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下次不能這樣了
跨過門檻時,她突然定住。
像是到了此刻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在做了什么,鳶也畫了精致妝容的臉上有一絲空白。
慢慢收回腳,往旁邊側(cè)了一下-身,靠在了墻上。
有外出的警察回來,看到她這樣,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警局門口栽種著一顆不知名的大樹,哪怕是冬季也攔不住它綠意盈然,陽光從枝葉交錯的縫隙里透出來,落在地上形成靜謐的光斑。
天冷,鳶也口鼻里呼出白霧,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走下警局的臺階。
到最后一個臺階時,又是一頓,眼睛里的交織著什么,終還是吐了口氣,又折返回警局,詢問值班警察:“我現(xiàn)在可以見尉遲嗎?”
警察公事公辦道:“尉先生已被刑事拘留,不能探視,只有他本人或近親屬委托的律師可以見他?!?br/>
……她居然連這個都忘了,刑拘本就是不能探視。
鳶也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從內(nèi)到外都沒有必要,低低地道了聲“打擾了”,就要走了,警察忽然喊:“誒,那位就是尉先生的律師?!?br/>
鳶也轉(zhuǎn)身一看,從后面走出來的是黎屹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黎屹意外:“沅總,您來看尉總嗎?”
不答,鳶也反問:“尉遲要被拘留幾天?”
“現(xiàn)在是三天。”黎屹說,“沅總有什么話想傳達給尉總,律師可以代勞?!?br/>
三天。
但據(jù)她所知,三天是最短的,警方還可以視情況將這個時間延長,最長是三十天。
鳶也竟想象不出來,尉遲被拘留三十天的樣子。
黎屹見她許久沒有說話,不由得喚:“沅總?”
鳶也面無表情地說:“我找他,是為了談四大港口解約的事情?!?br/>
“……”黎屹還以為她是來關(guān)心尉總的……
“尉氏現(xiàn)在這個情況,HMVL也不想再合作下去,這是HMVL董事會上午剛下達到我這里的決議,所以我來支會他一聲,畢竟他還是尉氏的總裁。”
黎屹不知道怎么接話,鳶也更不想他接話,馬不停蹄地又續(xù)了一句:“既然現(xiàn)在見不到尉遲,那解約的事情就麻煩黎助理轉(zhuǎn)呈尉氏現(xiàn)在的負責(zé)人,明天姜氏和爾東的項目團隊會去尉氏開會商議這件事。”
話畢她點了下頭,直接走出了警局,黎屹本想喊住她,但她的腳步太快,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鳶也幾乎是落荒而逃到自己的車邊,生怕再晚一點就被看出什么,她胡亂摸遍口袋,沒找到車鑰匙,伸手拉門,門開了。
她剛才連車鑰匙都沒有拔下來。
還好掛了空擋。
鳶也坐進駕駛座,一瞬間覺得疲累,索性將座椅往后放到45度,仰躺著,用胳膊蓋住眼睛。
有兩只麻雀從樹上飛下來,圓滾滾的身體在地上走動著,偶爾低頭用嘴巴點點地上,吃一些餅干碎屑。
都說酒精會讓人沖動,沒想到濃茶也會。
她承認,哪怕這么多年過去,李檸惜在她心上依舊留有陰影。
尉遲想讓李檸惜的牌位進尉家宗祠是假的,但對她的維護是真的。
不管恩怨情仇,那都是她唯一的一段婚姻,她在她的婚姻里占了那么重的分量,她還因為她受了李幼安那么多挑釁,和尉遲那么多傷害,她不可能無感。
尉母今天那些話讓她如釋重負,最后那句“他連尉氏都不要,怎么可能會為了所謂的利益?zhèn)δ恪?,更是往她心湖里砸下一塊巨石,激蕩出水花。
所以才讓她突然之間有了要見尉遲的沖動。
可見了能怎么樣?難不成要問他,你是不是曾為了我頂撞你父親?
想到這兒,鳶也都扯開嘴角笑了。
且不說特意跑來問這件事很莫名其妙,追本溯源,不還是因為他先讓她假死了,把她軟禁了,她才要會差點被尉父以“禍患”為由處理掉?
他護了她,她就應(yīng)該感動嗎?這好像就是,A捅了B一刀,又幫B叫了救護車,能說B是救命恩人嗎?
不能的。
看,他們之間,就是這樣的剪不斷理還亂。
她今天沖動了,浮躁了,下次不能這樣了。
不能了。
鳶也將座椅調(diào)回來,無意間抬起頭,就看到黎屹和律師從警局出來,她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疑慮——尉遲無論去哪里做什么事,身邊不是帶著黎雪就是帶著黎屹,這次去青城干這么大的事,怎么誰都沒有帶?
……對啊,為什么誰都沒帶?
報道上說,尉遲是被當(dāng)場抓住,當(dāng)場?他為什么要留在原地?正常做法難道不是應(yīng)該交給手下人去辦,他在酒店或者別的安全的地方等消息嗎?
留在原地,是想親眼看倉庫怎么炸?有這個必要嗎?
地上的麻雀展翅飛起來,落在枝頭,唧唧叫了兩聲。
鳶也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但就是差一根“線”將一切串聯(lián)起來,以至于所有事情在她看來都是模模糊糊。
直到安莎打來電話,打斷她的頭緒,詢問她在哪里,她說回家了,然后才踩下油門,朝著姜家別墅的開去。
回到家,阿庭在客廳里,看到她進門就撲過來抱住她的大腿:“媽媽。”
鳶也進門前已將繁復(fù)的心情收起來,笑著將手里的東西舉高:“看!”
阿庭眼睛一下亮起來:“是爸爸送給我的畫板!”
鳶也將畫板給了他,阿庭愛不釋手地抱著,又仰起頭問:“媽媽,你見到爸爸了嗎?爸爸還生我的氣嗎?”
被她接回來第一天,他興致很高,第二天就開始有點心不在焉,第三天終于忍不住問她,尉遲有沒有來找他?知道他跟她走了有沒有生氣?
從他記事起,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尉遲,是他最親近的人,一開始會賭氣,分開了又想念。
畢竟是父子。
鳶也抿了下唇,摸了摸他的腦袋:“爸爸怎么會生阿庭的氣?畫板就是爸爸讓我交給你的,他最近出差了,不在家里,讓我囑咐你要好好畫畫,等他回來會檢查你的畫技有沒有退步?!?br/>
阿庭這才高興:“我一定好好畫!”
說畫就畫,他帶著畫板跑回客廳架起來,上面還有一副沒畫完的,他將畫筆沾了水彩,繼續(xù)上色。
鳶也坐在他身邊,看著她的畫:“這個是什么?”
“蓮子呀?!卑⑼ヒ槐菊?jīng)地說,“小的是媽媽,大的是爸爸?!?br/>
鳶也:“……”
小家伙興致勃勃地比劃,“我還要在這里畫蓮蓬,一支大的,一支小的,就是媽媽和爸爸,阿庭是魚兒,在爸爸媽媽身邊,游啊游啊~”
鳶也莫名的,想起了當(dāng)年被軟禁時,他用樂高做了一家三口送給她。(212)
孩子的心思就是最純粹和直接的,他想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會在有意和無意間流露出來,阿庭算是很懂事的了,至今都沒有問過鳶也,為什么沒有和尉遲住在一起,大概是懂得什么。
鳶也心下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再記起尉母說的那些話,胸腔頓時間有些窒悶,她應(yīng)著:“媽媽明天就去找蓮蓬和魚兒給你,讓你照著畫。”
阿庭抱住她的脖子,親親她的臉:“謝謝媽媽!”
終是只能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