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民主走向獨裁 下
沒有人響應(yīng)塔克拉這個完全不可行的建議。那個貴族和他的同伴至今還活著,是因為術(shù)師有讓他們活著的理由。那個金發(fā)貴族整天戴著手銬,白衣法師被灌了遺族的藥草草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昏迷幾天了,還有一個女人從來沒醒過,這些人都由遺族看守著,術(shù)師至今還未表達過任何處置他們的態(tài)度,不過就眼下匱乏的食狀況來說,哪怕只有一個貴族需要吃東西,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浪費。
云深對塔克拉微微一笑,卻沒有對他解釋什么,而他背后那位青年神色平靜地繼續(xù)說道,“村子有一個結(jié)局。由于種子也在冬季吃完了,所以他們派了幾個人到最近的城鎮(zhèn)去購買種子和食物。有人對他們?nèi)绾味蛇^那個嚴酷的冬季很感興趣,請他們在某個旅館喝酒,問出了真相。”
“然后呢?”韓德問。
“那個多事的人并不太愿意相信這種事,所以跟著他們回到了村莊。”范天瀾說,“只是在那幾個村民把食物帶回去之前,饑荒還未結(jié)束,所以這種行為也沒有停止,他們丟棄在墓地的骨頭引來了同樣饑餓的野獸。村莊被成群的恐狼襲擊,就在那人到達的夜晚,活下去的大部分人也都死了。那人逃了出來,向城鎮(zhèn)的治安官報告了此事,于是治安官找來了傭兵。”
實際上,只是吃人的野獸還不必勞動范天瀾——或者說銀輝傭兵亞爾斯蘭所屬的傭兵團,這個傭兵團剛剛參與了一場戰(zhàn)爭,在領(lǐng)了酬勞之后在這個城鎮(zhèn)進行休整,對這種小任務(wù)不屑一顧。但此前前往村莊的傭兵都有去無回,鎮(zhèn)上的墓地里出現(xiàn)了食尸鬼,連神甫都慘遭殺害,而這種怪物的源頭就來自村莊。傭兵團因此接下任務(wù),派出了一支小隊——團里的奧術(shù)師指定亞爾斯蘭同行。
“切。”塔克拉不屑,“連人都能吃,卻輸給野獸。”
“……他們餓了一個冬季,都沒有力氣了吧?”可可族長小聲說道。
有人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表情,“說不定到時候我們也是一樣,獵不到動物,就對同類下手。”
“你在說誰?”韓德族長冷冷地開口。
“嗯,我說了誰?”吉茨族長斜眼看過去,但在對方的眼神下,他無謂的表情很快就改變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為成為族長就了不起啦?從母親肚子里爬出來的血狼崽子!”他身后的妻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扯他的后襟,當(dāng)吉茨族長說出“血狼崽子”那個詞的時候,她簡直是哀叫了出來,“漢克爾!你別這樣!”
韓德從地上站了起來,高大的身體極有壓迫感地來到吉茨族長面前,“你在說誰?”
“女人給我滾!”吉茨族長一巴掌揮開妻子,也站了起來,“怎么樣,想和我打一場嗎小子?”
“然后哭著回到老婆的胸脯上?”塔多那種和他哥哥一樣語尾上揚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呀我好想看,快點打啊,廢物?”
“塔多閉嘴!”多羅羅的族長低喝道。
“哦哦,親爹心疼兒子啦?”塔多諷笑道,“我怎么就生不出這樣的老爹呢?”
“你給我收斂點!”塔多身邊的女性低聲說道,一手按到他的傷口上,塔多倒吸一口冷氣,皺起了臉。但說出口的話已經(jīng)不可能收回,多羅羅的族長氣得發(fā)起抖來,瓦爾納也站起了身,但誰都沒有吉茨族長快——他漲紅的臉色連紅色的火光都掩不住了,死死盯著到處得罪人的彩發(fā)青年,在瓦爾納大步走過來之前,他忽然長大了嘴巴。
“咳呸!”
塔克拉慢慢地抬起了頭,看著把口水吐到他身上的吉茨族長。這個動作的意義不只是侮辱而已——那口濃稠的液體帶著灼熱的酸性,燒穿了塔克拉的外衣,在他扯下整個袖子之后,還能在他的胳膊上看見紅色的水泡。
“很痛的……”塔克拉輕聲說道。
下一秒塔克拉就縱身撲倒了吉茨族長,一手將對方按倒在地,另一手握拳狠狠擊向吉茨族長驚駭?shù)拿婵祝谎ㄔ诨鸸庀卤_;瓦爾納怒吼一聲朝塔克拉撲去,韓德攔住他,接著兩個高大的男人扭在了一塊;除了不能動的和女人,幾個部族的代表紛紛起身,跟著打了起來;有女人竭斯底里地哭叫,可可族長尖叫著和族人一起躲開;通山族長徒勞地喊著住手;塔山族長一手攔著背后的少年,一邊驚恐地看著神色依舊平靜的云深,這場爭斗發(fā)生得如此突然,這位在眾人眼中總是溫柔和善的術(shù)師居然毫不動容,只是一手托腮,用那雙深不可測的黑色雙眼注視著眼前的一片混亂。范天瀾剛剛從他身邊站起,幾乎是一步就躍過了火堆,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沉默的遺族也跳出了兩個青年跑向戰(zhàn)團。
掐住離他最近那人的脖子,范天瀾將其拋向一邊,下一個被他用手刀砍向頸后,直接昏了過去,已經(jīng)連牙齒都用上糾纏在一塊的被他從中撕開,一個轉(zhuǎn)身向他揮拳的男子被橫肘擊中肋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在爭斗的最中央是韓德和瓦爾納的互毆,而塔克拉在一旁抽冷子下黑手。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妙的東西,塔克拉忽然轉(zhuǎn)身就跑,韓德剛剛抬起頭來就被瓦爾納一個頭槌撞上下巴,毫不示弱的他抬起膝蓋,撞上了瓦爾納的肚子,兩個人再度扭打在一起,再也顧不上逃跑的塔克拉。范天瀾大步走了過去。
兩聲悶響。
韓德和瓦爾納腳步踉蹌地分開了,力量驚人的青年抓住他們的腦袋,把他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發(fā)出的可怕聲音終于讓旁觀的云微微皺了下眉。然后他從身邊拿過一樣?xùn)|西,拋向了范天瀾——那是一捆繩子。
洛江和白鳥也各自處理了他們的對手,接著和范天瀾一樣用尼龍繩把這些鬧事者都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有人還在不甘地叫罵,又一個袋子被扔了過來,然后一種會麻痹口腔的植物果實塞進了他們活躍的嘴巴。
于是什么都安靜了。
從口角到混戰(zhàn),然后被制止的過程非常短暫,被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驚到的守夜人還來不及召集同伴來圍觀,就都結(jié)束了。抱頭躲在一邊的可可族長聽到了族人的抽氣聲,偷偷地睜開了一只眼睛。吉茨族長的妻子抱著滿臉血昏過去的丈夫,極力壓低了聲音抽泣著,而剛剛還驚心動魄的戰(zhàn)場上,此時只剩下了一群被捆起來的狼狽男人。
啪。啪。啪。
黑發(fā)的術(shù)師擊掌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我很高興大家能夠如此積極地解決存在于各位之間的問題,”云深站了起來,說話的態(tài)度簡直是和氣非常,“不過方式太激烈了一點。所以為了讓會議能更好地進行下去,我不得不請人協(xié)助我維持一下秩序,各位沒意見吧?”
“……”
剛剛表現(xiàn)出可怕實力的青年回到了他的身后,云深目光掃過周圍一圈,然后說道,“閑聊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來讓我們談?wù)務(wù)隆!?br/>
一直沒有說話的黎洪站起來,將一樣長管狀的東西遞到云深手上,云深將它拿在手上,繼續(xù)他的話題,“簡短地說,現(xiàn)在我們八個部族,大約五千人——具體數(shù)字到了明天我們再確認,現(xiàn)在面臨的具體問題大致是以下幾個,第一,是食物;第二,是安全;第三,是冬季保暖。”
“對于如何解決這些生存問題,大家之前已經(jīng)提出了各自的意見,不過遺憾的是,能有效解決五千人總體困境的方法并不多。”云深平靜地說,“不過,對于如何渡過接下來的冬季,在確定具體方案之前,我還有兩件事需要大家確定。重新回到部族獨立的時候,各族自負生死,和仍然繼續(xù)目前的集體合作,分工互助,這兩種方式各位選擇哪一種?”
人們面面相覷起來。
“現(xiàn)在來選擇吧。希望回到遷移之前狀態(tài)的請舉手,當(dāng)然,不方便的可以活動你們的一條腿。各位有十個數(shù)的時間可以考慮。”云深低頭看了看表,“現(xiàn)在開始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他抬起頭,環(huán)視周圍一圈。
“看來大家意見很一致,只有兩位選擇回到過去。那么為了節(jié)省時間,就認為剩下的各位是選擇了繼續(xù)集體合作。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這一點沒人反對吧?”云深說,然后靜靜等了一會兒,“接下來輪到另一個問題。家有家長,族有族長,為了各部族的生存目標而形成的集體,也需要一個為了這個目標負責(zé),并且具體執(zhí)行計劃的人。”
他問道,“誰來?”
“還有誰?”有人低聲說。
“不是術(shù)師你嗎?”又有人說道。
“術(shù)師,您的智慧一直令人敬服,崇高也無人能及。”黎洪開口說道,“在您離開遺族之前,我們愿意聽從您的任何吩咐。”
南山族長也站了起來,和黎洪還有白鳥一起來到云深的面前,屈膝半跪了下去。南山抬頭說道,“只要您不背棄我等,我們就將始終忠誠。”
云深垂下視線,對上這位族長毫無動搖之意的眼神,這時候,另一個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也算上我這一族吧。”塔克拉走了過來,繞過南山族長,他半跪在云深的另一側(cè),伸手拉過他一片衣角,“黑發(fā)的術(shù)師,我允許你成為我的國王。”
雙手被綁在身后的韓德族長也走了過來,因為口腔受了傷,他的聲音有點模糊,“我只愿意服從一個有智慧和慈悲心的人。”
然后更多的人來到了云深面前,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服從。
云深閉上眼睛,然后又睜開,幾乎所有人都俯首在他面前,只有一人站在他的身邊。星辰在天空閃爍,時間繼續(xù)無聲流過,無論對這批移民還是這個世界來說,這都是命運真正開始轉(zhuǎn)折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說明一件事——局面都是打出來的。
實際上這個暫時的小社會會變成什么模樣,還要看云深筒子的建設(shè),不過王國制是不行滴~塔塔這一章的表現(xiàn)很狡猾,范范很勇猛,云深筒子……他的想法原本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