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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楊是杭修途的粉絲——非常非常喜歡那種。
當(dāng)專屬掌心的溫度在頭頂輕拂過,杭楊一瞬間愣住了,他恍惚著抬起手在頭上摸了摸,然后把手拿到面前呆呆地看。
半晌,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瞬間把手縮了回去,頭猛底下,過長的黑發(fā)垂下來,擋住了他小半張臉,但仍可以從縫隙中看到他微紅的臉、稍稍繃起的精致下頜,還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同哥哥不同,那雙眼睛黑得純粹,因此常能顯現(xiàn)出一種同年齡不符的童稚。尤其此時,像是盛著一汪水,亮得一塌糊涂,漂亮得令人一見難忘。
“我、我很好,文老師教了我很多很多!哥你不用擔(dān)心……”
他溫玉一樣素白的十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越說臉越紅,最后還不忘極小聲地補一句:“謝謝哥。”
文淵在一旁看呆了,攢了半輩子的“憐愛”幾乎在這一瞬爆發(fā),心幾乎軟成了一灘水,恨不得立即把杭楊摟進懷里使勁揉一揉。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克制住沖動,可算是維護了自己身為老師的威嚴(yán)形象。文淵長嘆一口氣,轉(zhuǎn)向杭修途,神色相當(dāng)復(fù)雜:“這孩子是真喜歡你啊……”
誰知出乎他意料,杭修途大步走到杭楊身邊,他衣袂微微翻飛,硬是把這兩步路走的玉樹臨風(fēng)。
“你想跟我一起演戲嗎?”杭修途聲音很淡,他淡棕色的瞳仁在陽關(guān)下幾近透明,仍舊俊美,就是總顯得說不出的薄情。
文淵:“!”
杭楊更是猛抬起頭,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想!”他不假思索喊出聲,快得像條件反射,然后上前一把揪住了杭修途的袖子,像是唯恐杭修途反悔,又大聲重復(fù)了一遍,“我想!”
杭楊一張仰起的小臉紅撲撲的,顯得格外柔軟。
杭修途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撫上了杭楊的側(cè)臉。肌膚相接,他明顯感覺到杭楊的身體驟然緊繃,甚至還有點微微地抖。
他很緊張?
杭修途在心里莞爾,文淵的話在腦中一閃而過:“這孩子是真喜歡你。”
“文老師,不好意思,杭楊今天的學(xué)習(xí)提前結(jié)束,”杭修途云淡風(fēng)輕地放下手,雖然是對文淵說話,眼睛卻始終盯著杭楊的臉,把他瞳孔的每一次放縮、甚至每一次呼吸,全部收入眼底。可能杭修途自己都沒留意到——他聲音慢慢輕下來,“我們回家。”
*
杭楊換好睡衣,躡手躡腳走到杭修途房門前,努力平復(fù)下心跳,兩只白花花的爪子扒住了杭修途半開的門,小心翼翼地伸進去半顆腦袋:“哥?”
杭修途站在書桌旁看一本藍(lán)皮冊子,鼻梁上的金屬鏡架微微泛著光。他頭不抬地“嗯”了一聲:“進來。”
杭楊這會兒滿腦袋都是剛剛杭修途的那句話——“你想跟我一起演戲嗎”,他一邊琢磨著怎么恰到好處地提起這個問題,一邊輕輕把門關(guān)好,心事重重踱到杭修途身邊。
誰知還沒等他做好漫長的心理建設(shè),剛剛還在杭修途手中的藍(lán)皮冊子就直接遞到了杭楊眼前。
“劇名《執(zhí)華蓋》,”杭修途淡棕色的眸子透過鏡片注視著他,“原創(chuàng)劇本,古裝正劇,總導(dǎo)演路丘,他的御用班子非常出色,目前確定的一眾主演里我算是資歷最淺的……”
在聽到“路丘”兩個字的時候,杭楊腦子“嗡——”一下,什么都聽不見了。
路丘路導(dǎo)。
手里不下五部9.5分以上的國民神作,他的片子說是十余年來全國人民的共同回憶一點問題都沒有。單單“路丘”這個名字一擺,就是一塊響當(dāng)當(dāng)?shù)慕鹱诱信疲嗌傺輪T不計片酬、追著趕著想來拍路導(dǎo)的戲,只苦于沒有門路和機會……
杭楊一把扯住杭修途的袖子,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我能演路導(dǎo)的戲!哥!我真能演路導(dǎo)的戲嗎!”
“……嗯,”杭修途有些驚訝,在自己面前一向拘謹(jǐn)?shù)牡艿艿谝淮斡羞@么大幅度的情緒表露,“你冷靜下來,有些東西我要提前跟你說清。”
杭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松開手紅著臉連退了幾步,懷里還緊緊抱著杭修途剛遞過去的劇本,像是生怕誰搶去似的。
杭修途有點看不過去:“……你松開點,別把劇本壓折了。”
“哦哦!”杭楊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慌慌張張捧起劇本,小心翼翼地虛握著,似乎捧著的不是一摞打印紙,而是什么傳家寶。
“……”杭修途頓了一下,繼續(xù)講,“我?guī)闳ィ皇窃囈粋€排不上番位的配角,男二號的貼身小廝,戲份不多、不重要,人設(shè)也不算出彩,但是戲份貫穿全劇,簡言之就是,你大概率要在組里待滿5到6個月。”
“好處是,你可以近距離觀摩各位老師表演,聽路導(dǎo)的專業(yè)指導(dǎo);壞處很明顯,你要在一個不出彩的配角身上耗小半年。”
杭修途盯著杭楊:“你愿意嗎?”
“愿意!”他話音還沒落,杭楊就使勁點頭,像是生怕他反悔。
“我只是引薦,不能保舉你選上,具體結(jié)果要聽導(dǎo)演的,我不會給制作團隊施壓。”
“嗯嗯!”
“杭楊,”杭修途手在旁邊書桌上輕輕點了點,聲音沉了一點,“我給你設(shè)計的路線偏向于純粹的演員,靠作品吃飯的演員,你明白什么意思嗎?”
“我明……”
“別答得這么快。”杭楊剛張口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壓上雙唇,他眼睛猛一瞪大,剛條件反射想往后跳,杭修途突然伏下身,低沉的聲音像帶著酒香的飽滿果實,在杭楊耳邊一顆顆炸開,杭楊一個恍惚,突然就微醺了,“一整年的空窗期對一個年輕藝人而言意味著什么,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如果想繼續(xù)走流量明星的路子,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直接告訴我。”杭楊能感覺到杭修途的氣息慢慢遠(yuǎn)了些,應(yīng)該是直起了身,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松了些。
杭修途低頭看著杭楊,語氣依舊很淡,但莫名讓人覺得踏實:“我是你哥。”
杭楊垂著頭,輕輕咬住下唇,又松開,猶豫了半晌,像是終于找準(zhǔn)了措辭,才終于出了聲:“哥,我不是為了聚光燈的追捧才要去演戲,也沒當(dāng)這是過家家,我喜歡演戲,我要當(dāng)演員、好演員,真的。”
杭修途一頓,才開口:“杭楊,實話實說,你學(xué)習(xí)沒堅持下去,高三就肄業(yè)了;不惜跟全家翻臉堅持要做的男團也沒堅持多久,不到兩年而已。”
“你說要堅持,你說并不當(dāng)這是過家家,”杭修途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微微反光,襯得后面一雙眼睛愈發(fā)冷峻,“但綜合你這么多年的作為,很可惜,這些保證可信度不高。”
杭楊沉默地背好并不屬于自己的一口大黑鍋,把頭埋得更低一點。
然后就聽杭修途用他那把極富磁性的嗓音繼續(xù)不急不緩地說:“但正如你自己說的,有的東西就讓時間慢慢證明吧。”
杭楊愣了一下,慢慢抬起頭,筆直撞進杭修途那雙漂亮的眼睛里。
“或許我是時候重新認(rèn)識你了。”杭修途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但笑意一閃即逝,壓根來不及捕捉。
杭楊小小地“嗯”了一聲,小心而珍重地把劇本摟回懷里,沖杭修途露出一個柔軟但堅定的笑,然后像是害了羞,踩著毛絨拖鞋飛快溜走了,只留下一串“噼里啪啦”。
他還穿著那身毛絨絨的睡衣,遠(yuǎn)看背影像一只圓滾滾的小倉鼠,有點過長的黑發(fā)垂在肩上,看起來可愛且懵懂,活生生一朵溫室里開出的花——美麗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