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猴腦
兩個小廝抬著一個鐵籠子到了行宴中央,那籠子用黑色的綢布蓋住,一時還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br> 一旁的侍婢給江寂斟酒,江寂屏退了她,拿著酒壺自己倒了一杯。</br> 兩個小廝掀開了黑布,里面的野獸通體金黃,絨毛不深不淺,一雙眼睛漆黑如曜石,四肢纖長卻有力,分明是只野猴。</br> 野猴見了光,在籠子里不安地亂叫,更是用尖銳的牙齒去咬鐵籠,試圖逃出去。</br> “這畜生狡猾,抓他可廢了本王好些功夫。”</br> 金陵城中多有達官貴爵口味刁鉆的,想著法兒地獵得美食,以求口腹之欲。有人用蛇做羹,更有人用蛆蟲油炸做菜,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屢見不鮮。</br> 江寂道:“儕王打算怎么吃?”</br> 儕王道:“王爺看著便是。”</br> 兩個小廝退下去,搬來了一個圓桌,那圓桌中間有個圓洞,與猴腦一般大小。兩個小廝把野猴抓了出來,綁到那圓桌底下,只把野猴的天靈蓋露在那圓洞中。</br> 小廝此時拿起了明晃晃削鐵如泥的刀,直接劃開了野猴的腦皮,刀鋒過處,鮮血淋漓。</br> 野猴疼得尖叫哀嚎,聲聲凄厲。</br> 小廝的手法似是從小培養(yǎng)的,那開腦皮的刀劃下去,只見流血汩汩,卻不見要了野猴的性命。</br> 野猴還活著,然而腦皮已經(jīng)被人分開在兩邊。</br> 另一個小廝拿著錘子去敲猴子的天靈蓋,一錘下去,腦骨直接裂開,猴子叫聲更是凄慘,聲音更是撕心裂肺。</br> 江寂眉頭微蹙,看向了儕王。</br> 而儕王聽那猴子的慘叫聲,卻是一臉舒爽。仿佛滿足了他心里某種快感。</br> 兩個小廝開始起鍋燒油,等油燒開之時,直接倒入猴腦之中,噗呲之聲不斷響起,油炸的味道在水亭里不斷漫開。</br> 野猴痛叫不止,不斷掙扎著。</br> 可它被固住了四肢,一點也動彈不得。</br> 滾燙的油令它生不如死,可卻就是要不了它的命。</br> 眾人皆驚,連著桌上的美酒都無心再飲。</br> 儕王道:“本王之前覺得這畜生聰明,原可做寵兒,誰知這畜生死活不肯就范,非要忤逆本王,本王今日便叫它知道不肯順從本王的下場。”</br> 儕王話里有話,在座的人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br> 他位高權(quán)重,自然不會把在座的官位低者放在眼里,這宴中屬身份最高貴的,是太子江庭蕭。</br> 江庭蕭戰(zhàn)場豪雄,在北境那么多年風(fēng)霜雨露,浴血殺戰(zhàn),早就磨得一身傲骨,儕王讓他聽話,絕無可能。</br> 江庭蕭面色陰沉,儕王向他示威,他知道。</br> 可他再功高,再權(quán)重,再得官家倚重,始終是臣。</br> 他真是好大的膽子。</br> 江庭蕭穩(wěn)坐泰山,沒先出聲。靜等儕王到底還想說什么。</br> 儕王道:“佳肴已備好,太子乃未來天子,太子先食?”</br> 江庭蕭抬眸看向儕王,眸色冷而厲,他拔出腰間的配劍就想起身之時,江寂此時吊兒郎當(dāng)?shù)匦χ溃骸斑@猴腦的香味當(dāng)真是酥香,本王都忍不住流誕了,這野猴還活著呢,將死未死做好的食物,若第一口吃定是最好吃的,儕王,太子,不如先讓本王試試?”</br> 儕王道:“太子在此,王爺怎好先食美味?”</br> “王爺你可不知,二哥向來寵本王,在吃食上一向都讓著本王的。二哥,你說是吧?”</br> 江寂看向江庭蕭。</br> 江庭蕭道:“自然,六弟想先嘗嘗,那便去吧。”</br> 儕王面色微冷,這個廢物竟敢攪他的局。</br> 江寂起身走至圓桌前,見猴腦顱內(nèi)還鮮血淋漓,腦花被沸油炸得半熟,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腦花半熟獨有的臭味。</br> 小廝給江寂遞來了勺子。</br> 江寂沒接,而是拿過桌上的刀,一腳踹翻了圓桌。桌子嘭的一聲倒在地上,半生不死的野猴還在桌底掙扎。</br> 江寂手中的刀利落地扔出,穩(wěn)準(zhǔn)地插入了野猴的腹部,野猴當(dāng)場斃命。</br> 儕王怒得拍案而起,“裕昌王!你不吃便罷,為何毀了這道菜?”</br> 江寂輕飄飄道:“哦,不想吃了,那野猴叫得本王心煩,索性本王就毀了。”</br> “你!—”儕王氣得咬緊了牙關(guān)。</br> 江寂回到座位上坐下,笑著道:“王爺別生氣,左不過一道菜,改日本王賠給你,去樊樓吃烤魚如何?</br> 王爺你可不知,樊樓的烤魚可是一絕,每日吃烤魚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本王與樊樓的老板交情不錯,打聲招呼,咱們不用排隊,直接去吃就行。”</br> 儕王道:“區(qū)區(qū)一條魚,能比得上本王費盡心思捕來了野猴?”</br> “都是些畜牲,誰還比誰高貴了?”江寂面上笑容越來越大,卻是笑容不及眼底,反而一雙桃花眼冷森森的。</br> 儕王心不甘,但菜食已經(jīng)毀了,江寂雖廢不得官家寵信,可他有個好母妃。</br> 儕王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忍了怒意,笑道:“王爺這話說的不錯,既然王爺愛吃烤魚,本王這就命廚房專門給王爺做條烤魚吃。”</br> 江寂道:“那就多謝王爺了,不過可要記得,得用草魚烤。鯉魚和鯽魚刺多,本王懶得挑刺。”</br> 儕王看了眼身邊候著的奴仆,“還不快去通知廚房!”</br> 那奴仆道:“是。”</br> 宴中央的殘局已經(jīng)被收了,府中的丫鬟端著美食進了水亭,放下美食之后,又退身出去了。</br> 儕王道:“本王府上有一美姬,善歌舞,本王讓她給諸位跳一曲,助助興?”</br> 江寂一邊吃酒一邊道:“那可太好不過,既是美人,王爺可就不要私藏了,讓咱們這些見慣了金陵女子的,也開開眼。這美人兒,還是百花齊放的好,都一樣就沒什么趣味了。”</br> 儕王拍了拍手,不多時,一位紅紗覆面的女子蓮步而來。</br> 她的衣著極為大膽,不似金陵女子中規(guī)中矩,纖細(xì)如蛇的腰肢誘人地露出來,酥胸更是半裸,看她身形纖瘦,卻是前凸后翹,玲瓏有致。</br> 尤其她肌膚白得似雪,嫩如豆腐,那雙眼睛更是勾魂攝魄,嫵媚動人。</br> 江寂咂咂嘴,覺得沒意思。</br> 除了穿得露骨一些,比之虞娘的風(fēng)情萬種,那是差之千里。</br> 江寂看向了柳庭玉,那小子估計沒在虞娘那兒討到好,此刻正坐在案桌前傷心郁悶的不斷吃酒。</br> 全然沒把這美人兒放在眼里。</br> 江寂挑了挑眉,這下屬夫婿挺可靠。</br> 女子開始了勾魂之舞,江寂知道她目標(biāo)不在自己,于是大口吃肉,大口飲酒。</br> 女子跳到了江庭蕭身前,江寂一臉幸災(zāi)樂禍,看他如何自救。江庭蕭沒辦法,又求救般地看向了江寂。</br> 江寂聳了聳肩,他如今可幫不了。梨花別院那位吃起醋來,能十天半個月不理人,她可不是好哄的。</br> 江庭蕭見江寂沒辦法,又看向了江越。</br> 江越看向了對面的傅祁。</br> 傅祁抬頭望天。</br> 最終女子還是跌在了江庭蕭懷里,江庭蕭不接,女子就摔在地上。</br> 江寂佯裝道:“哎呀,二哥,你怎么這般不知憐香惜玉,這細(xì)皮嫩肉的,摔壞了可怎么辦?”</br> 女子雙眸可憐地望向江庭蕭。</br> 江庭蕭覆手而立,看向身邊的副將,“把她扶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