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合理
江寂坐在窗牖邊,褪了衣衫,讓月修竹給他換藥。</br> “王爺?shù)膫謴偷貌诲e,但即便痊愈了,恐怕半年之內右胸口還是會沒什么知覺,奴才會給您不定時施針,以助您的康復。”</br> 江寂點了點頭。</br> 月修竹在江寂對面拿著繃帶抹藥膏,“藥您還得繼續(xù)吃,奴才今日給您調了新方子,加了些養(yǎng)血的藥進去,您重傷失血太多,得補補血。</br> 對了,近些日子,還要多吃些補品,王爺雖身子強壯,但也不能馬虎。”</br> 江寂瞧月修竹跪坐在對面,明亮的日光落下來,正好落在他側臉上,他本就肌膚雪白,露出的那截脖頸子更是白如脂玉。</br> 江寂知道月修竹昳麗非凡,否則虞娘也不會對他動心思。但月修竹喜歡男人這事,江寂不懂男人喜歡男人的情感。</br> 他搞不懂兩個男人怎么親嘴,怎么擁抱,女人的嘴那么軟,那么甜,身子抱在懷里也舒服得很,怎么不喜歡女人。</br> 書房的門此時被人推開,樓昀一身玄色青竹紋長袍進了屋中,他身子頎長,高而精瘦,腳踩著蛇皮烏靴,腰佩著青鋒長劍,神采奕奕,長腿一邁,到了江寂跟前,行禮。</br> “奴才見過主子。”</br> 月修竹一見樓昀來,在繃帶上抹藥的動作都慢了些。他也沒敢明目張膽地看樓昀,垂著眼簾去看了眼樓昀的烏靴,似乎這樣就已經(jīng)足矣。</br> 江寂道:“起身吧,坐。”</br> 月修竹拿著抹好藥膏的繃帶讓開位置,到了江寂身側,給他的傷口纏上。</br> 樓昀瞧了眼月修竹,見他露出的那截手腕子白皙如新月,纖細得盈盈一握,心里不禁想起以前他們在那么多的夜晚里,他也總是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壓在身下狠狠欺負。</br> 多久了,他總算見到了月修竹。</br> 江寂道:“叫你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問問你,虎騎重振得怎么樣了?”</br> 之前虎騎遭到重創(chuàng),軍營里已沒多少人,但江寂覺得不能就此放下虎騎,若是能把他拾起來,重振軍隊,日后定也是一支驍勇善戰(zhàn)之兵。</br> 樓昀道:“不瞞主子,此事進展得很慢。</br> 原因有兩個。之前虎騎擁陳裕為主,而我背叛了陳裕,并且殺了他,如今我又去管轄虎騎,將士們還對我有恨意在心,他們不肯聽我的令勤加練習,以至于軍心還尚且渙散,這是其一。</br> 擴充軍隊雖不是什么難事,但咱們缺錢,戶部那兒,已經(jīng)拿不出什么銀子了,這是其二。”</br> 月修竹給江寂纏繃帶的動作一僵,雙眸微垂下來,似乎聽樓昀說起虎騎不停他令的事,眸底隱隱有些心疼。</br> 江寂道:“陳裕沒死多久,虎騎現(xiàn)在還恨你只是暫時的。本王打聽了兵部的消息,兵部有意將五千人的虎騎編到四大營去,到時有章長秋在,你也少些壓力。”</br> 江寂讓樓昀重振虎騎,不是沒想到虎騎會對樓昀有恨。樓昀是有才的,只是人還年輕需要磨練。他讓樓昀這么做,一是為了淬煉他,二是他了解虎騎訓兵、練兵細節(jié)。</br> 不可否認的,陳裕所練出來的虎騎確實驍勇,若非萬重山和樓昀倒戈,陳裕謀反那夜一定會贏。</br> 他不可能撿著現(xiàn)成的、這么好的練兵方式不要,反倒固執(zhí)地去摸索另一條好的練兵方式來。</br> 樓昀是唯一知道這種方式的人,所以他可以繼續(xù)操練虎騎,待他擴充了人,虎騎又是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軍隊。</br> 月修竹已經(jīng)給江寂纏好了繃帶,他正想去拿紗布,樓昀像是完全知道他想要什么似的,一手把紗布遞給他,一面又毫無表情地與江寂道:“這樣也好,虎騎現(xiàn)在雖然人少,可訓練、裝備還是依照重甲兵在訓、在給,若編入四大營,也可讓四大營的兵跟著學學。”</br> 月修竹給江寂纏好了紗布,到樓昀身側整理藥箱。</br> 江寂一邊穿衣一邊打量二人,見樓昀終是忍不住了,目光徹徹底底地落在了月修竹身上。</br> 月修竹焉能不知頭頂上方的炙熱目光,暗暗地用手肘戳了一下樓昀腹部,樓昀這才收回眼神。</br> 月修竹抱著藥箱,道:“王爺多注意休息,奴才便告退了。”</br> 他退出了書房,江寂與樓昀道:“你也走吧,沒什么事了。”</br> 樓昀立即站起了身,在江寂身前行了禮,大步出了書房。他見月修竹雪色的身影正往后院走,忙跟了上去。</br> 拱門處紅梅灼灼生艷,香氣撲鼻。</br> 樓昀堵住了月修竹的去路,將他手里的藥箱抱在手里,一把扛起了月修竹,進了他的院子。</br> 大夫的院子總是有散不去的藥味,樓昀早就習慣了,扛著人大步走至門口,一腳踹開了門,進了月修竹的臥房。</br> 月修竹很愛干凈,屋里的地板擦得锃亮,書柜上的醫(yī)書更是擺得整整齊齊,窗邊插了些紅梅以作雅趣,屋子里的衾被更是拿杜若熏過的,香得很。</br> 樓昀將月修竹壓在身下,身上的雪袍很快就被拔了個干凈。</br> 月修竹趴在榻上,腦袋幾乎都陷在柔軟的衾被里,江寂待月修竹是不錯的,給他的都是上好的蠶絲軟衾,這蠶絲軟衾雖不比獸皮軟毯,但也是金陵高官貴爵才能用得上的東西。</br> “我沒多少時間,待會兒就得走,修竹,你放松。”</br> 他也想抱著他好好纏綿一番,可軍中還有要事等著他去處理。月修竹已經(jīng)盡量去放松了,可還是疼得他指尖泛白。</br> 激烈的云雨讓兩人都出了一層汗,樓昀抱著月修竹,在他耳邊落下一吻,“我得走了。”</br> 月修竹累得沒什么力氣,眼尾都還是紅紅的,他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br> 樓昀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起身撿起地上的衣袍穿上,走前,給月修竹蓋上了衾被。</br> 月修竹在榻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泡了個熱水澡,身體的疲乏這才消去。</br> 江寂每日吃的藥都是月修竹親自熬的,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墨黑,月修竹趕緊熬好了藥,先端到了書房。</br> 江寂正和江越說著話,這會兒見月修竹進來,那細白的脖頸上都是牙印,想著那樓昀,好像也不是什么溫柔之輩。</br> 月修竹把藥放下就退出去了,江越道:“你盯著他做什么?”</br> 江寂搖了搖頭,“沒盯著,只是想不明白,男人為什么會喜歡男人。”</br> “世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既存在就合理。”江越執(zhí)著黑子落下,“他們的感情沒有打擾到任何人,那他們在一起就不干任何人的事。”</br> 江寂很贊同此話,“四哥說得有道理。”</br> **</br> 半月后,煙雨樓的事才全部落幕。</br> 樓中所漏的稅款加上處罰的銀兩,統(tǒng)共一百五十萬兩有余。銀子已經(jīng)這樣多了,然而把煙雨樓賬上所有的錢全部拿出來補繳稅款,竟然都還有剩余。</br> 這龐大的數(shù)字讓柳庭玉都驚訝萬分,都說最窮的是百姓,最富的是有勢力的商人,這話不假。</br> 老板因漏稅過重,但補的稅額足,被刑部判了三年牢刑。他漏稅這樣多,柳庭玉不可能再給他經(jīng)營煙雨樓的權利,老板日后出獄了,不得再經(jīng)營煙雨樓。</br> 戶部有錢了,沈策總算不用焦頭爛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當下就到了裕昌王府與江寂講這件事。</br> 江寂道:“竟然能拿出這么多錢補繳,看來煙雨樓這些年真是肥得流油,儕王該要氣得砸東西了吧。”</br> “少了這么大的來錢路子,自然要氣瘋了。”沈策吃了口釅茶,“煙雨樓這么大的利潤,內閣的意思要有人還能攬下這活,煙雨樓還能重開。”</br> 江寂就是算準了朝廷舍不得將煙雨樓永久封禁,想把煙雨樓攬到他名下來經(jīng)營。</br> 只是替他打理煙雨樓的人選,得好好選,不過江寂心中早已有了人選。</br> 既然是他的錢,自然是他的女人來管比較好。</br> “這煙雨樓,你,你四哥,還有我,都不方面接手,朝廷明令在朝官員不得經(jīng)商,咱們得挑個可信的人,把煙雨樓重新開業(yè)才行。”</br> “老師放心,本王已經(jīng)有人選了。”江寂眸中含笑道。</br> “誰?”</br> 江寂笑而不語,只是喚來凌刀,讓宋婉挑個時間去梅顰山莊見見他。</br> 沈策聽此,笑道:“你小子會想,前些日子你告訴我那宋家大姑娘開了個如意坊,我偷偷去瞧過,生意經(jīng)營得確實還不錯。</br> 別看這姑娘瘦瘦弱弱的,卻有一身好本事,年紀雖輕可管起人來也像模像樣,你讓她經(jīng)營煙雨樓,或許她還真能給你經(jīng)營好了。”</br> 江寂一臉驕傲,“本王的眼光不錯吧,本王的女人嘛,自然是有兩把刷子。”</br> 沈策道:“比你師娘還是要差點。”</br> “師娘好,本王的婉婉更好。”江寂環(huán)胸,不肯認輸?shù)馈?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