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中計
夜,風(fēng)靜,卻暴雨如瀑。</br> 江寂戴貪狼面具,站在許風(fēng)府門口。</br> 門口的燈籠燭光,隱隱灼灼,忽明忽暗。</br> 黑瓦上的屋檐水不停地沖刷著黧黑的地面,江寂手上拿著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像極了在黑夜里來索命的白無常。</br> 虞娘一身紫色羅裙站在江寂身側(cè),她手上那把傘紅艷艷的,比血還要鮮紅,讓人覺得妖異至極。</br> 江寂走至門口,拔出腰間的鋼刀,用力一揮,霸道內(nèi)力,直接將門破開。</br> 院子里靜得只能聽見雨聲,格外詭異。</br> “主子,許風(fēng)今夜和徐宥之一起吃酒,他府里不該這么靜。”</br> 江寂立即轉(zhuǎn)身往回走,“有詐。”</br> 兩人想離府而去,一支箭羽就這樣穿透雨幕破空而來,直逼江寂面門。</br> 江寂揮刀斬落,將箭羽生生砍成兩半。</br> 他轉(zhuǎn)身去看。</br> 四方的院子屋頂上,涌起密密麻麻埋伏的人來,像夜里的蛇,在暗處潛藏,直到獵物進了自己的包圍圈,才顯出身形。</br> 這些蛇手中的弓箭早已拉到最滿,蓄勢待發(fā),每一支箭羽都瞄準(zhǔn)了江寂。</br> 虞娘道:“端午暴雨,萬事不宜。”</br> 江寂道:“小看陳裕老狗了。”</br> 雨幕嘩嘩而下,天際忽然傳來一聲驚天的巨雷,似乎將浩瀚無窮的天都劈成了兩半。</br> “放箭!”</br> 領(lǐng)頭之人一聲令下,無數(shù)支箭羽瞬間齊發(fā),像極了一張密集而結(jié)實的網(wǎng),將江寂和虞娘全都網(wǎng)在了里面。</br> 江寂手中的鋼刀揮動,快如掠電,那雙桃花眼中早已不見輕狂佻達,只有冰冷肅殺。</br> 他的刀向來很快,幼年他便練快刀,此刻早已出神入化。</br> 虞娘的雙劍更是,她早已沒有敵手。</br> 四方射來的箭羽被江寂和虞娘一刀雙劍揮落在地。</br> 二人借著埋伏之人換箭的空子,向著門口退去。</br> 蛇沒有獵到獵物不會滿足,只會更加用盡全力,將獵物生生纏勒而死,吞其腹中。</br> 他們下來了。</br> 迅速的、有序的、勇猛的。</br> 江寂和虞娘退到門口,再次被困。</br> “活捉!絕不能讓他們逃走!”</br> 下令之人聲音渾厚,中氣十足,一聽便知是常年習(xí)武之人。江寂猜這個人不是許風(fēng)就是徐宥之。</br> 今夜他縱然中計被困,也定要殺一人還擊。</br> 他可從來沒失手過。</br> 江寂提刀向那人而去,雨夜雖然黑,但習(xí)武之人聽聲辯位,耳朵最是靈敏,江寂手中的鋼刀已直逼那人的面門。</br> 蛇見主子被攻,自然群擁相護,將主子擋在身后。</br> 他們幾乎形成了一道墻,墻外都是鋒利的刀子,讓人看起來牢不可破。</br> 江寂不會退,他選擇了一路殺過去,削鐵如泥的鋼刀如驚天的猛浪,將這墻掀破。</br> 蛇散開了,又向江寂蜂擁而至。</br> 果然,是十分令人討厭的東西。</br> “速戰(zhàn)速決,擒了他!”</br> 領(lǐng)頭人又發(fā)話了,這次的語氣比剛剛還急了幾分,怒了幾分。</br> 江寂見他沒看輕自己,覺得他還算有點眼力,他還從未敗過,今夜也不會敗。</br> 蛇逐漸怕了江寂手中的鋼刀,他的刀太快,只要一近他的身,定會被他的刀所傷。</br> 然而,這都是輕的。</br> 大多,是都被他削斷手腳,砍掉頭顱。</br> 滿院的血。</br> 暴雨都洗刷不去血腥之氣。</br> 江寂一直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暴戾的、殘忍的、狠毒的。</br> 大雨瓢潑的夜晚總會讓他想起十六年前,南平王府滿門被屠的夜晚。</br> 府中都是死人,四處都是鮮血,他父親的頭顱被霍侯斬于刀下,被他像蹴鞠一樣踢著滾玩。</br> 他的阿姐不過年芳十二,被霍侯的部下輪番凌辱,最終因失血過多而死。</br> 他的兄長,被挖了雙眼,被砍斷了四肢,被活生生做成人彘。</br> 他有三位兄長,阿留、無憂、不離。</br> 無一幸免。</br> 都是這樣被活生生折磨死的。</br> 只有他活著,他目睹了一切,又焉能不恨。</br> 任何阻他復(fù)仇之人,都該死。</br> 江寂眸中生起一股暴戾,沈策早已說過了,他復(fù)仇的戾氣太重,早已不能控制。</br> 今夜,他開始失控。</br> 鮮血的味道讓江寂聞著極為瘋狂,他貪婪地吸著,手中的刀比剛剛還要狠。</br> 蛇來一條他殺一條,無人能阻他,無人能治他。</br> 連素來狠辣的蛇都怕了。</br> 一步步往后退著。</br> 江寂腳下都是死人,鮮血早已染紅了地面,他手中的鋼刀還不停的滴落著血珠。</br> 許風(fēng)迎上了江寂。</br> “你到底是何人?”</br> 江寂卻是不言,只是舉起了手中的鋼刀。</br> 許風(fēng)也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配刀,向江寂沖了過來。</br> 江寂自然毫無畏懼,提刀迎了上去。</br> 兩把好刀就這樣相撞,直接撞出刺耳之聲,江寂一腳踢向許風(fēng)腹部,許風(fēng)動作靈敏,立即避讓開來。</br> 江寂握緊了手中的鋼刀,不給許風(fēng)片刻歇息,一刀向著許風(fēng)頭顱砍去。</br> 許風(fēng)提刀擋來,兩把刀再次相撞,因江寂力道太猛,許風(fēng)的刀生生被撞出一個大缺口。</br> 江寂先收刀,轉(zhuǎn)攻許風(fēng)腹部,許風(fēng)沒想到此人招式竟然如此怪異,到是多年未見,行刀如此多變之人。</br> 許風(fēng)只得提刀擋,每招都是他擋,招招擋,招招退,江寂已經(jīng)無形之中占了上風(fēng)。</br> 江寂的刀越來越快,似乎他打不累似地,一直猛攻,攻到許風(fēng)精疲力竭,無暇他顧。</br> 許風(fēng)的刀擋在了腿部,江寂攻他身體各個部位,讓他慌不擇手,幾乎亂了章法。</br> 他從未見過像此人這般出刀之人。</br> 要么他是個廢物,他根本不會用刀,只是內(nèi)力高深,能與他耗得起。</br> 要么他就是個天才,刀法早已出神入化,讓人不可捉摸,更捉摸不透。</br> 江寂手里的鋼刀忽然收了,許風(fēng)以為他又要出刀,正要提刀擋,誰知江寂只是虛晃他一刀,轉(zhuǎn)而一腳踹向了他的腹部。</br> 這一腳,江寂可踹得不輕。</br> 許風(fēng)直接被踹得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br> 吐出一大口鮮血來。</br> 未死的蛇立即去扶他們的主人,而江寂已有斬滅之心,他如魅鬼一般走過去,那張貪狼面具在雨夜里已經(jīng)讓人覺得可怖至極,那雙冰冷如血的雙眸,更讓人為之膽寒。</br> 生者生,死者死。</br> 他要誰死,誰就得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