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暖爐
夜里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旁的窗牖開了半扇,冷風從窗牖外刮進來,宋婉遇風就咳,江寂立馬起身把窗牖關緊實了。</br> 宋婉病了好幾日,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管是大病小病,人總歸是蔫蔫的,沒什么精氣神,這會兒她已經(jīng)連著打了幾個哈欠想要寢睡。</br> 江寂今晚不打算走,于是起身褪去了外衫,睡在宋婉身側。</br> 宋婉知道趕不走他,也沒出聲言語,誰知江寂把白色的綢衣也脫了,裸露出健碩的上半身。</br> 宋婉臉頰緋紅起來,連著耳根都紅透了,“你...你怎么把衣服全脫了,你快穿上。”</br> 江寂從容地躺下了身,斜睨著宋婉,眸中含笑,“你又不是沒見過。”</br> 說罷,他拉過宋婉躺在他懷中,睡在他臂彎里,右手扯過衾被蓋在兩人身上,“這樣睡一會兒就暖和了。”</br> 宋婉枕著江寂的手臂,覺得比枕著谷枕要舒服得多,江寂身子也暖,像個大暖爐,連著她的身子也暖得快。</br> 若她一人寢睡,恐怕要到半夜身子才能暖起來。</br> 江寂垂眸看她,“日后你嫁給了本王,冬日夜里就再也不會冷。”</br> 宋婉闔上雙眸,輕輕嗯了一聲。</br> 這聲雖輕,可落在江寂心里卻重。</br> 他好開心,以往他說這些話,宋婉都是冷情冷語的拒絕,可現(xiàn)在不同,宋婉會溫柔地答應他。</br> 江寂在她耳邊道:“睡吧婉婉,好夢。”</br> 外間雨聲不斷,倒也極好入眠。宋婉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江寂見她睡著了,這才閉上雙眸睡去。</br> 次日天明時分,小雨已經(jīng)停了,初升的暖日正溫和地照射著金陵各個角落,似乎將昨夜落雨時的寒氣驅(qū)退了不少。</br> 宋婉醒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有江寂的身影了,喜兒從屋外端著盆熱水進來,“姑娘醒了,王爺說他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就先走了,晚間再來看姑娘。”</br> 宋婉拿著熱帕子洗了臉,想著江寂如今任了官,倒與之前不同了。</br> 她洗漱過后沒多久,月修竹便來了,給宋婉診了脈,“宋姑娘身體里還有稍許寒氣,我開一副方子姑娘吃下去就會沒事的,只是這咳嗽,院子里的秋梨結得不錯,宋姑娘可摘些梨與冰糖一塊兒煮了,外加了紅棗枸杞,吃上五六日,這咳嗽也就止住了。”</br> 宋婉道:“多謝月大夫。”</br> 月修竹道:“宋姑娘不必言謝,這是奴才的本分。”</br> 喜兒聽這話,在一旁可樂開了花兒。</br> 月大夫這話的意思,可不就是把姑娘當作主母了,至于這稱呼還沒改,也就差一場王爺與姑娘的婚禮了。</br> 喜兒送月修竹到了門口,回院中時,立即去給宋婉熬藥煮冰糖雪梨。</br> 宋婉在屋子里悶得很,索性在水廊走走。她現(xiàn)在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困在這里,與喜兒、江寂說說話。</br> 天氣是愈發(fā)涼了,陣陣微冷的風刮來讓宋婉直打了個冷擺子。</br> 裕昌王府來了個丫鬟,手里拿著兩件新做好的狐裘遞給了宋婉,“宋姑娘福安,這是王爺吩咐給宋姑娘送來的東西。”</br> 宋婉看著嶄新雪白軟糯的狐裘,也沒拒絕,淺笑著收下了。這秋日里就這樣冷,若有狐裘,她確實能好過些。</br> 午后,暖日被濃黑的云層所遮蓋,晴朗明媚的天一下陰沉了不少。</br> 宋婉剛剛喝了藥,腦子昏昏沉沉的,這會兒上榻睡去了。</br> 江寂來時宋婉還在熟睡,他也沒吵醒她,而是守在屋內(nèi),還叫凌刀備了獸金炭。</br> 炭火沒一會兒就燃得旺,整個屋子里都暖了起來。</br> 宋婉醒來時,江寂正坐在榻邊一臉溫柔地看著她。</br> 宋婉起了身,“你來多久了?”</br> “半個時辰,見你睡得香,就沒吵你。”</br> 宋婉見著屋中四腳螭金獸銅爐中的炭火,“難怪我覺得身子暖。”</br> 江寂握住她手道:“是這炭火暖還是本王更暖?”</br> 宋婉忍俊不禁,“你問的這是什么話。”</br> 江寂拿過一旁的狐裘給她披上,帶著宋婉出了屋。凌刀正與喜兒在院中一起摘梨,此時正是凌刀討喜兒歡喜的時候,只見他一個飛身上去,一手摘一個,還摘的都是最金黃最碩大的。</br> 喜兒見此,笑著道:“凌侍衛(wèi)真厲害。”</br> 凌刀羞紅了耳根,“喜兒姐姐也厲害,要不,我再摘兩個?”</br> 喜兒道:“不用了,這兩個已經(jīng)夠我家姑娘吃了,明日再摘吧,我家姑娘吃新鮮的最好。”</br> 宋婉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抬眸看著身旁的江寂。</br> 江寂道:“婉婉放心,我家凌刀是老實人,會對你的心頭肉好的。”</br> 宋婉道:“跟著你常年出入花街柳巷,能是老實人?”</br> 江寂眉心一皺,“你不也跟著本王了?”</br> 宋婉轉身往后院走,“我是被你纏得沒辦法了。”</br> 江寂上前從背后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旁道:“你這話可說的沒良心。”</br> 宋婉道:“那你要我說什么?”</br> 江寂道:“說你喜歡本王。”</br> 宋婉搖頭道:“我不說。”</br> 江寂就把人打橫抱起來,威脅道:“說不說,不說就立刻洞房,讓你明年這個時候就當娘。”</br> 宋婉無奈,失笑道:“你真是個無賴。”</br> 江寂抱著她往后院走,面色言語正經(jīng)道:“這兩日本王有些忙,或許不能每日都來看你了,你自己乖乖喝藥,別嫌苦不喝,要本王來時你還沒好,你知道本王會怎么罰你。”</br> 宋婉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br> 后院金黃的菊開得很不錯,雖菊花沒有香味還有股淡淡的清苦味,但金黃的花朵開得飽滿倒也很是好看。</br> 江寂陪宋婉賞了會兒菊,便陪著她回屋喝藥。她手上的傷還未好全,雖有些已落了痂,但那塊兒的皮肉還鮮紅鮮紅的,看著讓人格外心疼。</br> “記得好好抹藥,要是雪玉膏沒了,本王再給你拿。”</br> 宋婉道:“你不用擔心,我過些時日就會好的。”</br> 江寂在她側臉親了一口,“你最好說到做到。”</br> 江寂起身離開了,宋婉也沒送他,外面又刮起了微風,宋婉還有些怕風,便留在了屋內(nèi)。</br> 喜兒道:“奴婢午時在廚房做午飯,廚房離外面街道近,聽著外面人聲鼎沸,奴婢覺得最近金陵定有大事發(fā)生。”</br> 宋婉拿著湯藥一口飲盡,后又拿了塊兒蜜餞塞在嘴里,“不久便是官家壽辰,金陵自然熱鬧非凡。”</br> 喜兒道:“原來如此,難怪王爺忙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