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繡坊
宋婉待在桃苑繡了一下午的蓋頭,晚上又接著繡,更是熬到了三更。</br> 她實在困得很,到了床榻倒頭就睡。</br> 次日醒來時,宋婉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又開始繡。搞得她都覺得是她要出嫁似的。</br> 喜兒都忍不住調(diào)笑她,“要是姑娘與王爺大婚,姑娘定繡得比現(xiàn)在還要勤呢。”</br> 宋婉道:“你就知道笑我。”</br> 宋婉在桃苑繡了三天三夜,連瞌睡都沒怎么睡好,蓋頭總算是完工了。她叫喜兒把蓋頭送到傅國公府去,起身至床榻,總算好好睡了一覺。</br> 天氣比之前還要冷些,宋婉夜間坐在窗牖邊都能感受到屋外的寒氣。屋里都還燒著地龍,可寒氣還是往屋里鉆。</br> 宋婉手上打著算盤算府中的支出,她的字體娟秀而工整,看著極好看,與之前原氏所寫的賬大不相同。</br> 她寫的賬,實在令人賞心悅目,一目了然。</br> 宋婉算好了賬,合上了賬簿,問喜兒,“咱們攢的月例還有多少?”</br> 喜兒爛了臉,“攢的月例已經(jīng)剩的不多,之前陳嬤嬤來金陵,走時,您給了她二十兩銀子,又給她買了好幾件冬衣,統(tǒng)共就花了二十五兩。</br> 胤王大婚,您打牌又輸了二十兩銀子,咱們好幾月攢下來的銀子,只剩五兩了。”</br> “五兩?我這么窮?”宋婉驚訝。</br> 喜兒點了點頭。</br> 宋婉看了眼放在衣柜上的箱子,那都是顧鳶給她買的金銀首飾,她叫喜兒拿下來,如數(shù)清點了一番。</br> 結(jié)果她發(fā)現(xiàn)首飾還挺多,拿去典當了,定能值不少銀子。</br> 喜兒道:“姑娘急著要現(xiàn)銀做什么?”</br> “我想在金陵偷偷開一家繡坊。”</br> 喜兒道:“姑娘又不愁吃穿,怎么想著要在金陵開繡坊?”</br> “我不愁吃穿,可是我私庫里只有五兩銀子。沒有銀子,我心里就不安。”</br> 喜兒不明,趴在宋婉跟前問宋婉,“可是有王爺啊,王爺有銀子,王爺能養(yǎng)得起姑娘,姑娘想要什么王爺定都會給姑娘買。”</br> “但倘若有一日我與他吵架了,決定老死不相往來了該怎么辦?”她去做依靠大樹的藤,若大樹不要她了,她這根藤可就苦了。</br> 喜兒想了想,“所以姑娘決定自力更生,有王爺自然好,沒王爺咱們也能過得好。有銀子,想吃山珍就吃山珍,想吃海味就吃海味,想怎么樣就怎么樣。”</br> 宋婉聽到喜兒說到海味,她想起他們家秘制的揚州醬膏蟹可是一絕,若她開一間小鋪子,專賣揚州醬膏蟹,興許也能賺不少。</br> 宋婉看向喜兒,欣慰地點了點頭,“沒白教你東西,有進步。”</br> 喜兒道:“姑娘,那咱們把繡坊開在哪里好?開了繡坊就得請繡娘才行,還要與布行打好交道,可有的忙呢。”</br> “是啊,所以現(xiàn)在咱們趕緊去睡覺,睡好了,明日一早去城中先典當首飾,換成銀票。之后再去逛逛,看看有沒有出租或者售賣的鋪子。”</br> “好。”</br> 夜里寂靜,靜得只能聽見落雪之聲。宋婉上榻后不久,便沉沉睡去。</br> **</br> 江寂卻還未熄燈寢睡,書房里仍舊燈火通明。</br> 沈策也還未歸府,坐在江寂對面,喝了杯釅茶,“賑濟西北一事,今日早朝官家交給了周老將軍,早年周老將軍和他兒子死守西北赤霞關數(shù)年,他老人家最熟悉西北之地。</br> 只是他已年老,官家又派了平遠營的屈將軍,并讓屈將軍帶兩千騎兵跟隨。有了兩個武將,自然缺一個文臣,我把麾下的侍郎調(diào)去了,此事儕王就沾不了邊了。</br> 他也別想動賑災銀和賑災糧的心思。”</br> 江寂道:“老師是如何短短幾日之內(nèi),湊齊這些銀子的?”</br> “戶部把剩余的糧賣了些,眼瞧著國庫里還有些金銀細軟,也賣了一大半,又讓朝中的朝臣和金陵的富戶捐了不少,這才湊齊的銀子。</br> 這下戶部是差不多被掏干凈了,一點錢也沒有了,就盼著年關收稅,能收上來點,否則連朝中大臣的俸祿都發(fā)不出來了。”</br> 江寂道:“這稅收,也太多不合理之處。”</br> “你知道,大家都知道。官家不想改,收的銀子多才夠他享樂。士族門閥更不想改,因為他們不用繳稅,甚至每年朝廷還給他們發(fā)錢、發(fā)糧。憑著他們的身份,他們拿的好處不少。</br> 要稅改了,下面收得少,給他們的也就少,他們自然不樂意了。”</br> 江寂道:“太子沒稅改的想法?”</br> “太子如今那點勢力,雖辦的事多,辦得也好,可是他要提稅改的事,壓根兒就沒人理他。”</br> 江寂冷笑了聲,沒說話。</br> 沈策吃了口燒酒,暖了暖身子,“霍殤沒得到賑濟西北一事,儕王可氣怒萬分,但當著官家的面又不敢發(fā)出來,估計回府,定要發(fā)泄了一通。</br> 這次我們沒讓他如意,他勢必要查是誰做的手腳,然后開始報復。”</br> 江寂道:“儕王在朝中有多少人我們并不清楚,但他要查到本王還是有些難度。若他查不到,就會對太子發(fā)難。”</br> “江庭蕭儼然是棵孤樹,孤立無援。有危險全靠自身化險為夷,儕王要對他發(fā)難,他必定九死一生。”</br> 江寂卻覺得這不是件壞事,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探探儕王的虛實。</br> 他拍了拍手,喚來了銀面,“你找?guī)讉€人,去暗中保護太子。若有人要殺他,要拼盡全力保住他。”</br> 銀面道:“是。”</br> 沈策看著銀面出了門,雙手揣于袖中,“眼看越兒大婚將近,恐怕咱們要保護的人,不止江庭蕭一個,還有一個清河縣主。”</br> “縣主如今在府中待嫁,非必要恐怕不會出門。儕王,會選擇怎么動手?”</br> 沈策看了眼棋盤,拿著顆黑子放下,“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大婚當日,清河縣主的花轎抬向越王府時。</br> 縣主是高嫁,按照俗禮,越王不會去傅國公府接她,而是會在府里等她。到時儐相一路敲敲打打,鞭炮爆得最響之時,便是儕王的人,動手之時。”</br> 江寂拿著白子落下,“可惜,他不會成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