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應(yīng)得
“今天白天你不在學(xué)校,你知不知道宋教官他,他把那三個日本給放了,日本商會的人派車給接走了?”
沈君山搖了搖頭,一臉誠摯,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竟然沒有憤怒發(fā)火,顧傾傾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其他人都被氣得夠嗆,和衛(wèi)兵們動手了,顧燕幀還差點被宋教官槍斃了。”
沈君山立刻皺起眉,好看的眼睛里有星光,“你呢,你沒事吧。”
“沒有,我怎么會有事呢。”
第二天,在教室,朱彥霖拿著報紙興奮地沖進來,興高采烈地喊道:“好消息!燒了華西棉機廠的那幫人被殺了,就在昨天他們離開烈火軍校,出城十里,去往王莊的路上。”
“是誰殺的?”
“對呀對呀,是誰呀?”
“不知是何人所為,警察廳的人也沒查出什么結(jié)果。但是無論是誰干的,他都是一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好漢。”朱彥霖一臉敬佩。
報紙被學(xué)員們傳來傳去,紛紛議論。顧燕幀對于不是自己的風(fēng)頭,一向沒有多大興趣。她回過頭,看見沈君山靠在墻上,一臉平靜,似乎并不吃驚,安靜地聽著紀(jì)瑾的分析。
他忽然抬起頭,恰好于她四目相對,深邃的瞳孔里有說不清的溫情。
這樣的沈君山讓她有些貪戀,還弄不清這份感情源于何處,只覺得有他在身邊就會安心。
午飯后,一群學(xué)員們趴在軍校的鐵柵欄上,嘀嘀咕咕,圍觀著什么新奇的事物。
顧燕幀啃著蘋果,優(yōu)哉游哉地晃蕩著,看到這幕,嘲諷地切了一聲,下一秒就沖了進去。
顧傾傾想看什么不用那么麻煩,輕松一躍,向上飛去。
原來軍校的門口,有一位打扮新潮,長相艷麗的美女等在外面。她的皮膚雪白,身形纖細,獨有一份成熟風(fēng)韻,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一眾眼里發(fā)光的鐵漢子。
軍校里可是沒有一個異性的存在,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位美人,引起轟動也是正常的。
“這位美女是誰呀?”
“怎么像是在等人?”
“誰有那么大的面子讓她等呀。”
大家嘰嘰喳喳,八卦的樣子像極了街口巷道里嗑著瓜子聊天的太太們。
這時沈君山和紀(jì)瑾并肩走來,那名女子飛快地跑了過去,挎在沈君山的臂膀處。紀(jì)瑾像個局外人,聳聳肩,晃晃悠悠地來到人群中間。
好事的同學(xué)們趕緊問了起來,那女子是何人。正是因為沈君山極高冷,他的八卦也就隨之更有吸引力。
“咳咳,這人是誰,我知道。”紀(jì)瑾突然咳了幾聲,賣了個關(guān)子,急的同學(xué)們不行。
“她叫金顯榮,是沈君山在英國留學(xué)的同學(xué),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好的,你們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一聽見是沈君山的朋友,其他人都失落得像雨打的公雞,稀稀落落地走開了。
顧燕幀的表情更是夸張,一開始還在欣賞美女,聽到后面直接砸吧幾口蘋果,嫌棄地走開了。
回去的路上,顧燕幀扒拉了幾下頭發(fā),一臉傲嬌。
“顧傾傾,你聽到了嗎?”
“什么?”
“那位美女同學(xué)呀,她可是沈君山的紅顏知己,你就放棄吧,不要去肖想沈君山了。”
“你在胡說些說什么。”
“別傷心,我一直都在。”
“懶得理你。”
雖然不在意顧燕幀的玩笑話,但是顧傾傾一回頭,便看見金小姐靠在沈君山身邊,笑容比天邊的云彩還要美麗,心底莫名地失落。
日常就是被這樣的小事充實著,雖然看不見,卻流淌在每個人的身邊。懵懂的少年會長大,日復(fù)一日的訓(xùn)練捶打著,每個人都在向前行進,只有她依然停在原地。
陪著顧燕幀的日子里,白天訓(xùn)練,晚上喝酒,深夜回校,來來往往,日子有條不紊地過下去。
月光皎潔,又是顧燕幀要喝酒買醉的夜晚。到山南酒館時,人不是很多,顧燕幀要了瓶威士忌,準(zhǔn)備開喝時,沒想到碰到了熟人。
曲曼婷趴在吧臺上,醉眼迷離,目光楚楚,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顧燕幀皺眉,開口:“干嘛?”
“給口酒喝唄。”曲曼婷的聲音有些委屈,看樣子有心事。
曲曼婷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悶掉,顧燕幀有些擔(dān)心。
“你少喝點。”
“戒酒,消愁,愁太多,消不完……”
曲曼婷趴在吧臺上睡著,單薄的肩膀勾勒出令人心動的線條,也令人心疼。
顧燕幀找了個僻靜的座位坐著,喝酒有癮,借酒消愁都是借口,只是用來逃避內(nèi)心,麻痹大腦的借口。郭教官如此,曲曼婷亦是如此。
這時,一個酒鬼大叔來到曲曼婷身邊,伸出咸豬手,摟著曲曼婷就要親上去,曲曼婷一時掙扎不開。
“顧燕幀,你快去幫幫她——”
顧傾傾的話和顧燕幀利落的起身同時進行,他穿著皮革大衣,走動間發(fā)出劃破空氣的聲音。
她的聲音落在他的身后,他聽到了嗎?
顧傾傾站在原地,看著顧燕幀的背影,高大寬闊,快步遠去。
他三倆下就解決掉酒鬼,一個回身,像把曲曼婷小姐圈在懷里。
“他是我的女人。”
顧燕幀輕飄飄地聲音順著空氣傳來。
像被吹到極限的氣球,瀕臨爆破,突然拿根針狠狠刺破它,在那一瞬間,四分五裂。
顧燕幀和曲小姐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眼前的畫面精美得像影院樓掛著的海報,令人賞心悅目。
顧傾傾的心像破了一個洞,凄涼的冷風(fēng)呼呼地刮著……
看不見的深淵橫亙在她與他們之間,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fù)。可惜的是,她的半個身體已經(jīng)探出來,開了弓的箭沒有回頭的路了……
她努力地想把支離破碎的心撿起,補好,卻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雙腳似乎變得有些透明。仔細察看時,又和平時沒有什么不一樣。
顧傾傾的心倏地沉下來,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感覺一直踩著的地面原來竟是在一片冰凍的湖面上,如履薄冰。
她一直有個疑問,世界上真的有永恒的事物嗎?
也許,從時間那里偷來的沙漏快要到結(jié)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