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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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如初
她一直認(rèn)為這世上只有白沐有那樣的魔法。
那天她從樹上摔下,崴了腳,一瘸一拐往家走。
他只是站在路口問了一句,疼嗎?很認(rèn)真的模樣,又仔細(xì)看了看她的腳腕。
那一瞬間,就好像得到了確切的醫(yī)治,疼痛隨著他關(guān)心的目光,不翼而飛。
她一直認(rèn)為這世上只有白沐有那樣的魔法,就連現(xiàn)在,也這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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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七停了藥,胃時常很疼,有時干嘔,不愿人見了惡心煩躁,所以縮在小院子里,哪也不去。
沈君文有時會站在門口罵,說她膽小懦弱,連海邊都不敢去。虧他大老遠(yuǎn)把人送來這,環(huán)境也好,可她就是不去。
安七有些無奈,這個人通過短短一個月的相處,雖是親近了許多,可脾氣還是一如往常的暴躁。
她不卑不亢的樣子,油鹽不進(jìn)。沈君文氣悶,關(guān)上門又走了。只留有安七一人在家中,許久后回來,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個輪椅,拍了拍道:“坐上來,推著你去。”
她有些意外,看著沈君文一臉平靜的臉,微微側(cè)過頭,不讓她看。她悶悶笑了聲,起身,緩慢的坐在輪椅上。
安七瘦了很多,八十斤不到,眼眶深陷,有時候看起,像個猴子。
沈君文推著人往外走,帶好帽子和口袋,預(yù)防她嘔吐,兩個人沿著街邊緩緩前行,在高處臺階上,看到了大海。
七月暑假,孩子多,大人也多。沙灘上人山人海,帳篷從這支撐到那,姑娘們穿著熱辣的比基尼曬著太陽,小孩聚在一起刨著沙坑。偶爾見幾只狗,雄赳赳氣昂昂站在滑板上,還頗有沖浪的架勢。
她咳嗽了一聲,看著人山人海,和她格格不入,回頭說了句,回去吧。
“不是要看海嗎。”沈君文難得好意,好不容易把人弄出來,聽她說又要回去,不大樂意。
安七哎了聲,起身連輪椅也不坐了,走了幾步,還挺神清氣爽,回過頭來微笑道:“我又不是殘疾。”
說完扭頭就走,沈君文也沒跟上,看著安七的背影,默默的,嘆了口氣。
他一個星期前打電話給白沐,半小時前,他來了。他把人弄出來,這接下來的事,也該脫手了。當(dāng)了一陣子慈善家,有些乏味,心里頭也不是滋味,趁早脫手的好。
海風(fēng)帶著咸味,她走了一陣,頭始終平緩的低著,直到面前出現(xiàn)了一雙修長的腿,穿著稀松平常,沒了西裝革履的上等貴族范兒。
她一點點順著向上看,白沐的樣子,出現(xiàn)在眼前。
還是那模樣,從沒變過,入獄前見他是什么樣,出獄后也是如此。歲月從不輕薄于她,時間仿若在他身上定格。
這模樣時常惹得哪家的姑娘惦記,從小到大,情書一天沒落過。
所以她總是患得患失,生怕某天白沐被人搶走了。后來,果然他走了。
“你...”
他抿著唇,神情相當(dāng)謹(jǐn)慎,就像即將面試考官的入職者,提心吊膽。
安七繞過白沐,獨自前行,他從后頭跟來,步步緊逼,她快,他便快,她慢了,他就邁一小步,停留一會,等待她繼續(xù)前行。
安七心煩意亂,回頭瞪了一眼,他便不再前行。
回到家中,鎖好門,在院子里的太陽下渾渾噩噩的睡著了,一只老貓從屋檐跳下,黃白相間的毛皮,蹭著她的腿,來回的繞。
安七醒了,天色暗了下來,夕陽從背后灑來,而她的正前方,有一汪池水,三兩條鯉魚。墻壁反射著波光粼粼,風(fēng)過,輕柔的掀起她衣角。
安七一如平常,進(jìn)屋打開冰箱,把今日沈君文送的食物拿出來,用微波爐熱好,坐在餐桌旁一點點吃。一小口的飯量,多了便吃不進(jìn),胃撐的有些難受,她四下看了看,來回找藥。
吃進(jìn)嘴里,稍微安心了些,看了看天空,正逐漸黑著。
這里夜晚溫差大,安七關(guān)上了客廳的門窗,走上樓去,昏昏沉沉入睡。
清早天黑沒亮,她起得早,睡不著,以往這時候人少,她想偷偷去海邊看看,等上午人多了,就不敢去了。
打開門,清晨的潮氣還沒散去,還有些霧,街邊有人跑著漫步,她深呼吸了口氣,邁出了一步,卻踢到了什么。軟軟的,還動。
他睡的很不安穩(wěn),皺著眉頭,懷抱雙膝,發(fā)梢濕潤,有著清晨的露水,微微發(fā)著抖。
嘴里呢喃了一句:“安七...”
他沒醒,似夢到了不好的事情,安七蹲下身來,靜靜看著白沐。
有些意外,他既然縮在門外,一聲不吭的過了一夜。
他睡的深沉,安七的嘴閉了又張,張了又閉,不知說些什么,也不想把人搖醒,索性邁過身子,走了。沿著街道去海邊,沒下樓梯,站在昨日的地方,靜靜等待日出。
天邊泛起魚肚白,她聽到背后的腳步聲傳來,沒回頭,但知道,是白沐。
離得有些遠(yuǎn),腳步放輕,不想引人注目,不想讓人察覺,偶爾輕輕咳嗽一聲,又盼著人回頭。
日出從天邊緩緩上升,海染成了金色一片,像海子書里說的那樣,有種春暖花開的意味。安七每一根頭發(fā)都沐浴在日出之中,微微泛著金色的光芒。
她瞇著眼看不真切,只感覺周身溫暖,是活著的感覺,血液還流淌著,在體內(nèi)身體各處,也都還有溫度。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微顫,若不仔細(xì)聽,幾乎無跡可尋。
她說:“白沐,你來干什么。”
指針悄悄溜走,有鳥撲騰著翅膀飛過,那些浪花聲傳進(jìn)耳里。然后她聽見了后方的白沐,聲音也如同自己那般顫抖。
他說....
“安七,我這疼。”
那聲疼,混著海水,有些咸,她幾乎睜不開眼。
他怎么會疼呢。
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應(yīng)該腳踩著昂貴的皮鞋,穿梭于高樓大廈之間,朝九晚五,忙忙碌碌。而不是跟她一個無業(yè)游民,閑閑散散的,在清晨看日出。
白沐一點點前行,每進(jìn)一步,距離便會縮小。心靠得越近,也越發(fā)疼。
可他恨不得遍體凌傷,以此換得半點安心。
安七感受到身后逐漸離近的人,有些慌忙,向前幾步,拒絕了他的靠近,再一次道。
“白沐,你不該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