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愛慕嫉妒
自那年蕭云被殺,南平王府被儕王屠盡,江寂就再也沒回過南平王府。</br>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江寂眸中難掩悲傷。</br> 府邸早就雜草叢生,荒廢一片。</br> 江寂踩過前院的荒草地,走至院中央那棵參天的玉蘭樹,幼時他常常爬上樹玩耍,甚至會在樹上找一枝橫著生長的粗壯樹枝,用雙腳勾住,倒立。</br> 母妃會在樹下嚇個半死,溫柔地哄著他下來。然后父王會揍他一頓,打得屁股都要痛半天。</br> 這棵玉蘭樹死了,如同這府邸一樣,死氣沉沉。</br> 江寂摸著粗壯的樹干,這棵玉蘭樹是當年父親剛剛被封南平王時,親自為母妃栽種的。</br> 這棵樹包含著父王對母妃的濃濃愛意。</br> 如今,人去了。</br> 樹,也死了。</br> 宋婉握住他的手,“六郎,或許這棵樹會活過來的。”</br> 江寂道:“也許。”</br> 他垂下眼簾,“本王一直不敢再回來,沒報血仇,始終覺得有愧于父王母妃、阿姐兄長。”</br> 宋婉道:“我們這次一定可以的。”</br> 江寂反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地沖她點了點頭。</br> 他牽著宋婉往正堂而去,府中財物早就被朝廷搬空,府中連一張椅子都沒留下。</br> 整個府里空空蕩蕩,江寂便帶著宋婉往祠堂而去,可祠堂也早就被儕王下令燒得干干凈凈。</br> 江寂就在灰燼中尋找,幸得在灰燼中找到了蕭家?guī)讉€列祖列宗的牌位。</br> “蕭家的祖上是西北一代的走商,在西北那個地方,若不會武,貨物不僅會被西北境內猖獗的匪寇所搶,還會被西北邊境的蠻夷、魏國兵痞所搶。”</br> 江寂用袖子把那燒得只剩半塊的牌位,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所以父王從小也苦練武藝,當時祖父把蕭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在走商途中,救過一名受了重傷的游俠,叫尉遲穹。</br> 他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父王拜在他門下,學得他的真?zhèn)鳌?lt;/br> 父王十八歲,就上金陵趕考,一舉奪下武狀元。</br> 正是那一年,他在金陵遇見了年僅十四歲的母妃。</br> 母妃算是遺孤,六歲就失了父母,父親是當時金陵朝中的銀虎將軍,官及四品。</br> 母妃便由身邊的乳母教養(yǎng)長大。</br> 當時母妃的愛寵小犬丟了,于是在金陵街道尋找。</br> 那時父親剛剛任職西北軍營中的六品狀元將軍,準備休息一日就回西北。</br> 他正逛金陵,突然有只小犬就坐在他身前,眼巴巴望著他,擋住了他的路,不讓他走。</br> 父王覺得小犬可愛,想把小犬抱起來,這時母妃出現(xiàn)了。</br> 當時母妃戴著幕笠,可是父王就對眼前的女子一見傾心。父王當即書信一封回西北老家,要求娶金陵楚將軍府的遺孤。</br> 祖父同意了。</br> 父親上門提親,那時母妃年紀小,只問他,你愿不愿意照顧我的小犬。</br> 父王答當然會。</br> 母妃就這樣答應了,母妃雖沒及笄,但也跟著父王遠嫁到了西北。</br> 母妃很喜歡西北的日子,雖不比金陵繁華,但卻自由,無拘無束。</br> 父王會帶著她迎著落日,縱馬一望無垠的金黃戈壁,兩人似一對神仙眷侶。”</br> 江寂從廢墟里繼續(xù)找牌位,然而翻遍了灰燼,卻再也沒有了,“父王和母妃原本可以相守白頭,兒孫繞膝,過著平靜又幸福的生活。</br> 是江盛、霍麟玉、徐嵐之打破了這一切。</br> 他們三人,打破了父王和母妃原本美好的日子,更讓本王沒了家。</br> 如今,本王是遺孤了。”</br> 宋婉抱住他,“六郎,你痛,就喊出來。”</br> 江寂也抱住她,“有你在,就沒那么痛了。”</br> *</br> 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夜里的溫度比白日還要冷上許多。</br> 今夜就是佛彌說的吉日,江寂和宋婉躲在暗處,見霍褚、佛彌、徐嵐之,以及幾個死士進了王府。</br> 死士搬來了一張祭臺,佛彌叫他們把東西搬進正堂,并叫霍褚和死士都守在外面,只讓徐嵐之進去。</br> 宋婉在暗處看了徐嵐之一眼,幾日不見,徐嵐之已經(jīng)不是她在清涼寺時她看見的模樣。</br> 她眼窩凹陷,面頰慘白,整個人都裹在連帽狐裘里,雙眸早就失了神采,整個人畏畏縮縮,完全一副受驚的模樣。</br> 佛彌看準時辰,開始作法,嘴里念著讓人聽不懂的咒語,只見他撒了一把糯米在徐嵐之身上,隨后拿著拂塵熄滅了祭臺上的燭火。</br> 房間內頓時漆黑一片,徐嵐之怕得瑟瑟發(fā)抖。</br> 江寂先從暗處出來,身上穿著白衣,手上拿了一顆夜明珠。</br> 江寂與南平王蕭云長得實在太像。</br> 他剛剛從暗處出來,徐嵐之就瘋狂大叫,跌坐在地上,“蕭云,蕭云,對...對不起,對不起!</br> 你別來找我,你去找霍麟玉那個賤男人!是他殺了你,是他砍下了你的頭!與我無關的,我沒殺你!</br> 霍麟玉那個賤男人他嫉妒你什么都比他強,什么都比他好,所以才恨不得你死!你去殺他,你去找他,別找我!”</br> 江寂面色冷若冰霜,眸中泛起殺伐之氣。</br> 他這副模樣,似乎立馬就要殺人吮血。</br> 徐嵐之見此,又道:“我那么愛你,我怎么舍得你死,楚聘婷才是該死的!我對你那么好,為什么你只喜歡她!蕭云!你怎么對得起我?”</br> ......</br> “當年是我先遇見的你,我贈了你荷包,表明心跡,可你不要!你武舉比武受傷,我背著家里人不要臉面去客棧照顧你!我為你做了這么多,楚娉婷她什么都沒為你做,為什么你就只喜歡她?”</br> “她就是會在男人面前裝可憐而已,就是一個賤女人!她被江盛侮辱是她活該,被生生折磨三年是她活該!她早就該死了!是她搶走了你!”</br> 徐嵐之瘋癲地大笑起來。</br> “我就是要把她騙進宮里,我早就恨死她了,誰要做她姐姐,要不是為了能多看你幾眼,我早就把她弄死了!”</br> “你被封南平王回到金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主動投你懷抱你也不要,我愿意把我的身體給你,你還是不要!”</br> 徐嵐之滿臉淚水地看向江寂,爬向他,“蕭云,我好愛你,這些年我早就恨透了霍麟玉,可是我殺不了他,蕭云,讓我摸摸你吧...好不好?”</br> 江寂嫌惡地退后了幾步,宋婉此時從暗處出來了。</br> 徐嵐之見著宋婉,大驚失色,嚇得連忙往后退,根本不敢看宋婉,“聘婷,聘婷妹妹,我,我不知道你在!</br> 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假話,你還是我的好妹妹,我不會對你的夫君心生愛慕的,我沒有想搶你的夫君,你,你別,你別殺我...”</br> “你走吧,求求你,你別殺我,我還不想死,你別來纏著我了,是江盛侮辱你的,你找江盛去,是江盛要了你的命,他才是罪魁禍首...”</br> 正堂外,霍褚聽見徐嵐之又哭又叫的聲音,想要進去看看,然而他剛剛到正堂門口,就被佛彌堵住了。</br> “世子,惡魂已經(jīng)被我請出來了,夫人看見害怕是難免的,待我超度,夫人就會好的。”</br> 霍褚往屋內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屋子里空蕩蕩的,而徐嵐之蜷縮在墻邊,緊緊抱住自己,滿臉恐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