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裴良
不出意外的話,原氏口中說的裴姐姐,應該是她母親裴氏。</br> 桂嬤嬤繼續(xù)道:“她又還囈語了幾句,好像是你死了也是活該,是該死的。還有一句,跟著你的周將軍一起做對鬼鴛鴦吧。”</br> 周將軍?</br> 周將軍是誰?</br> 宋婉從來不曾聽說過這個人。</br> “嬤嬤可曾聽說過周將軍這個人?”宋婉問道。</br> 桂嬤嬤搖頭,“奴婢雖然伺候夫人的時間久,可也從不曾聽過這位周將軍。但想必這位周將軍,定與大姑娘的生母相識,并且有過緣分。”</br> 緣分二字桂嬤嬤說得委婉,原氏能這樣說,想必她母親定與這周將軍生過情愛,甚至兩情相悅,感情極好。</br> 不過就憑原氏噩夢囈語的這些話,她母親的死就絕對與她脫不了干系。</br> 她原先以為她母親是病逝的,沒曾想竟是被原氏害死的。還是她年少不諳世事,不懂人心繁復,更不知這世間的惡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br> 宋婉雙手攥著衣裙,她母親縱然不喜她,可終究不曾苛待過她,那是她未曾求到元氏那兒之前,唯一護著她的人。</br> 如今得知她是被原氏害死,宋婉心中又痛又恨。</br> “難怪她處處針對我,不肯給我留活路,以前以為她是心胸狹窄,沒曾想她是怕我有朝一日知道生母真正的死因,要找她報仇。”</br> 窗牖外刮起了微冷的風,雨滴不斷地打下來,使得整個桃苑都響起了啪嗒啪嗒的雨聲。</br> 夜里寂靜,屋內(nèi)一時也沒人說話,這會兒雨聲浸滿了屋內(nèi),再聽不見其他。</br> 桂嬤嬤知道宋婉心里不好受,于是出聲道:“陳久曾是邊防老兵,他這人也好結(jié)交些好友,認識的人多,奴婢讓陳久去幫大姑娘打聽打聽這位周將軍是誰,或許查明這個人的身份,就能知道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br> “好啊,那便多謝嬤嬤了。”宋婉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天色也晚了,外間又在落雨,嬤嬤回去時要小心些。”</br> “是。”</br> 喜兒打著傘送桂嬤嬤出去了,宋婉坐到了床榻上,見喜兒回來時,與她道:“明日你早早備些補品,咱們?nèi)タ纯赐庾娓负屯庾婺浮!?lt;/br> “姑娘怎么想起要去看裴大人和老夫人?”這兩位知道姑娘在宋府過得艱難,可從來不曾過問過半分。</br> 要這二老來府里提兩句,姑娘都不至于被原氏如此苛待。</br> “我記得之前我母親身邊有位一直伺候她的奶娘,叫趙嬤嬤。我母親去世后,她好像也離開了,我想知道她現(xiàn)在住在哪里,對于當年我母親與周將軍的事,還有我母親去世的事又知道幾分。”</br> 喜兒道:“好,我明日早早起來備禮。夜深雨大,姑娘早就歇息。”</br> 宋婉解了狐裘,躺下睡了,被窩里涼得很,她給自己加了床被子,身子逐漸暖和之后,才睡了過去。</br> 天亮雨便停了,宋婉用過早飯之后,便帶著喜兒乘著馬車往裴府而去。m.</br> 裴氏的父親裴良在工部任工部侍郎,他并非世家貴門出身,也并非金陵人,而是遼北秾縣人。</br> 他早年家境也窮,父母不過是勤懇種地的貧農(nóng),老兩口拼了命地種地掙錢供兒子念書識字,裴良也爭氣,二十五歲時進士及第,后來被朝廷派到秾縣做知府。</br> 他沒有身家背景,在秾縣做知府一做就是七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根基,恰逢他在秾縣治水不錯,年年考績優(yōu)異,而工部侍郎又因貪墨被免職抄家,他這才得此出頭的機會,來到金陵扎穩(wěn)腳跟。</br> 裴良不光宋婉母親裴遠黛一個女兒,還有兩個兒子,如今都在朝中做官,宋婉長這么大從來沒來過外祖父家,于是兩個舅舅她也不曾見過,更連長什么樣都不清楚。</br> 宋婉不知裴良為何對她、對她母親不聞不問,當初她母親去世,二老也沒來宋府祭別。</br> 馬車到了裴府停下,朱紅的大門緊閉著,只一旁的側(cè)門開了半扇。</br> 門前守著個粗布灰衫的小廝,瞧著有客到訪,忙上前問道:“不知姑娘找誰?”</br> 宋婉下了馬車,與他道:“我是宋婉,來找我外祖父。”</br> 小廝道:“姑娘且等等,小的這就去通傳。”</br> 喜兒努嘴道:“裴大人還真沒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可是裴大人親外孫女,想要進府竟然還要通傳。”</br> 宋婉道:“稍安勿躁,我是第一次來,這小廝未必知道府上當真有我這個外孫女,去通傳一聲也在情理之中。”</br> 況且宋婉對于外祖父和外祖母疼不疼愛她已是淡然,有元氏疼她就夠了。</br> 小廝沒一會兒便回來了,與宋婉道:“大人叫姑娘進去。”</br> 宋婉跟著小廝進了側(cè)門,院內(nèi)桂花樹居多,金黃的桂花粒粒飽滿,綴滿了枝頭。</br> 空氣中都是桂花馥郁的香氣,聞著讓人心情大好。</br> 幾人穿過甬道,來到了正堂。</br> 裴良和許氏正坐在主位上,老兩口頭發(fā)皆以花白,身形都偏瘦,但看著精神頭還不錯。</br> 這是宋婉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心里竟也沒什么驚濤駭浪,沒生不出什么情緒。</br> 大約,是從未在一起相處過,所以如陌生人般生分。</br> 宋婉在二老身前行禮,“外孫女兒宋婉,見過外祖父、外祖母。”</br> 裴良面帶慈笑,“婉婉坐吧。”</br> 宋婉坐在了一側(cè)的圈椅上,府中的婢女立即端著茶水、零嘴兒。</br> 裴良道:“也不知你愛吃些什么,但金陵的小囡囡們都愛素芳齋的糕點,我想著你定也愛吃,便叫下人給你端上來了,你嘗嘗。”</br> 宋婉拿了塊最愛吃的桂花糕,嘗了一口道:“好吃。”</br> 裴良面上笑容不減,“你與黛兒倒是生得相像,只是...只是...唉...不提也罷。”</br> 許氏面上也一臉溫和,“小囡囡啊,你好不容易來趟裴府,就在這府上住幾天吧,陪外祖父、外祖母說說話。”</br> 宋婉也沒拒絕,道:“好啊。”</br> 她看裴良和許氏慈眉善目的,看她的眼神也滿是憐愛,想來不是他們不疼她,而是另有緣由。</br> 她留在裴府住幾日,祖母應該不會不高興,會點頭同意的。</br> 許氏滿臉笑意,“好,真好,小囡囡要留下來,咱們這府上這熱鬧了。小囡囡,你愛吃些什么菜,外祖母叫廚房給你做。”</br> 宋婉道:“我愛吃魚。”</br> “好,今晚咱們就吃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