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奸除惡
正午時分,太陽正烈,但就算太陽再耀眼奪目,也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里就會有黑暗滋生潛藏。
剛下課,朱彥霖拿著最新的報紙沖進(jìn)來,義憤填膺地說:“昨日夜里,日本商會的三名日本武士縱火燒了華西棉機廠一個庫房和一個宿舍樓,七名工人和一個孩子被活活燒死,日本商會卻公然包庇兇手,導(dǎo)致順遠(yuǎn)民眾群情激憤,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學(xué)生們也罷課游行,要求政府依法嚴(yán)懲兇手,還死者公道……”
華西棉機廠是順遠(yuǎn)商會的產(chǎn)業(yè),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得回去。沈君山讓紀(jì)瑾幫他請假,匆忙離開學(xué)校。
顧傾傾也跟著離開,回頭望了一眼,顧燕幀著皺著眉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么。
回到沈家,沈聽白正在書房處理這件事,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有著憤怒狠厲的神色,透明的平光鏡下,波濤洶涌。
“上次你軍事演習(xí)的時候,日本商會會長佐藤一夫找來殺手,妄圖綁架曼婷來威脅我,我?guī)嗽伊巳毡旧虝€殺了真田信一,沒想到他還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日本人的報復(fù),一向狠毒,他敢做,就要敢接下我們的怒火。”沈君山整個人被罩在陰影中,聲音冰冷,顧傾傾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知道,沈君山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憤怒。
昨天,她還和沈君山一起去了華西棉機廠,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孩,梨渦淺笑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沒想到今天就聽見這個噩耗,日本人的手段委實惡毒……
幫助沈聽白處理了一些商會的事情,待他們回到烈火軍校,已經(jīng)是夜晚。
經(jīng)過訓(xùn)練場時,呂中忻教官正看著一眾學(xué)員扛著圓木做蹲起,朱彥霖也在其中,看樣子不做夠一千個別想睡覺了。
到了宿舍樓,恰好碰見顧燕幀在樓道里穿著拖鞋,啃著蘋果,欣賞訓(xùn)練場同窗們被罰,好不愜意。
“終于回來了,沈君山,我有個秘密計劃,報復(fù)那幾個日本人的,你又沒有興趣加入?”
顧燕幀看上去胸有成竹,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還沖她拋了個媚眼,這幅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計劃。
沈君山?jīng)]有說話,徑直離開。
心情沉重的時候,他比平時還要沉默話少。
顧燕幀翻了個白眼,“整天擺張臭臉,誰欠你的錢了。”
當(dāng)沈君山越過他身側(cè)的時候,顧燕幀突然正色道:“你做什么無所謂,不要牽扯到不相干的人。”
顧燕幀突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比他的話更有可信度。
沈君山腳步一頓,卻依舊沒有回答,垂著眸,顧傾傾看不清他眼底真實的想法,卻能看清他堅毅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回到宿舍,紀(jì)瑾又提起了顧燕幀的秘密計劃,但是沈君山看上沒有什么興趣。
深夜,沈君山帶著她居然來到顧燕幀的宿舍,顧燕幀也有些意外。
“最近有些事情要處理,不方便照顧你。”雖是對顧傾傾說的話,沈君山卻不肯正面對著她。
樓道里的燈光昏暗,打在沈君山的臉上,看不清他的神色,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心事,但她卻幫不上任何的忙。
“顧燕幀,好好照顧她。”
“廢話,還用你講,你趕緊走吧。”顧燕幀最討厭沈君山這幅誰都離不開他的樣子,也討厭她的眼里好像只有他。
顧傾傾看著沈君山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穩(wěn)健的步伐,寬闊的背影,他就像一個即將踏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義無反顧。
“喂,看夠了吧!”
顧燕幀皺著眉,烏黑的眼睛像有火光具現(xiàn)化,他英挺俊朗的眉眼無一不彰顯出他此刻不耐的心情,像一只瀕臨爆炸的河豚。
似乎只要碰上沈君山,最終的結(jié)局總是以顧燕幀的氣急敗壞為結(jié)束。
野外訓(xùn)練過后,這是第一次他們單獨相處一室,隱約有些尷尬。
“你的身體沒什么事了吧?”
“你最近還好嗎?”
突然,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開口。
“我還好。”
“我沒事。”
再一次異口同聲,他們對視一眼,倏地打破了那份看不見的尷尬,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傾傾,野外訓(xùn)練的那天,是我大意了。我說要保護(hù)好你,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這樣的我,自己都沒臉再見你了……”
顧燕幀說著說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睜著一雙可憐兮兮,淚眼朦朧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
難得見他這樣有感情地說話,當(dāng)那雙烏黑澄澈的眼眸中承載著自己的時候,會有種天地間只有彼此兩人的錯覺。
令她短暫地失神。
“不怪你,是李文忠做的壞事,而且以我這樣的形態(tài),誰能傷得了我?”
顧傾傾笑著,莫名想起曲曼婷小姐帶著他離開遠(yuǎn)去的畫面,努力忽略那份逐漸清晰地不適感。
“不是,我是想說……”顧燕幀吞吞吐吐,似乎還有什么想說的,但最終還是放棄了,“算了,總之以后你就待在小爺?shù)纳磉叄睦镆膊辉S去。”
雖然感覺有什么陌生的東西橫亙在兩人中間,但是誰也沒有辦法抹去它,像沾了水的白紙,即使水汽蒸發(fā)掉,那痕跡依舊無法消失……
第二天,顧燕幀,黃松和紀(jì)瑾等人用了點小手段,往三個日本武士的碗里下了瀉藥,往他們住的地方丟老鼠,隔著墻壁聽著他們的慘叫聲,忍不住發(fā)出嘻嘻索索的笑聲。
但沒想到,正打算回宿舍的時候,迎面碰到了朱彥霖帶著同伴,對著顧燕幀等人怒目而視,睚眥目裂。
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甚至牽扯上了顧燕幀的父親和家人,本來不把他的氣憤放在眼里的顧燕幀果然真的動怒了。
原來,關(guān)在城南監(jiān)獄的那幾個學(xué)生代表被活活燒死了,兇手是誰,昭然若揭。
擁有一腔愛國熱血的朱彥霖,看到他們能有機會接觸到那一群殺人兇手,卻使用這樣撓癢癢似的小伎倆,實在是太恨鐵不成鋼,才忍不住不分青紅皂白胡亂開炮。
緊接著,日本商會派來接這三個日本武士的人來到了。
當(dāng)他們趕到時,那里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為了幾圈的人。
縱然群情激昂,一眾學(xué)生們圍起了人墻阻止殺人兇手的離開,縱然口號再響亮,學(xué)生們再氣憤。以宋教官為首,一排排漆黑漆黑的長槍槍口竟然對著自己的學(xué)生,對著一雙雙蘊滿了烈火的眼睛。
顧燕幀氣憤難耐,用自己身體擋著槍口,場面混亂不堪。
最終,那些日本人還是全身而退,他們離開時趾高氣昂的模樣,冷笑嘲諷的目光,像看著小丑一樣對著這群憤怒不平的學(xué)生。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人民的無奈,國家的破敗,時局動蕩不安,每個人的命運都像浮萍一樣,風(fēng)吹雨打,飄搖不定。
深夜,顧燕幀已經(jīng)入睡,他今天有些被打擊到,怏怏不樂。
顧傾傾趴在窗臺上欣賞月色,這樣的景色似乎許多年都不曾變化,但心境卻今非昔比,忽然一串穩(wěn)健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她穿過墻壁,正好碰到他,那人對著她笑起來,劍眉星目,眼底溫情,他先開口。
“今天過得好嗎?”
“還好,沈君山,你的事情怎么樣了?”
“已經(jīng)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