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樂魔之陳罪
“榮哥哥, 這被單上有標記?”
苗素迎向商榮,見他不做聲地指一指地上的米湯罐, 也省悟過來,笑道:“你想的沒錯, 準是這么回事!”
扭頭對風?}說:“二叔,莊上有鹽鹵嗎?快去弄些來,再找?guī)讉€有人望的管家過來做見證,好叫這賊人當眾認罪。”
商榮還懇請他們叔侄去風元駒日常活動的場所搜查。
“公孫謙和那個追殺風大少爺的冒牌貨估計也被他做掉了,莊上人多,毀尸不容易,找找他的住處, 興許能發(fā)現痕跡。”
假如風元駒不急著過來毀證, 龜縮不出,他們還不便去他的地盤調查,這時拿住現形,正好名正言順出擊。
苗素自告奮勇承擔這一任務, 商榮怕她精力不夠, 把趙霽派去當幫手。
不久,基本的道具人證都備齊了,商榮用鹽鹵浸濕被單,十數雙眼睛見證下,布料上漸漸出現兩行藍色字跡。
“為何殺兄”、“從實招來”
管家們驚惑不已,有人問這字是誰寫的。
商榮請風?}拿出馬叔的遺書對照,上面的血字與這四個藍字筆跡一致, 證明出自同一人。
“馬叔會讀唇語,能看懂別人說話,但要對外表達意思就只能通過寫字。今天早上我和我徒弟還有苗小姐進城,偶然在雜錦班了解到一條與風門主之死有關的緊要線索。大致推測出風門主的遇害過程,這部分情況很復雜,待會兒會細說。
現在先講講馬叔,我們師徒三人來神冶門的那天,在路上與他巧遇,當時見他車上載著大量白蠟燭,而這個吩咐他買蠟燭的人很可能就是謀害風門主的真兇。于是我們趕到這里向馬叔求證,可是馬叔拒不回答,在發(fā)生輕微的武力沖突后他終于答應我們晚間會說出真相,我怕他逃走,臨別前讓他服毒,說好晚上給他解藥,結果他卻提前跑到風門主的靈堂前**了。”
證人們聽說這段前情已很惶疑,誰都不敢做聲,靜待商榮的后續(xù)。
風元駒感覺兩道炯冷的目光扎在臉堂,抬頭心虛地望一望商榮,旋即重新彎下脖子,臨近末路,他得另做打算。
商榮繼續(xù)陳述案情。
“諸位看看這屋里的情形就該猜到此地曾發(fā)生過劇烈打斗,剛才我們和師父、風三爺趕來,正見風二爺舉著火把準備燒屋。我們及時阻止了他,進門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大家看地上的菜肴殘跡,再瞧瞧那邊那個漆籃,可知道是哪里來的?”
已有專管炊事的管家認出來歷,說裝菜肴的碗碟和木籃都是莊上大廚房里的物品,神冶門門客多,廚房里成日伙食不斷,方便寄宿的客人們隨時取用,誰都能進去弄幾道酒菜帶走,沒人會過問。
商榮說:“下午我們和馬叔分別以后,有個人帶著這藍酒菜上門款待他,其實是想殺人滅口。這酒里下了五毒散,不信請用銀具沾沾這破杯里的殘酒,看有什么變化。”
有人用銀制挖耳勺試了試,眼看勺尖泛起藍光,人們驚聲頓起,忙問商榮這是誰干的。
商榮細細答疑:“大家都知道馬叔是個老江湖,當時察覺酒里有毒,與那人動起拳腳,他武功高強,一舉制服對方。由于我們事前警告過他,殺害風門主的兇手很可能對他不利,他應該想到了這個人就是兇手,立刻對其進行審問,沾了這罐子里的米湯在這塊破被單上寫下了這兩行字。”
他這么推斷依據充分:
第一、馬叔習慣靠寫字與人交流;
第二、這塊被單是現場最方便用于書寫的事物,他撕了被單寫遺書可能是前一項行為的延續(xù);
第三、現場的酒水基本都灑光了,能代替墨水的只有那灌米湯;
他設想馬叔用米湯寫字審出兇手殺害風鶴軒的經過,待水分干涸后字跡便消失了,乍看瞧不出異樣,但據筆記記載,米湯有個特性遇鹽鹵而變藍。常有人用這法子書寫秘信,外人看來空白的紙張用鹽鹵浸泡后隱形的文字就會變色現形。
“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原因,但我敢肯定馬叔是為真兇頂罪才去靈前**,而那個被他打傷的兇手就是現在坐在地上的風二爺。”
此言猶如電閃雷鳴,嚇得管家們噤若寒蟬。
商榮拿出已拓好的掌印,邀請兩位中年大叔出列。
“風二爺說他的左腿是剛剛摔傷的,可我們檢查后發(fā)現其實是指力造成的斷裂傷,這紙上的掌印是昨天馬叔留在屋后條石上的,煩勞二位拿去與二爺腿上的指印對比,看是不是一致。”
這兩個管家小心翼翼照辦,捧住風元駒的傷腿,將紙上的指印與腿上的重疊。風元駒被點了穴道,只能任憑擺布,二人不敢有絲毫馬虎,前后左右看了不下十回方怯懼宣布。
“還真是一樣的。”
風元駒被他們折騰得滿頭痛汗,負隅頑抗道:“我是被馬秋陽打傷的,可大哥的死與我無關,你們不能聽這小子信口誣陷我!”
商榮冷笑:“是誣陷還是事實,且等我說完再做評判。”
在陳述風元駒殺人經過前先得讓眾人明白他的行兇動機,事關神冶門名譽,還得請示風?}。
想披露真相,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風?}先讓管家們發(fā)誓不得將聽到的秘密外傳,隨后親口道出風元駒與風夫人的奸、情,包括風高燦是二人私生子一節(jié)。
這些人在風家效力多年,首次知悉家主間的穢聞,個個咬指啖舌,仔細分辨又覺有跡可尋。風元駒年過四十一直未娶,風夫人去世后他常到她的祠堂憑吊,將她的親生子風高燦視若己出,這些行為都可反證出他對大嫂懷有非分之情。
風元駒當然堅口不認,大罵風?}冤枉他,風?}冷靜處之,說:“你以為派人縱火燒了門主的居室,毀掉風夫人的日記就能消滅證據,可惜那火災遺跡里還留有其他痕跡,待會兒就叫你現原形。商少俠,你可以開始了。”
商榮得到許可,一絲不亂地介紹案情。
他說風元駒在得知劣跡敗露后便對兄長起了殺心,暗中制定好殺人計劃,先與雜錦班的口技藝人公孫謙接洽,又命馬叔采購了大量白蠟,制作了一個與風鶴軒酷肖的假人。
當風鶴軒確定他與亡妻的奸、情,并堅信風高燦非自己的親骨肉后,風元駒正式啟動陰謀。當晚便殺害了風鶴軒,次日謊稱其病倒,以病人怕風畏光為由阻止外人與之相見。
陳摶等人前去探望,他命公孫謙躲在簾帳后模仿風鶴軒的聲音應付諸人,又故意讓他們看到躺在床上的蠟人,進行視覺聽覺上的交替蒙蔽。
等風高暢回家的那晚,風元駒殺掉風鶴軒屋內幾名知情的仆婢,又借風鶴軒之命將風高暢叫到兇案現場,先命一個武人假扮風鶴軒埋伏于帳內,再讓公孫謙暗中用假聲誘騙風高暢進入,等風高暢中計,武人便對其展開追殺,且逼且拐地把他帶到內湖邊,最后逼風高暢出掌打中自己,假裝落水失蹤。
這之前風鶴軒的尸體被風元駒偷偷冰凍,那晚飽灌清水后提前藏于湖中,假的風鶴軒入水逃走,人們撈到真的尸體,又從他腹中逼出大量清水,就誤以為風鶴軒是淹死的。冰凍后的尸體容易腐爛,所以風鶴軒的遺體在不到半天的時間里發(fā)黑發(fā)臭了。
至于昨晚的火災,是風元駒懼怕風?}找到風夫人記錄二人奸、情的日記,暗派下人縱火,那下人事先吃了他給的毒、藥,放火后即毒發(fā)身死。
“風二爺心思縝密,事事做絕,但蜈蚣鉆進竹籠躲,總有一天露出腳,你燒得了日記,燒不掉別的罪證。”
風元駒以沉默自保,商榮也不指望他主動招供,向眾人提起下午風?}命人火燒廢墟,在書房遺址挖出蠟油一事。并當場架起幾根蠟燭焚燒,再用水澆灑,又一次引發(fā)了微小的爆炸。
“煉金術中提到過,蠟油燃燒后會產生水煤氣,一遇水即會爆炸。下午風三爺就用這法子找到那十幾殘存的蠟油。那些蠟油被顏料浸染過,想來正是風二爺制作的那個替代風門主的蠟人。”
按蠟燭燃燒后通常會損失三分之二體積的常理推斷,火災前書房里至少存有近百斤蠟油,足夠做一個與真人等體積的蠟人。平日負責打掃書房的仆人也被叫了來,他們證實房內從未存放過大批量的蠟燭,這些蠟油是剛從外間偷運進來的。
他的推論絲絲入扣,確能構成一個可信度極高的假設,但列出的證據都還差點火候,人命關天,沒人敢憑想象認定結果。
風元駒見他再拿不出其他憑證,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大笑起來。
“你這黃口小兒編故事倒有一套,可全是捕風捉影,荒誕不經,看見一堆不成形的蠟油就說那是大哥的假人,我還可以說你指鹿為馬呢!想治我的罪,得拿出鐵證!”
他毒焰囂張,更惹人生疑,管家們大多已相信他就是真兇,紛紛凝睇商榮,巴望他拿出有力證據。
“證據在這兒,你們快出來看。”
門外一聲嬌咤,苗素回來了。
人們一涌而出,見門前立著兩尊一人高的泥胎人像,是尚未動工的粗胚。
苗素說:“這是我們在風二爺制作塑像的工坊找到的,泥巴還沒干透,顯是最近兩天制造的。我納悶風門主剛剛亡故,做弟弟的怎有心思玩樂,便撬掉了泥胎上一塊土,你們來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向趙霽遞出眼色,二人同時推倒人像,厚實的泥胚如蛋殼破碎,露出駭人的內芯兩具成年男子的尸體。
三個少年扒開泥殼查看,死人的臉都被剁爛,耳朵手指也被切除,兇手為掩蓋他們的身份可謂窮心劇力。
然而冰雪雖厚,過不了六月。
商榮對眾人說:“這兩具尸體中肯定有一人是失蹤的口技藝人公孫謙,就算毀容斷指,他的家人也定能憑其他身體特征辨認出來。另外一具,則是那假冒風門主,追殺風大少爺的武人了。”
目睹這分量十足的證據,管家們不再存疑,相繼回望癱在茅屋里的風元駒,像在觀看一只現出原形的妖怪,不寒而栗。
而風元駒也清楚接收到屋外的動靜,恨恨咒罵那該死的戲子,之前他再三追問他有沒有被熟人撞見過他們見面,有的話一定要找出來滅口,公孫謙卻向他撒了謊,害他棋差一步,滿盤皆輸。
他不明白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般不留余地地歹毒,只意識到自己包子皮破露了餡兒,大勢已去,休想再抵賴。
因此當風?}等人回到他面前時,他啟動了另一項剛剛構思好的陰謀,破罐破摔地對眾人說:“你們既然全猜出來了,我就不在這兒多話了,苗?},你也不想我們風家名聲掃地吧,那剩下的話咱們到莊子里去說,只許你聽,最多加上一個陳掌門。”
以為他要坦白罪行,風?}接受條件,命人將其抬回神冶門,風元駒又要求陳摶替他解穴,陳摶考慮到他武功低微,易于制服,很干脆地同意了。
他們來到西花廳,風元駒自動瘸腿走向廳上的首座,只許風?}陳摶留下,關門后冷笑道:“陳掌門,你們師徒三人真是我風元駒命中的煞星,早知道我就該等你們離開以后再動手。”
陳摶與他相識多年,今日看破他的禽獸嘴臉極度憤恨,詰問:“那你為何急著行兇,不留一點挽回的余地?”
“哼,這都得怨我大哥,他跟我翻臉后當場說要更換繼承人,把風高暢叫回來,趕走我和燦兒,還要請你做見證人。他這么無情,也不能怪我不義!”
“你勾引大嫂,誕下孽胎,本就**喪行,怎怪得風門主?他再無情也不似你心狠,對自己的同胞手足下殺手!”
“我和燦兒他娘兩情相悅,大哥才是我們中間的絆腳石,我就是顧念兄弟情分才讓他活到今日,還容忍燦兒認他做爹,可是他知情后卻開始敵視我,還對燦兒百般作踐,甚至不問青紅皂白就毀了燦兒他娘的祠堂。我不能容忍他傷害我最心愛的女人和兒子,非殺了他不可!”
真正的壞蛋不會懺悔,他們的世界黑白顛倒,他們感知不到罪惡,還認為那是自己反抗傷害的權利。
觀念相左,陳摶無言以對。風?}比他看得明白,只想問出最后的犯罪情節(jié)。
“馬叔為什么替你頂罪?”
“哼,我也不知道,我被他捏斷腿,又受脅迫供出實情,還以為他會抓我來向你們邀功請賞,沒想到他大哭一場后竟然叫我滾。”
“你聽到他認罪**的消息就一點不吃驚?”
“吃驚啊,可回頭就想通了。他對我爹最忠心,要是我和大哥兄弟相殘的事傳出去,我爹興許會被人戳脊梁骨,子不教父之過嘛,馬秋陽欠了我爹的情,當然想拼了老命保全他的名譽。”
風?}已充分認識到他的無恥,懶得再費口舌指責他,接著問:
“你是怎么殺死門主的?”
“哼哼,你那么聰明,自己猜一猜呀,或者讓你那鬼靈精的侄女幫你猜。”
“……門主確系窒息而亡,我想你大約先對他下了迷藥,趁他昏迷,用浸濕的紙張一層一層封住他的口鼻,將他活活悶死。”
“哈哈哈,沒錯,話說這法子還是當年從你口中聽到的,說你是幫兇也不為過。那天夜里我?guī)Я司撇巳フ掖蟾纾傺b向他認錯,還跪地求他原諒。他一向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慣了,以為我當真怕他,很輕易就相信了。我動手前也猶豫了一下,可一想他不死,我和燦兒就沒好日子過。光我一人受苦還罷了,我答應了燦兒的娘好好照顧兒子,不能對她失言。”
風元駒癲狂地暢述惡毒心路,陳摶越聽越怒,放棄涵養(yǎng)插話叱罵:“為了一己私情枉顧天理人倫,你還有沒有良心!”
風元駒也燥怒相對:“你一個外人少說風涼話,問問苗?},大哥生前真把我當成親兄弟嗎?他對我只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從沒平等看顧過!”
陳摶希望風?}也正直地駁斥他,不料聽到意想不到的隱秘。
風?}風平浪靜說道:“你說得沒錯,但門主做得更沒錯,你本來就不是風家的人,憑什么要求他把你當成親兄弟?”
他存心刺激那喪天良的歹徒,當著他的面向陳摶揭秘:“陳掌門可能不知道,神冶門前代門主的續(xù)弦夫人曾是崆峒派一位女俠,落難后為前代門主所救,前代門主對她一見鐘情,不在乎當時她已身懷六甲,執(zhí)意娶她進門,不久生下這位風二爺。事后愛屋及烏地當成親子撫養(yǎng),還禁止家下人議論。四十多年過去,知情者多已凋零,但總還剩下幾個,我也是偶然聽莊里的老人們說起的。”
說完斥責變貌失色的風元駒:“風家兩代門主都不曾虧欠你,你卻淫人、妻,奪人嗣,殘殺兄長,誣陷侄子,忘恩負義莫過于是!”
風元駒顫抖的手死死捏住座椅的扶手,像要捏碎一生的屈辱不甘,人不能選擇出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命運這條路生來注定,所有的成長經歷都是早已刻畫好的腳印,一步步踩著就走到了無法回避的終點。
他站在毀滅的盡頭卻心無雜念,全部意識集于一點完成最后的使命。
掌中扶手乍然轉動,座椅瞬間沉入地底,地板合并,完好如初。
神冶門自經歷前朝的滅頂之災后,后世門主始終致力于固防,在莊內修建了許多密道機關,經過代代完善,這些密道四通八達,無處不在,相關秘密只有親族知曉。風元駒方才進門便挑選那個座位,定是早想好了逃跑計劃。
陳摶一掌劈碎地磚,入口已被鐵板封死,撬開鐵板,通道內噗噗漫進大量流沙,風元駒已開啟下層機關,阻斷了后面的追兵。
風?}認為他腿斷了跑不快,下令封鎖莊子四周,防他出逃,又帶人在莊內四處搜索。一場人仰馬翻的忙亂后,他驟然驚覺,自己好像疏忽了一個致命的關鍵。
“快去囚室保護大少爺!”
當他率眾趕到關押風高暢的囚室時,消息滯后的守衛(wèi)被這大陣仗嚇得手足無措,風?}提著燈籠沖進大門,昏暗的過道盡頭,風元駒正艱難地攀住右邊墻壁,伸手掰動倒數第二座燭臺。
“住手!”
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向對方,但悲劇的步伐終究搶先一步。
燭臺轉動,囚室里飛矢之聲大作,密密麻麻聞之心顫,風?}打倒風元駒,將燭臺掰回原位,仍不能阻止箭矢射出,箭雨足足持續(xù)十數息,鐵門后方歸于平靜,風元駒又用恣肆的獰笑折磨人們的耳膜。
風?}揪住這泯滅人性的罪犯,打破鎮(zhèn)定作風,憤怒地舞起拳頭。暴雨般的襲擊中風元駒牙碎骨裂,還是陳摶趕來保住他的性命,不過他不會領情,他壓根就不想活了。
“嘿嘿嘿~你們打死我也沒用,風高暢早被射成刺猬了,神冶門還是燦兒的,誰都搶不走!”
風?}拼命揪扯他,火光下的雙眼殷紅若血,刺耳怒吼驚呆了本已怔愕的苗素。
“你殺死大少爺就為了讓風高燦做門主?”
“沒錯,大哥已經絕后了,而我不管怎么說都是前代門主公開承認的兒子,不讓我的燦兒繼位,難道還輪得到你這個寄人籬下的外人?清秋大夢做不成了,你慢慢失落去吧!哈哈哈哈!”
風元駒由衷喜悅,他圓滿完成了心愿,為自己的兒子鋪就好青云之路,從此風高燦將代替他擁有這座富麗的莊園,不必仰人鼻息,不必忍痛割愛,無拘無束享受他夢寐以求的尊榮、權威、自信。他滿足了、成功了,哪怕被就地處決,也會保持勝利者的姿態(tài),雖死猶生。
人們暫時不知拿這瘋子怎么辦,先打開鐵門替囚室里的無辜者收尸。風?}不忍目睹慘狀,當家丁們用門板抬出插滿毒箭的尸體時,他沉痛地背轉身去,苗素看到二叔眼眶里淚光隱爍,就此確定了已持續(xù)兩日的猜想。
趙霽也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尸體,下意識躲到商榮身后,當死者的身體脫離黑暗,進入光照范圍后,商榮一眼瞥見他右肩上被鮮血浸透的繃帶,那分明是脫臼傷的包扎方式,不該出現在風高暢身上。
“這不是大少爺!是二少爺!”
家丁們齊齊發(fā)出驚叫,一個抬尸人懼極撒手,門板傾斜,尸體正好滾到風元駒跟前,雖是面目前非,也不妨礙親生父親的辨認。
“燦兒!!!”
慘叫猶如惡龍出穴,撕扯過每一顆詫訝的心,留下疑惑和遺憾的爪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