問少俠尊姓大名?”
浪客撩了一下額前散落的頭發(fā):“沒做過俠義事,不敢稱少俠。在下從小無父無母,所謂來也空空,去也空空,故名司空。也愿化作長風(fēng),一去不歸,所以我叫,司空長風(fēng)?!?br/>
陳儒笑道:“這一串介紹倒是頗有文采,想了許久吧。”
司空長風(fēng)被看穿了心思,臉微微一紅:“看破不說破,先生你不厚道?!?br/>
陳儒對司空長風(fēng)似乎很有好感,繼續(xù)問道:“為什么一定要那秋露白?”
司空長風(fēng)嘆了口氣:“我此行來天啟,要見一個(gè)朋友,我那朋友沒別的愛好,就是好酒。他一直嚷著要喝天啟城的秋露白,不知道他來了以后喝過沒,就想先買一壺當(dāng)個(gè)見面禮。小二,你這酒真沒有?”
小二搖頭:“沒有?!?br/>
“誰說沒有?!庇泻檬抡吆鋈婚_口了,順便指了指屋頂,屋頂上掛著一個(gè)精美的小酒瓶,似是白玉所制,“上面不就有一瓶嗎?”
“那是秋露白?”司空長風(fēng)眼神一亮。
陳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好事者,一向溫和淡雅的他,身上忽然散出了劍一樣的鋒芒。那人手中的酒杯砰然而碎。
可司空長風(fēng)卻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只是仰頭看著那白玉酒瓶:“多少錢?”
司空長風(fēng)是個(gè)窮人,但是他的行囊里卻藏著許多珍貴的草藥,他來時(shí)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隨便掏出一株草藥,拿到天啟城的藥鋪里都能換上一大筆銀子,一瓶秋露白,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不用錢?!毙《卮鸬脜s是令人意外。
“不用錢?”司空長風(fēng)一驚。
“只要你能拿得到!”小二退到一邊。
陳儒瞳孔微微縮緊,很明顯,這個(gè)小二也是因?yàn)閯偛爬丝偷牟痪?,而故意陷害他。浪客不知道雕樓小筑的?guī)矩,不清楚秋露白在何日才會(huì)供應(yīng),自然也不知道,這樓中酒,是如何能取下。
“這有何難?”司空長風(fēng)縱身一躍,高高飛起,伸手便要拿那樓中酒,可手才剛剛觸到的時(shí)候,卻被身后掠起的兩名武夫一人按住了一個(gè)肩膀,生生地給壓了下來。
“干嘛?”落地之后,司空長風(fēng)一震身,將那兩名武夫打了開去。
其中一名武夫微微皺眉:“你要取樓中酒?”
“既然伸了手,便只能取樓中酒?!绷硪幻浞蜷_口說道。
司空長風(fēng)一愣,猛地扭頭看向小二:“你設(shè)套?”
小二搖頭:“我并沒有說謊啊。這的確是秋露白,還是十二年陳釀的秋露白,世間只此一壺。只是若想取,得憑本事取。取不到的,留下一件東西就行,東西是什么……”
“由我選。”一名高大的男子從后廚中走了出來,他膚色黝黑,渾身肌肉虬結(jié)。
“謝師?!毙《说搅艘贿叀?br/>
被稱為謝師的男子看了司空長風(fēng)一眼:“很久沒人敢來搶酒了,小娃娃你鬧什么鬧?是不是被人哄騙的?一邊兒涼快去,我不難為你,你走吧。”
司空長風(fēng)掄起放在桌上的長槍,猛地往地上一頓:“十二年陳釀秋露白,我那朋友聽到可不得樂開花。我不管,這酒我要了。不對,我搶了!”
謝師雙手抱拳,冷眼望著司空長風(fēng):“你確定要搶?”
謝師,雕樓小筑如今的一品釀酒師,同時(shí)也是雕樓小筑武功最高的人,當(dāng)年無數(shù)江湖公子都試圖來搶過這壺酒,都被他一掌打了下來。他的要求也不高,不過是收下那些人的武器罷了,但對于江湖人來說,武器是伴隨一身的東西,被人搶走,無疑是巨大的恥辱。但謝師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卻也難以估摸,因?yàn)槟芪涣凶趲熤坏母呤?,不?huì)來做這搶酒的幼稚之事,贏了不過喝一瓶酒,輸了可就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事到如今,愿意到此,還搶到酒的,只有李先生一人而已。
天下愛酒之人,唯有李先生功夫通天蓋地。
世間武功通天蓋地之人,也只有李先生,這么閑。
但他只是摸了一下酒瓶,然后就走了。
于是這酒就一直空懸在這里,掛了許多年。
司空長風(fēng)不知道這些事,當(dāng)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huì)怕。
來也空空去也空空,也愿化作長風(fēng),一去不歸。
“來吧!”司空長風(fēng)長槍一頓。
“這槍不錯(cuò)?!敝x師仰起頭,“我要了。”
“銀月槍啊?!标惾搴攘丝诰?,悠然道。
謝師聽到他的話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一驚:“先生!這少年是先生的朋友?”
陳儒放下酒杯:“不必管我?!?br/>
果然這中年書生不是尋常之人,司空長風(fēng)心中早已猜到,可他也不指望著這萍水相逢之人來幫他,他一甩長槍,問道:“我可取酒?”
謝師向前踏了一步:“予取予求!”
司空長風(fēng)一甩長槍,長槍若蛟龍般騰飛,依舊是那追墟槍林九所傳的槍法,依舊不全,卻遠(yuǎn)非當(dāng)日在柴桑城那般可比,如今槍出,真的若游龍。
可卻被謝師一手給握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