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出墻
江懷怎不知這個道理,只是見宋城一再拒絕,面子上有些掛不住。</br> 他好歹是東宮,是儲君,是天子。</br> 哪家女兒嫁了他不是好婚事,甚至金陵城中的世家女都搶著做他的女人,偏偏宋城這個鐵疙瘩還不愿意。</br> 況且宋婉生的又不是什么天仙,脾氣詩書都是次等,他愿意娶她,對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恩賜,這個宋城還推三阻四,他怎能不怒。</br> 江寂見江懷面上的怒意未消,繼續(xù)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好生辰,別生氣誤了好日子。左不過就是一個女人,殿下若想要美人,臣弟這兒識得的不在少數(shù),殿下想要哪個就要哪個。”</br> 江懷道:“孤想要的,和你想要的不是一回事。”</br>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都是女人罷了,殿下何必對一個丑女念念不忘。宋婉哪兒哪兒都不好,是她沒有福氣,殿下轉(zhuǎn)娶他人便是。”</br> 江懷看向宋城,“宋大人家中小女金貴得很,孤想要見她一面,大人竟推三阻四。不知她的相貌,是比褒姒更美,還是比甄宓更媚?”</br> 宋城道:“小女貌丑,實難見人。”</br> “既然如此,孤想要見她,你們以及她都該感恩戴德才是。”</br> 江寂見江懷還是糾纏不休,怕是不肯放棄大理寺,倒也真是一條毒蛇,逮著自己咬住的獵物就不松口。</br> “太子殿下,聽說最近的熱癥倒也挺厲害,稍有不慎就傳人身上,宋大人估摸著也是為殿下考慮,殿下要操勞國事,得為自己身體著想。</br> 殿下若真想見一見宋婉,待她身體痊愈之后,再見她也不遲。殿下身體關(guān)乎黎民百姓,可要小心為上。”</br> 江懷深吸一口氣,“這熱癥真有這么厲害?”</br> “聽說近來得熱癥的人不在少數(shù),這天氣上來了,受不了暑熱的人自然就容易得這個病,聽說得了之后,高熱不退,身上還要長滿紅疹子,讓人看著觸目驚心的,可怕至極。”</br> 江懷聽江寂說得有鼻子有眼,一時心里也有些顧慮,“既然如此,還是等宋姑娘身體好了之后再說。”</br> 江寂心里松口氣。</br> 緩一緩也是好的,也有時間想辦法怎么讓他死了娶宋婉的心。</br> 宋城心里也松了口氣,有時間就有機會解困。</br> 東宮對于宋婉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歸處。</br> 筵宴過半,早已準備好的歌舞此時在院中央舞起來,東宮府里的舞姬自然身段如柳,腰肢如蛇,膚如白雪,目如點漆。</br> 跳起舞來,身姿更是輕盈蹁躚,恍若神仙妃子,一顰一笑,一喜一嗔,更是風流嫵媚,婉轉(zhuǎn)多情。</br> 江寂美人舞曲早已見得多了,此刻覺得已經(jīng)沒什么意思,倒是桌上的桃花醉不錯,江寂多飲了幾壺,如今有些微醉。</br> 筵宴過后,江寂在東宮的蓮湖邊坐著吹風醒酒,今日天氣涼爽,午后也刮著徐徐微風,這會兒伴著蓮葉清香的微風拂面,真叫人舒服至極。</br> 江寂都快睡過去,迷糊間見太子妃玉笙簫緩步走來。</br> 玉笙簫當年在金陵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不光詩書禮樂樣樣精通,琴棋書畫也是面面俱全。</br> 她今日打扮得極為漂亮,穿了一身玉雁云錦的綢緞,發(fā)髻上戴著燒藍的珠花,身上更是熏了香料,這會兒美人過處,真是處處留香。</br> 江寂正要起身行禮,玉笙簫卻已經(jīng)撲到了江寂懷中,“六郎,我好想你,你總算來看我了。”</br> 江寂將人推開,起身作揖行禮,“臣弟見過太子妃。”</br> 玉笙簫見他如此生疏,眸中落下眼淚來,“你還是不喜歡我。”</br> “太子妃已經(jīng)嫁人,還請?zhí)渝梅执纾撝逓槿藡D,該守婦德。”</br> “婦德?若我嫁的是王爺,這婦德我自然會守,只是我嫁的是太子,我就不愿守著這東西。”</br> 江寂道:“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本王不過一介閑王,此生也只想平淡度日,太子妃可莫要害本王。”</br> 玉笙簫眸中的淚水落在臉上,“當年王爺若是對我無意,就不該救我,還不如讓我溺死江中。”</br> “早知今日,本王還真不會救你。”</br> 江寂轉(zhuǎn)身欲走,玉笙簫立馬上前抱住他的身子,“這些日子聽聞王爺有了心愛之人,不知那女子可有我美貌?可有我溫柔?”</br> “她什么都比你好,恐怕要讓你失望了。”</br> 江寂拿開她的手,玉笙簫死扣著沒放,“王爺,這兩年,我心里也一直念著王爺。我求王爺,垂憐于我,把喜歡那女子的心,分我一些,哪怕是一點點也好。”</br> “太子妃,你已經(jīng)嫁作人婦,如今這般不知羞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再者,本王喜歡那女子,便是全心全意,絕不可能分享給其他女子。她是獨一無二的,本王的愛亦是。”</br> 江寂掰開她的手,玉笙簫哭著道:“你別走,再待一會兒,再陪我一會兒。太子吃醉酒了,已經(jīng)歇下了,這會兒東宮里的下人正在前院收拾殘局。</br> 太子此人冷漠狠辣,我并不喜歡他,鮮少與他親近,他素來也只愛他那些舞姬侍妾,王爺去我屋里坐坐,半個時辰就好,陪陪我吧。”</br> “你真是瘋了。”</br> “我是瘋了,愛王爺愛得發(fā)了瘋,當年若不是我父親母親逼我嫁給太子,恐怕如今我與王爺早就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了。他們逼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我就能做出紅杏出墻的事來。”</br> 江寂退后了幾步,“本王雖然風流,但有分寸。已經(jīng)嫁作人婦的女人本王不碰,心有所屬的女人本王也不會碰,你,本王更不會碰了。”</br> “牡丹苑的虞娘都能成王爺心頭所好,我難道不行嗎?我容貌比她差,還是出身比她低?我樣樣都比她好,為何王爺寧愿睡一個青樓妓女,也不愿意垂憐于我?”</br> 江寂道:“因為本王心里沒有太子妃。太子妃最好還是對本王斷了心思,本王心已匪石,不可轉(zhuǎn)也。”</br> “王爺?shù)男牡降自谀膫€賤人那兒?”</br> 江寂道:“你不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水中皎月,本王喜歡她,已是高攀。”</br> 玉笙簫眸中生起妒意,恨不得把這個‘水中皎月’生生撕碎。</br> 江寂警告道:“你最好別再打聽本王的事,也別對她起歪心思,否則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br> 玉笙簫眸中震驚連連,他竟然如此袒護一個女人。</br> 她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