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擔(dān)心
兵部早已被一幫擁兵自重的軍侯、將軍把控,兵部尚書形同虛設(shè),之前又因貪墨被查,被官家罷黜官位,如今尚書一位空虛,也沒人頂上。</br> 誰也不敢接這個爛攤子。</br> 其位,看似有權(quán),實則都已被架空,還得聽各路神仙的話,表面看是官,實則是聽人驅(qū)使的奴。</br> 江寂進(jìn)了兵部,此時就一個兵部侍郎還在,其余的都已經(jīng)回府。他走進(jìn)去,兵部侍郎正寫公文,見江寂來笑著行禮。</br> “下官參見王爺。”</br> 江寂道:“楚侍郎真是辛苦,臟活、累活都在你一個人身上。這尚書之位,父皇應(yīng)該給你才是。”</br> 楚侍郎道:“下官不敢,經(jīng)驗不足,不敢頂上這尚書之位。”</br> 做這兵部侍郎其實還行,雖然也被人使喚,但至少沒那么憋屈,不會夾在各路神仙之間左右為難。軍侯要刀,他就給刀。將軍要盾,他就給盾。要軍衣,他就去給戶部哭窮,說沒銀子。</br> 總之神仙要他做什么,他只管照做便是。</br> 楚侍郎把兵符給了江寂,“王爺去城中禁衛(wèi)軍軍營調(diào)兵就是。遙祝王爺剿匪大捷。”</br> 江寂揣好兵符,笑道:“大捷?被打劫還差不多,本王殺雞都難,還剿匪。只盼那獨眼對本王手下留情。”</br> 楚侍郎道:“王爺吉人天相,自能逢兇化吉。”</br> 江寂去禁衛(wèi)軍軍營調(diào)兵,那虎頭營的營長倒是笑著接見,雖然心里不待見江寂,可怎么也得給他面子。</br> 江寂領(lǐng)到兵的時候,軍中自然有人不服他,于是江寂道:“不服就滾,愛去不去,反正本王也不想去!”</br> 他此話一出,還真有人丟了手中的刀劍就走。</br> 五百的禁衛(wèi)軍,最后走得只剩下二百五十人。</br> 江寂也不氣惱,翻上馬匹,領(lǐng)兵就出城剿匪了。</br> 城外的十里亭好山好水,溪流清澈見底,水光粼粼,隱約可見溪底的奇形怪石。遠(yuǎn)處山峰層層疊疊,樹木青翠,云霧繚繞,美不勝收。</br> 江寂吩咐就地扎營,開始休息。</br> 他躺在營中的搖椅上,昏昏欲睡,凌刀進(jìn)來時,江寂睜開了雙眸。</br> “王爺,地圖。”</br> 江寂起身拿過,攤在桌上看,“十里亭離前日被搶的秦樁近,獨眼定安排了人放哨,只要我們在這里駐扎一晚,生火做飯,他鐵定知曉。朝廷對他頭疼,想必此人定是謹(jǐn)慎穩(wěn)重的。可能他也不會貿(mào)然來攻。”</br> 凌刀道:“還得找他的老窩。”</br> 江寂道:“聽說獨眼手下有兩百人,這兩百人要藏絕不可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兩百人要活,水定是不可或缺的。找水源,定能找到獨眼老巢。”</br> 凌刀道:“即便找到了,屬下看這兩百多嬌兵也未必能有剿匪的本事。況且王爺真剿匪成了,平陽侯不會放過王爺。”</br> 江寂眸中含笑,“就沒想過要靠這兩百多人剿匪,我們二人足矣。”</br> “我們倆?”</br> 江寂道:“還不夠?”</br> 凌刀道:“王爺心中有何想法?”</br>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找到獨眼老巢,假攻,讓獨眼生擒本王。本王是官家義子,他定會大悅。太過愉悅便容易讓人得意忘形,屆時就是我們的可乘之機(jī)。”</br> 江寂看向地圖,“沿著十里亭的溪流上去,是旗云山。山腳就是前幾日被搶的秦樁。我們從清涼寺回來的路上,剛好經(jīng)過秦樁不遠(yuǎn)處的黃泥官道,在離秦樁不遠(yuǎn)三里,清河縣主在那兒被劫,所以獨眼老巢極有可能就在旗云山某處。”</br> 凌刀道:“天快黑了,屬下趁著夜黑可以去打探一番。”</br> “務(wù)必小心,那兒或許是獨眼的地盤。別人的地盤,他們總要熟悉些。”</br> “是。”</br> 天色墨黑時分,凌刀摸著黑騎馬出發(fā)了,江寂坐在營帳中烤羊肉串,香得各營帳的禁衛(wèi)軍怨聲載道。</br> 就差罵江寂十八輩祖宗。</br> 軍營里燃著火堆,到了深夜整個軍營仍舊明亮如晝,江寂一直等到三更,帳外才有了馬蹄聲。</br> 凌刀從外面褰開軍帳進(jìn)來,面露喜色,“王爺果真推測得不錯,獨眼的老巢確實就在旗云山,屬下順著山腳上去,發(fā)現(xiàn)放哨的人還不少。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屬下一路避開他們,在旗云山南面,發(fā)現(xiàn)了老巢。那寨子還不小,瞧著有婆子進(jìn)進(jìn)出出,規(guī)矩倒挺嚴(yán)明。”</br> 江寂面上帶著淺笑,“在這里歇息幾日,咱們再出發(fā)。”</br> **</br> 宋婉得知江寂領(lǐng)兵去剿匪的時候,是在江寂都已經(jīng)離開金陵城時。她滿意詫異,“他去剿匪,匪剿他還差不多,官家怎么會把這事交給他?”</br> 喜兒道:“奴婢不知。只是聽說王爺帶兵離城的時候,都快哭了。”</br> 宋婉忍不住笑出聲,“他那慫樣兒,估計也會。”</br> 喜兒道:“姑娘不擔(dān)心王爺?要是王爺真被匪剿了怎么辦?他要死了怎么辦?打仗都會死人的。”</br> 宋婉斂了笑容,在桂嬤嬤和離之事上,江寂幫了她的忙。照理,她是欠他一個人情。可是剿匪之事不是小事,她未必能幫得了他。</br> 他要死了,她給他備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不行?</br> 宋婉道:“生死有命,我又不是閻王爺,我決定不了他的命。”</br> 夜色靜謐非常,有人瞌睡好夢,有人輾轉(zhuǎn)難眠。宋婉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質(zhì)問自己擔(dān)心江寂做什么。他身邊有凌刀,凌刀會護(hù)他周全。</br> 可是雙方打起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江寂又不會武藝,鐵定被那些土匪狠狠地揍。</br> 他是王爺,代表的是朝廷。他要落到獨眼手里,定會被羞辱。想他養(yǎng)尊處優(yōu),從小沒吃過什么苦,他能受得了?</br> 想到這些,宋婉更是睡不著。</br> 她一夜未眠。</br> 次日清晨,宋婉就叫喜兒給她收拾東西,“隨便兩件利落的衣裳就好,你留在府中,若旁人問起我去哪兒了,你就說我去傅國公府找清河縣主去了。記住,不管府中的人怎么問,你只有這個答案。”</br> 喜兒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br> 宋婉是從后門走的,駕車的車夫已經(jīng)在后門處等著她,待她上了馬車,快速駕車向城外而去。</br> 馬車行了半日,正是午時,宋婉見十里亭炊煙裊裊,就知道江寂的軍帳定是在此駐扎。</br> 馬車停到了離軍營不遠(yuǎn)處,宋婉下馬車之后,讓車夫回去。她則戴上幕笠走向了軍營。</br> 剛到入口,就有人攔她,“軍營重地,不得亂闖,回去。”</br> 宋婉道:“我是裕昌王的女人,他傳我來服侍他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