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把權(quán)利都交給她
鳶也走出小金庫,司機立即上前來攙扶她,又把后座的車門打開。
她小心地坐進(jìn)去,調(diào)整了腿的位置,司機才問:“少夫人,要回公館了嗎?”
尉遲一早就出門了,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裝,端正而肅穆,應(yīng)該不是去公司。
她心思轉(zhuǎn)動幾下,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對司機說:“送我去老宅。”
“好的少夫人。”
老宅并不老舊,按照建造日期算,比尉公館還“年輕”幾歲,只是因為歷代尉家家主退下后,都是住在那里,久而久之,就被稱做老宅。
司機扶著鳶也進(jìn)屋,她看到尉母在客廳插花,出聲喊:“媽。”
尉母抬起頭,有些驚訝,連忙放下花枝朝她走去:“怎么傷了腿還過來?”
“阿庭吃了就睡,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我一個人在家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媽?!?br/>
“我在燉骨頭湯呢,本來想下午帶著一起去公館看你,沒想到你就來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扶著鳶也到沙發(fā)坐下后,尉母仔細(xì)看她的腿。
鳶也道:“沒事,已經(jīng)不疼了?!?br/>
尉母還是皺眉:“傷筋動骨一百天,得好好養(yǎng)著?!?br/>
“我知道的?!?br/>
“阿庭體弱,才會嗜睡,回頭讓藥膳師安排一下食譜,補補身子?!蔽灸赣侄?。
鳶也都說好,往樓上看了一眼:“爸不在嗎?”
尉母目光一閃:“嗯,出去了?!?br/>
“去宗祠了?”
尉母一愣,她知道?
鳶也笑容淡去許多:“阿遲今天要把李檸惜的牌位放進(jìn)宗祠,爸肯定會在場?!?br/>
這件事不管怎么說,都是對不起鳶也,尉母又一向疼愛她,只覺得愧疚:“鳶鳶……”
鳶也聲音輕輕,像風(fēng)中的泡沫:“媽,我知道是阿遲拿定的主意,不關(guān)你和爸的事?!?br/>
尉母握住她的手:“鳶鳶,這件事確實讓你受委屈了,只是……唉,現(xiàn)在李家不接受她的牌位,我們要是再不肯收留,她就真要成孤魂野鬼?!?br/>
尉遲就是這么跟二老解釋的?
鳶也心中一曬,要不是她當(dāng)時也在現(xiàn)場,都要信了這番話了。
顏夫人一開始是拿了李檸惜的牌位做文章,但后來都談妥了,帶走牌位明明是尉遲主動提出。
不過她現(xiàn)在不準(zhǔn)備拆穿他,她有別的事情要做。
醞釀了一下情緒,她抬起頭,漂亮的眼睛瞬間蒙上一層水霧。
尉母看得一怔。
“按說死者為大,我不該說什么的,但是,媽,我真的很難受。”
從來沒有見過鳶也這樣示弱,尉母頓時就心疼了:“媽知道,好孩子,一個牌位而已,她搶不走你任何東西的?!?br/>
“可是阿遲這幾天的心思都在那塊牌位上,理都不理我?!备邩蛏虅?wù)部的部長這些年為了拿下合作,學(xué)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哽咽的語調(diào),可憐的語氣,也是信手拈來。
尉母關(guān)心則亂,只覺生氣:“這個阿遲!”
“其實前幾天我也去了里昂,親耳聽到他說要把李檸惜的牌位放進(jìn)尉家宗祠,當(dāng)時我沒忍住,轉(zhuǎn)身就走,不小心摔了,他看到了,可他還是只顧著李檸惜的牌位,我在地上疼了好久?!?br/>
大概是演得太投入,鳶也說著說著,鼻尖竟然真的有些泛酸。
本來只當(dāng)做道具的眼淚,此刻也有了幾分真情實感。
尉母更是生氣:“太不像話了!”
鳶也低著頭,睫毛輕顫,端的是苦難言的姿態(tài),唇邊的苦笑更像是往尉母的心尖上扎針。
自從尉遲接管尉氏,二老就沒有再管過他什么,但是這次尉母已經(jīng)拿定主意要跟他好好聊聊。
就算是對李檸惜有虧,也不能辜負(fù)活著的人?。?br/>
“我懂先來后到的道理,李檸惜在我之前,她和阿遲的過去抹不去,我只能接受,就像讓她的牌位進(jìn)宗祠一樣,我連說‘不’的權(quán)利都沒有,但是我現(xiàn)在,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話一說完,鳶也的眼淚就落下來,更如同一針催化劑,打在尉母心上。
尉母狠狠皺了一下眉心,她知道這個兒媳婦的性子,能讓她都落淚,可見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讓阿庭認(rèn)祖歸宗那件事,本就讓她對鳶也存了愧疚之心,現(xiàn)在又要把另一個女人的牌位送進(jìn)宗祠,同為人-妻,將心比心,她想想都受不了,何況是繼承了陳清婉的脾氣的鳶也。
是她的錯,只想著他們尉家愧對李檸惜,應(yīng)該彌補,所以在尉遲提出要把李檸惜的牌位放進(jìn)宗祠時,她沒有多說什么,結(jié)果忽略了鳶也的感受,真是太對不起清婉了。
尉母摟住鳶也的肩膀:“好孩子,不哭,你想怎么辦?你說,媽要是做得到,一定幫你。”
鳶也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br/>
鳶也的淚珠在眼眶里搖曳,閃出幾分得逞的碎光。
……
尉家宗祠和李家祠堂不一樣,是一個獨立的建筑物,離老宅很近,門面十分氣派,瓦片飛檐,朱漆大門,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尉氏宗祠”四個大字,兩邊的白玉石柱也都雕刻了詩句。
大宗祠一般只在族中有重要活動時才會開啟,這次破例開門安置李檸惜的牌位,現(xiàn)場也來了不少尉氏族老。
他們在這里,不是代表支持尉遲這個舉動,只是尉遲現(xiàn)在是家主,手腕又一向了得,他想做什么,只是告知他們一聲,并不是征求他們的意見,所以他們再怎么反對,也只能忍在心里。
“時間差不多了。”族老嘆了口氣,“開門吧?!?br/>
尉父拿出鑰匙,親自上前,準(zhǔn)備將這道門打開,還沒插入鎖眼,突然有人喊道:“等一下?!?br/>
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出現(xiàn),橫停在宗祠門前,尉遲認(rèn)出,這是鳶也平時開的車,眸子陡沉。
尉母先行下車,拿出尉家主母的氣勢,直接一句:“李檸惜的牌位,現(xiàn)在不能進(jìn)宗祠?!?br/>
尉遲低聲:“媽?!?br/>
只有一個字,也是重達(dá)千鈞。
尉母看向他,并未松動態(tài)度:“入祠不是小事,起碼要看個日子?!?br/>
鳶也下了車,杵著拐杖站在車邊,沒有表情,也不說話,旁觀的態(tài)度,但尉遲怎么會想不出來是她請來了尉母,當(dāng)下就看住了她。
鳶也無所畏懼地回視,他的眼眸深深,看似無波無瀾,但那漆黑的色澤好像是一口深淵,涌動著黑氣,充滿危險。
兩人對視數(shù)秒,他才一字一句地說:“檸惜的牌位,我一定要放進(jìn)去?!?br/>
這句話聽他說過幾次,但每一次,都能讓她心上塌方一塊,鳶也轉(zhuǎn)開了頭,握著拐杖的手收緊。
尉母平時溫柔的臉,現(xiàn)在變得嚴(yán)肅:“阿遲,宗祠里都是尉氏一族的列祖列宗,你突然放進(jìn)去一個不算我們家的人進(jìn)去,萬一有什么沖撞……”
尉遲打斷:“只是放一塊牌位而已。”
“怎么能說是‘而已’?宗祠里的事,就是一族的大事?!蔽灸笐B(tài)度已決,又去問那幾位族老,“大伯父,你們覺得呢?”
族老們當(dāng)然是不贊同尉遲這么行事。
之前不說,只是礙于他的身份,既然現(xiàn)在他的母親都反對,他們當(dāng)即站好隊:
“這件事阿遲早上才告知我們,立即就要安排入祠,確實是太倉促了?!?br/>
“是啊,宗祠是尉氏一族最莊嚴(yán)不可冒犯的地方,近百年來,都是遇到族中大事才會打開,今天這么隨便,真的不好啊?!?br/>
“入祠等同移穴,好歹請個先生看看八字吧?”
尉遲慍聲:“幾位族老,是不是危言聳聽了?”
尉母緩了聲說:“阿遲,你是尉家家主,你做的決定確實算數(shù),只是宗祠一向是族老們在打理,這件事還是聽大家的吧。”
鳶也用拐杖碾著一塊小石子,心里想著,尉遲會不會為了李檸惜,對抗幾位長輩呢?
她請來尉母,本來是穩(wěn)操勝算,可是現(xiàn)在也有點沒底——尉遲對李檸惜,太重視了。
“不是不讓檸惜進(jìn),只是改天更好?!边@一句是尉父說的,他聽到現(xiàn)在,終于開口。
尉遲也終于在一段沉默之后,做了妥協(xié):“好,改天?!?br/>
鳶也抬頭看向他,他剛好轉(zhuǎn)身,她就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尉母從尉父手里拿了開宗祠大門的鑰匙,走到鳶也面前,拿起她的手,放下鑰匙:“正好鳶鳶這段時間腳受傷,要在家里養(yǎng)著,也不忙,就讓鳶鳶找能掐會算的人,重新選個合適的日子吧?!?br/>
這是把權(quán)利都交給了她。鳶也抿唇:“好,交給我?!?br/>
尉母微微一笑,轉(zhuǎn)去跟族老們說話。
鳶也低頭看著手里的鑰匙,就這么一把,就決定了李檸惜的歸宿。
感覺到尉遲在看她,鳶也就用兩根手指捏起鑰匙環(huán),晃了晃:“你耍賴一次,我回?fù)裟阋淮?。?br/>
扯平了。
尉遲聲音還是溫和的,只是有些涼意:“我還是低估了你?!?br/>
鳶也隨便他這么想,反正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
“地皮我會還給你,我不會欠你任何東西,但在我們正式離婚之前,我不會把宗祠的鑰匙交給你。”
只要她一天沒有離婚,還是尉太太,李檸惜就休想踏進(jìn)尉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