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渴望(七)
“你就一直坐在這兒嗎?”找到簡潔的時候她正坐在涼亭里,面向沒有冒水的噴泉。
聽到他的聲音,簡潔回頭,滿心歡喜:“你來啦。”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簡潔朝他走去:“我怕你有事,不想打擾你。”
宋旻把她抱進(jìn)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他什么都沒說,可簡潔能感受到他心里的苦澀:“我們先回去吧,我的行李還在你車上,要收拾一下。”
“好。”宋旻牽起簡潔的手,走出廣場,穿過馬路。
這是第一次吧,簡潔仔細(xì)回想,這真的是第一次,和他牽著手走在街上,雖然沒有太陽的照耀,但一定有別人的目光。
日子趨于平靜,簡潔的實習(xí)生活和她想象的天差地別,每天站在大堂里,有點無所事事,遇到棘手的問題和難纏的客戶,又顯得無能為力。最幸福的時光,是每天下班后,坐上公交車穿過一條條街道,奔向那個溫暖的窩,有時候打開門,宋旻已經(jīng)在那兒了。
有人等的感覺,真好。
對張慶天來說,有人可等的感覺,也好。
可是他好久都沒有等到余思雅了。以前有太陽的時候,她還會出來曬曬太陽,偶爾也畫幾張畫,雖然隔得遠(yuǎn),但能看到她,就很滿足了。
他也很久沒有碰到宋旻了。看來宋總是忘了他還有一個重病需要人照顧的妻子。
從醫(yī)院出來張慶天撥通宋旻的電話,約他在月光酒店吃飯。宋旻本打算拒絕的,可張慶天說有東西要給他,很重要的東西,讓他一定要來。
宋旻換好衣服給簡潔發(fā)了條短信就匆匆出門,到酒店時張慶天人還沒來。
又站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張慶天的車出現(xiàn)。
他把鑰匙遞給服務(wù)員,不慌不忙地朝宋旻走去:“我記得宋總家不在這兒附近啊?怎么比我還快?”
“我不喜歡遲到,接到你的電話就從公司趕來。”
“周六還加班,宋總果然勤奮。”
“不是說有重要的東西給我嗎?”
張慶天喜笑顏開:“我不這么說,你會來嗎?”
宋旻可笑不出來。
“不過我還真有樣?xùn)|西可以給你。”張慶天把傘遞給他,“今天晚上有雨,你也許用得著。”
宋旻沒有接,他想不會有這么巧的事,更何況自己的私事與張慶天無關(guān):“張總自己留著用吧,我開車,不需要傘。”
張慶天收回雨傘:“來都來了,走進(jìn)去,坐著聊?”
看他興致勃勃點了一桌的菜,又選了酒和果汁,難不成真是想找個人約著吃飯?宋旻想不明白,索性開門見山:“你約我來到底有什么事?”
張慶天笑笑:“我還以為宋總也拿我當(dāng)朋友呢。朋友之間見個面、吃個飯不是很正常嗎?為什么非得有事呢?”
“我是樂意交你這個朋友的,可惜我今天有事,恕不奉陪。”宋旻起身就要離開。
“什么事那么重要?是陪家人嗎?”張慶天事后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生病住院的家人還沒好嗎?”
宋旻回頭看著他,想起之前他有意無意間也提到過自己的家人,可都不像今天這么奇怪:“張總好像對我的家庭很感興趣?”
“只是聽人說起過宋總你娶了位好夫人,性格好、家世好、樣貌好,有些羨慕,不像我,孤家寡人一個,老家還遠(yuǎn)得很,在這個城市一無所有。現(xiàn)在連你這個朋友都不肯賞臉陪我吃頓飯,說走就要走了。”
宋旻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這三言兩語就困住了腳步。
“走吧,”張慶天看向窗外,“下雨了開車注意安全。”
宋旻走回桌前:“張總年輕有為,怎么會是一無所有。”
張慶天無奈笑說:“你安慰人也這么生硬嗎?”
對宋旻張慶天討厭不起來,可如果余思雅真的是因為丈夫出軌才變成這樣,他一定要讓宋旻付出代價。不過這些也只是猜測,宋旻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還真有點捉摸不透。
看到宋旻的短信是上車以后,這個點早就過了晚高峰,簡潔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后面沒人,她仰頭靠在座椅上,想起臨下班發(fā)生的事情,心里更委屈,那個語言粗魯,拍她照片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投訴,她才坐柜20幾天就要被投訴,她該怎么辦啊?
原來上學(xué)真的比上班輕松很多,以前老師說,她還不信呢。
頭硌得難受,她坐起來,拉開窗戶,吹著冷風(fēng)心里舒服多了,再看路燈下行人匆匆,誰又不是這樣的過活?
今天是她的生日,應(yīng)該開心一些。想到今早起床吃到的長壽面和很快就要見到的人,簡潔心里暖暖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她關(guān)上窗戶,掏出手機,欣喜地打開宋旻的短信,心情瞬間又跌入谷底。
回到家桌上放著蛋糕,簡潔也懶得做飯,切了塊蛋糕充饑。吃飽了坐在沙發(fā)上,她又一次翻開宋旻的短信,他什么時候回來她不知道,去干什么她也不知道,往上翻每一次都是這樣,他從不多說她也從不多問,好像只有保持這種平衡,他們的感情才能長久。
所以每當(dāng)簡潔想打給他的時候,又默默地把手機放在一邊,嘗著苦澀,等待下一刻的甜蜜。
和張慶天從酒店出來,宋旻歸心似箭,沒有發(fā)覺后面有車跟著。看見宋旻開進(jìn)一個小區(qū),張慶天才離開,從宋旻嘴里是問不出什么了,他只能想別的辦法。
屋里沒有開燈,打開門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宋旻開了燈往里走,簡潔躺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睡著了。
他看桌上只擺了那個蛋糕,蠟燭還在一邊,不會沒吃東西吧?
他朝簡潔走去,輕手輕腳的,可簡潔還是醒了。
她本來就睡得淺,聽到聲音她想是宋旻回來了,睜開眼真的是他,可心里卻不像以往那樣開心。她的甜蜜被苦澀侵蝕了,也許是因為工作的不順利,也許是因為她貪心——有了早上的面條還不夠,還想要下午的晚餐。
宋旻在她身旁蹲下:“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沒想睡,躺著躺著就睡著了。”簡潔坐起來看手機,沒想到已經(jīng)8點多了。
宋旻挨著她坐下:“吃飯了嗎?”
簡潔說:“吃了塊蛋糕。”
“我看蠟燭還在,沒有許愿嗎?”宋旻看著她,她看著餐桌。
“太累了就就沒點。”簡潔不知道心里在怪誰,是怪宋旻沒有陪自己,還是怪自己,明明想說的是一個人點上有什么意思。
看她心事重重的宋旻不免擔(dān)心:“工作不順利嗎?還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什么就是,我覺得上班太累了,比上學(xué)還累。”簡潔想起高中的日子,每天530起床,同寢室的都還在睡,她洗了把冷水臉拿著電筒就去樓道里背書,一直到午飯后睡半個小時,又得熬到晚上11點半才睡,那時候可有盼頭了。
“工作都這樣,有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要處理,有逐月增加的業(yè)績,有你根本就不想接觸但必須要面對的客戶,還有一年一年的新目標(biāo),好像怎么做都做不夠好。”宋威責(zé)罵的話語又縈繞在他耳邊,他努力想忘掉,“但是呢會越來越好。”
簡潔看著他,原來他也有這樣的煩惱。
“你剛剛從學(xué)校踏入社會,需要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要相信自己,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宋旻拉起她走向餐桌:“還是把蠟燭點上,許個愿吧。”
他不抽煙沒有打火機,在廚房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你等等,我下去買打火機。”
“我有。”簡潔說,“上次停電點蠟燭買的。”
她進(jìn)房間找到打火機,把蠟燭點上,23歲了,這一年過得真快,經(jīng)歷的事也真多。回想起她從那棟樓里出來又進(jìn)去,一次次經(jīng)歷痛苦和忍受恐懼,好像一場噩夢。可如果沒有那場夢,她大概不會遇到宋旻吧。遇到他,到底幸或不幸?
她抬頭看了一眼,宋旻也正看著她:“快許愿啊。”
他眼里有秋波。
“都燒一半了,再不許愿就來不及了。”
簡潔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第一個心愿,希望父親永遠(yuǎn)健康、平安;第二個心愿,希望弟弟考上理想的大學(xué);第三個心愿,她睜開眼看著宋旻,他柔情似水的眼神,比燭光更迷人。
“吹蠟燭啊。”
簡潔聽他的話,對著蠟燭吹了一口長氣,蠟燭滅了她才反應(yīng)過來,還差一個愿望呢。
“許的什么愿?”和簡潔在一起宋旻總是很輕松,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和她說話時臉上總帶著笑意。
他笑起來是真好看,可總是淡淡的,真想看看他開懷大笑的模樣。
“你笑什么?”年輕真好,前一刻還郁郁寡歡,這會兒又笑得這么開心了。
簡潔只是腦補了一下他大笑的樣子:“笑你啊,難道你還能幫我實現(xiàn)愿望?”
宋旻一臉認(rèn)真:“也許呢,你說說看。”
“我想看雪。”簡潔隨口一說。
宋旻沉默片刻,拿出手機搜著什么。
“你該不會是想給我看下雪的照片吧?”
宋旻收起手機:“拿上大衣,跟我走。”
“去哪兒啊?”
“看雪。”
“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