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罰跪
儕王得知煙雨樓被柳庭玉查封的時候,氣得把手中的白玉茶杯扔在地上。</br> 他原本就是極具威嚴(yán)的人,這會兒生了大氣,竟誰也不敢去攔他、勸他。</br> 就連王妃徐嵐之,也只能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儕王把火發(fā)完。</br> 書房里的東西幾乎都被儕王砸了個稀巴爛,霍褚跪在地上,低著頭,根本不敢與儕王對視。</br> 是他弄丟了賬本,才造成了煙雨樓被封禁。</br> 他們養(yǎng)兵、打點關(guān)系,都需要龐大的銀子支撐,如今銀子來源丟失了,他們猶如戰(zhàn)場上丟了佩刀。</br> 現(xiàn)在的他們,只能依靠朝廷的軍需養(yǎng)兵,打點關(guān)系的銀子是半分也拿不出。</br> 儕王是真沒想到,在金陵沒什么人脈的江庭蕭,竟然能查到煙雨樓是他的私產(chǎn),并安排細作來府里偷走了煙雨樓那本陰賬。</br> 他坐在凳子上,雙眸又冷又沉。前不久冬獵,江愍敗了便罷了,可他們丟了鏡惹,如今又丟了煙雨樓,他真小看金陵這些明里暗里的勢力了。</br> 霍褚見儕王氣焰似乎消下去不少,這才出聲道:“是兒疏忽,還請父親責(zé)罰。”</br> 儕王道:“現(xiàn)在罰你又有何用,煙雨樓儼然丟了,府中嚴(yán)查細作,也沒查出點影子來。”</br> 他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徐嵐之,“王妃身為一府主母,掌管府中諸事,要買下人進府你該嚴(yán)查背景才是,如今出了事,你查了這么久也什么都沒有查出來,本王要你何用?”</br> 徐嵐之面色平靜,跪在地上,“是妾身疏忽,沒有本事,還請王爺責(zé)罰。”</br> 儕王冷眼瞥著徐嵐之,夫妻近二十幾年,兩人剛成婚時到還夫妻恩愛,儕王更是每夜都宿在徐嵐之房中,事事順著徐嵐之不說,還尤為寵著徐嵐之。</br> 徐嵐之年輕的時候也貌美,加之性子也算溫順,儕王年輕時很是喜歡。可沒到兩三年,儕王就對徐嵐之膩了,鮮少踏足她的寢院,更是納了比徐嵐之更貌美的妾室進府。</br> 那妾室孟氏、陸氏、張氏,都不是什么簡單角色,暗地里耍了不少爭寵的戲碼,但徐嵐之面上看著溫和良善、沒什么心計的樣子,實則城府極深,就孟氏、陸氏等人耍的那些手段,根本不是徐嵐之的對手。</br> 徐嵐之這些年把她們治得服服帖帖,加之這三個妾室的肚子不爭氣,各自就生養(yǎng)了一個女兒,然而徐嵐之膝下兩個兒子,都是成器的,這才保住了她的王妃之位。</br> 這二十幾年,儕王與徐嵐之過得相敬如賓,早已沒了年少時的熱情。</br> 而儕王看徐嵐之更是厭煩,因為徐嵐之老了,眼皮聾拉了不少,眼角還有了幾絲細紋,肌膚也沒有年輕時那般雪白光滑,反而暗沉無光,整個人看起來老氣橫秋,實在不討人喜歡。</br> 反倒儕王那三個妾室,打扮得光鮮亮麗,年歲也還輕,看著朝氣蓬勃,儕王一見心情就好。</br> 徐嵐之自然知曉儕王是什么德性,年少時對他的歡喜也早就在這二十幾年里消磨殆盡,她只能隱忍著,甚至當(dāng)儕王完全不存在,他要怒,她就認錯,他要罵,她就聽著。</br> 她與儕王已經(jīng)沒什么話可講。</br> 這次也一樣,儕王喜歡霍褚這個兒子,自然不會罰他,那他就會把怒火轉(zhuǎn)移到她身上。</br> 儕王道:“你自然該罰!府里進了細作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曉,任由細作將煙雨樓的賬簿偷走,你可知這次我們損失了多少,來人,把王妃拉出去跪著,直到本王氣消為止!”</br> 書房外進來兩個府兵,將徐嵐之拉了出去。</br> 外面還飄著雪花,天氣也寒,刺骨的寒風(fēng)還在不停地刮,徐嵐之只穿著件深紫色緙絲牡丹紋襦裙,連件狐裘都沒披,就被拉在了雪地里跪著。</br> 霍褚連忙求情道:“父親,母親執(zhí)掌家中中饋已是操勞,對手狡猾派細作進府,母親常居后宅,沒見過此等把戲,更不懂朝堂爭斗,她未能識出細作,又未能找出府里細作,實屬情理之中。</br> 母親這幾年身子不好,腿腳又有風(fēng)寒,每逢刮風(fēng)下雨便疼痛難忍,此時外面冰天雪地,母親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br> 儕王拍桌怒聲道:“她受不了也要受,這件事總要有人承擔(dān),煙雨樓你知道對我們有多重要,如今沒了銀錢來源,此后打點、養(yǎng)兵該怎么辦?就朝廷給的那點軍需,能養(yǎng)出什么驍勇之兵來?”</br> 霍褚頷首道:“父親放心,兒會想辦法解決此事的,沒了煙雨樓,多的是法子能搞到銀子,父親給兒兩月,兩月之后兒一定給父親一個新的銀錢來源路子。還請父親,饒恕母親。”</br> 儕王知道霍褚聰明,他說能重新找到路子搞到銀子就一定能找到,這會兒心里的氣怒才總算完全消下去。</br> 他至他身前,將他扶起了身,“本王知道你孝順,你是本王最看重的兒子,你母親此生最大的本事就是生了你,既你心疼她,就去把她扶進屋吧。”</br> “兒多謝父親。”</br> 霍褚在儕王身前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出了書房,將已經(jīng)跪在雪地里瑟瑟發(fā)抖的徐嵐之扶了起來。</br> “母親,兒扶您進屋。”</br> 徐嵐之面帶微笑,一臉溫柔地看著霍褚。</br> 她的兩個兒子,她也最愛這個小兒子。霍褚比霍殤懂事,霍殤迎個妓女進府,還成天當(dāng)個寶貝似的寵著,那妓女偏還伶牙俐齒,刁鉆跋扈,處處惹她生氣,霍褚不一樣,一心都鋪在正事上,還時常關(guān)心她。</br> 霍褚扶著徐嵐之回了牡丹苑,母子倆進了臥房。霍褚忙讓奴婢拿來狐裘、暖爐,親自給徐嵐之披上,把暖爐塞到她手里。</br> “父親總是把脾氣撒在您身上,明明這是我們男人間的事。”</br> 徐嵐之垂眸道:“褚兒不用擔(dān)心,母親早就習(xí)慣了。”</br> 霍褚又忙讓婢女去廚房煮碗姜湯給徐嵐之驅(qū)驅(qū)寒,“外面天氣冷,母親就不要出房門了,好好休息。兒還有事要忙,便先走了。”</br> 徐嵐之點了點頭,“去吧,你為你父親辦事,要處處小心。”</br> 霍褚點了點頭,大步出了牡丹苑。</br> 跟在他身邊的貼身護衛(wèi)立即跟上,霍褚出了儕王府,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