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東宮
時間轉瞬即逝,轉眼就是兩日后,太子生辰。</br> 東宮府中早已經門庭若市,來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東宮是官家長子,又是嫡出,官家自然寵幸。</br> 今日一大早官家就叫了御膳房都備下太子愛吃的菜品,更請了宮外唱戲的、雜耍的來東宮表演。</br> 這會兒東宮院子里已經擺好了筵宴,桌上玉液瓊漿,珍饈美味,時興瓜果,數(shù)之不盡。</br> 聽說最近金陵城中最時興蓮房魚包等菜品,此菜品不光優(yōu)雅,更是色香味俱全,很令貴族中人喜愛。</br> 太子今日一身天水碧蜀錦蟒袍,發(fā)上戴著玉冠,喜氣洋洋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今日大婚。</br> 江懷連著被幾位朝臣恭賀,面上更是笑得合不攏嘴。</br> 他是從小被寵到大的,一路走來順風順水,沒甚波折,所以性子大多是別人恭維他,就能開心笑起來的脾性。</br> 可這次他先是被禁東宮,出來后不久折了一個薛傲,又緊跟著折了柳莘,雖算不上元氣大傷,但總歸讓他吃了點苦頭。</br> 這回他生辰,定是要拉攏自己早就盤算好的朝臣。</br> 譬如大理寺卿宋城,吏部尚書胡宿。</br> 否則他是很難笑得出來了。</br> 江寂故意等著胡宿和宋城到了,才跟著兩人一起進了東宮。</br> 江寂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儲君的地方自然奢靡堂皇許多。那屋檐的檐角都是鎏金螭獸,院中的亭燈也是金器,桌上的菜碟酒樽,皆是白玉。</br> 且精致非常,并非凡品。</br> 江寂早就見怪不怪,東宮府里向來如此。</br> 宋城道:“微臣倒是第一次來東宮,不想這般奢華。”</br> 江寂道:“大人覺得是好還是不好?”</br> “太子乃儲君,怎會有不好的地方。”</br> 江寂道:“太子殿下什么都好,母親是皇后就不說,舅舅還是平陽侯。這誰聽了不艷羨。”</br> 胡宿道:“沈貴妃一直得官家寵幸,當年進宮剛被封為沈淑妃時,更是椒房專寵。官家除去寵愛太子之外,就最寵愛越王殿下。而王爺?shù)哪稿褪巧蛸F妃,同母哥哥就是越王殿下,這又有誰不艷羨王爺?”</br> 江寂道:“本王只是運氣好罷了。”</br> 胡宿道:“這天下人可都羨慕王爺金貴,卻又沒有瑣事纏身,尤其這金陵城的美人還都欽慕王爺,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br> 宋城道:“王爺艷羨太子,指不定太子也偶有羨慕王爺?shù)臅r候。”</br> 江寂道:“二位大人就別笑本王了,如今本王弱冠了,連個牢頭的職務都混不上。”</br> 胡宿道:“要那等職務做什么,整日賞花逗鳥,可別提多舒服。”</br> 三人落座了下來,按照筵宴的規(guī)矩,江寂是王爺,當坐在臨太子主位右上方。</br> 今日江庭蕭和江越,還有三皇子江愍都沒來。</br> 滿朝文武都知,江庭蕭和太子不對付,如今連樣子也不裝裝了,就當沒這回事,根本不來東宮。</br> 而江越生母沈貴妃素來與皇后不合,江越自然也不喜太子,所以今日也沒有到場。</br> 江愍更是個病秧子,整日湯藥不斷,連官家壽盛他都不出府,更何況是太子生辰。</br> 還有一個五皇子,如今遠在封地,恐怕也趕不回來。所以官家統(tǒng)共六個兒子,太子生辰,其實只有江寂一人到場。</br> 江懷坐在主位上,看向江寂,“也就六弟不忙,能來東宮賀孤壽辰。”</br> 江寂道:“今日太子殿下生辰,臣弟給太子殿下備了好禮。”</br> “哦?是什么東西?”</br> 江寂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江懷,“這可是好東西,孤本,滿金陵只有臣弟手中有這一本。金陵美人圖。集齊滿金陵的美人所畫,今日臣弟割愛,贈與太子殿下。”</br> 江懷拿過一看,見冊子里還真是各色美人,不禁失笑,“你呀,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孤聽說前些日子有老臣參你好美人不務正業(yè),你竟一點沒改。”</br> “太子殿下,你這話說的,臣弟好心把珍藏的好東西給你,你竟然還取笑臣弟,那你把東西還給臣弟。”</br> “哪有把東西送出去又要回去的道理,孤都還沒看。”江懷拿著冊子翻了幾頁,問道:“你可曾見過大理寺卿府的嫡女宋婉?孤聽說她相貌丑陋,脾性暴躁,如今已經及笄,竟還未有人家上門提親。”</br> 江寂道:“之前木蘭夫人壽盛,臣弟偶然見過一次,確實面黑齙牙大痦子,脾氣也火爆刁蠻,丑也便罷了,還不好相與。太子殿下,你打聽她作甚,難不成你要娶她?”</br> 江懷拿著酒樽飲了一口,“天下美人都一個樣,若是有個丑的在身邊,也挺別致。”</br> 江寂咬著后槽牙道:“太子殿下的口味真是不一樣。”</br> 筵宴開始了,中宮皇后并未到場,太子生辰不算大場面,她不會出現(xiàn)。若是官家或者太后壽盛,定是能見到國母的。</br> 太子拿著酒樽與前來慶賀他生辰的達官貴爵共飲了一杯,后看向了坐在下方的宋城。</br> “孤許久沒見到宋大人了,大理寺事物繁忙,又只聽父皇的差遣,今日宋大人能來東宮,真是令東宮蓬蓽生輝。”</br> 宋城起身道:“太子說笑了,微臣不過是為百姓請命,為朝廷辦事。”</br> 江懷道:“聽說宋大人有一嫡女尚未婚配,不知今日來了沒有?”</br> 宋城道:“小女兩日前偶感熱癥,至今在府中還高熱不退,她身上帶病還不敢前來筵宴,怕傳了病氣給太子殿下。”</br> 江寂道:“太子殿下,此女生得不好,脾氣不好,身體還不好,您是人中龍鳳,未來天子,想要娶誰不行,怎么您偏偏中意她?”</br> 江懷道:“娶她自有好處。”</br> “這有什么好處能讓您苦了自己?”</br> 江懷只是笑笑,然后看向了宋城,“待宋姑娘好些了,孤親自上門探望。”</br> 宋城道:“微臣惶恐,小女生母去得早,如今養(yǎng)得她是不知禮數(shù),更是個驕縱的性子,微臣怕她沖撞了太子殿下。”</br> “不礙事,都說她不好,孤倒想見見她怎么個不好法。”</br> 江寂雙手緊握成拳,江懷要真見了宋婉的真容,娶她之心定要強上好幾分,若見了宋婉的才學,定娶不到她就絕不罷手。</br> 宋城道:“太子殿下,小女這病來得又急又兇,恐怕沒有兩三月是好不了了。”</br> 江懷面色有些慍怒,“宋大人是在拒孤?”</br> 江寂立馬出聲道:“太子殿下,今日是你生辰,宋大人又好不容易來趟東宮。況且宋大人是父皇倚重的重臣,您可別為了一個小女兒家,和宋大人鬧不愉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