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組
慈禧太后一直左右晚清政權長達數十年,譚延闿非常清楚在這個時代千萬不要和她作對,甚至還要千方百計的討好她,因為任何能夠有實力稱為慈禧太后對手的家伙們,幾乎都被這個女人給鏟除了,當然也包括眼前這位唯一碩果僅存的咸豐皇帝的兒子六王爺奕訢。
對于慈禧太后的一切,譚延闿曾經仔細搜尋過所有他能夠得到的消息,包括辛酉政變、甲申宮變、蓮花六郎……這些宮闈秘事本來不是他應該打聽的,不過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強悍,衣食住行各個要點千萬不能觸動了這個女人的神經,否則恐怕會有無妄之災落到腦袋上。
南道這個特殊的官職譚延闿是知道的,老頭子早就說過能夠任南道的官員十個里面九個半是慈禧太后欽點的,這個官職絕對不會向外輕受,別人用銀子也買不來。徽寧池太廣道管轄著安徽省長江以南的徽州、寧國、池州、太平四個府和廣德州,官場上俗稱便是“南道”。地方管轄的區(qū)域廣大,而且這里也是富庶之地,再加上慈禧太后的父親惠征就死在南道任上,所以一旦朝廷委派了新的南道,那這個人絕對就是要在短時間內發(fā)跡走紅的家伙。
在譚延闿的理解看來,這個南道頗有點像國家高級干部培訓中心一樣,有了這份資歷和慈禧太后的看重,就等于是坐上了超級高速升官電梯一般。一般沒有那個官員敢惹南道出身的官員,而兩江總督劉坤一也是官場上極為好相處地一個官員。就連當年張之洞彈劾劉坤一地花邊新聞外加抽大煙。結果劉坤一被逼離開兩江總督十年之久,就連這個劉坤一都不是很在乎,現(xiàn)在就官場上的形勢而言。兩江和湖廣儼然就是一對親兄弟一般,張之洞和劉坤一之間的關系異常密切,要是換作他人地話,早就跟張之洞玩命了。
恭王奕訢邀請譚延闿重新涉足甲午戰(zhàn)爭善后事宜,他心中還是早有準備的,畢竟沒有誰能夠更加清楚對面那個島國會給中華帶來怎樣的傷害。這種傷害以至于讓他在心中產生了一種極為固執(zhí)的想法——凡是日本朝那個方向努力,他就要用其他手段給日本開倒車;凡是日本想要涉足國際市場或是中國市場,他都會努力想辦法去抵制,哪怕是賠本他也不讓日本人從他手里面賺到一個銅板!
這倒不是譚延闿想要為大清帝國政權多延幾年氣數,這艘大船從里到外都已經爛干凈了,與其苦苦支撐肥了一幫蛀蟲,還不如直接鑿沉重新再打造一艘全新的戰(zhàn)船。對日本的極度敵視不過是為了日后他要再造這艘戰(zhàn)船地時候,少些外界的干擾罷了。只要肯等待歐洲列強必然會因為爆發(fā)戰(zhàn)爭的危險而全面收縮回本土,但是日本人卻不一樣,只要他們一旦強大起來后,兩只眼睛就只會盯住中國。只有吞并中國后他們才能夠有問鼎世界的能力。
“危機便是危險中存在機遇,兩者是并行的!”譚延闿心中暗暗想到。為此而冒險還是值得的。
“……海軍失律,請將在事人員分別懲辦……海軍營務處道員羅稷臣,陰險奸詐,唯利是圖。=故,該員實主其謀,故令軍械缺乏,人心渙散,應請旨分別正法拿問,以泄天下之憤……”譚延闿讀著一封奏折,合上之后有些不解的看著譚鐘麟。
老頭子朝他再扔過來一份長長的名單,譚延闿接過一看:“北洋水師營務處道員羅豐祿,白銀四十萬兩;旅順船政幫辦羅醒成,白銀十萬兩;登萊青道劉含芳,白銀三十萬兩;天津機器局提調高從望,白銀三十萬兩;江南制造局會辦倪人含,白銀二十萬兩;委辦北洋海防支應局李興銳,二十萬兩……”
“這些日子你忙著科考,為父也就沒有告訴你,這張單子,哼哼……都是合肥一系官員,合肥現(xiàn)在是舉國皆曰可殺,現(xiàn)在老夫已經成了北洋大臣,這些人已經開始套關系了……”譚鐘麟冷冷地笑道:“這張折子是翰林院侍讀文廷式上的彈章,上面彈劾了包括羅豐祿在內諸多北洋或是和李鴻章有著非常密切關系的官員……呵呵,合肥倒臺常熟亦不安分了,想要急著拆解北洋了,他是在擔心北洋一旦為老夫所用,他日朝中又是一個李合肥……”
“那父親這是……”
“嗨!為父已經老了,這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固然誘人,乃是多少人前赴后繼夢寐以求的職位,不過在為父眼中也就這么一回事……年輕地時候為父雄心勃勃,為此不惜鋌而走險三番五次開罪太后,但每次都可以逢兇化吉,不禁官
降還平步青云,等年紀老了這份雄心也就沒了,幾十在看到合肥的下場才知道人這一輩子……你還年輕,組安,為父這位子就是你地,你有這個能力來撐住北洋,這張名單和折子,你自己看著辦吧……”譚鐘麟有些疲憊的說道。
“北洋新逢大敗,海陸皆都需要重新重整旗鼓,孩兒雖然有心但是亦不能有此把握,若是常熟存心作梗,下一步就該徹底肢解北洋,務求北洋不能為我所用,如此一來孩兒怕難當此重任……”譚延闿說這話倒是真的,眼前北洋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想要將其重整資源重新恢復李鴻章時代北洋輝煌,這對于他來說難度未免有些太高了。
“這個為父知道,常熟不會得意很久的,他還沒有這個本事從我們手中肢解北洋,朝廷中也就他一人會有此想法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換個新地方了!”譚鐘麟冷冷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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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譚鐘麟笑著點點頭說道:“不錯!只要常熟進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還哪里有心思來拆我們地臺?!”
譚延闿聽后卻有些沮喪地說道:“難道孩兒跟常熟是八字相克?!恭王奕訢還調孩兒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專門來進行各國列強對日本施壓之事的談判。”
“呵呵,翁常熟是什么樣的人,為父是最清楚不過地了。他一向討厭與洋人接觸,以前他就進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結果每次與之通信都有‘日伍犬羊,殆非人境’之語。為父雖然也討厭和洋人打交道,不過既然占了那個位子,就是不愿意也要愿意。須知各國列強一向蠻橫,你越是躲避麻煩越大,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遇上一事結一事來得干凈……現(xiàn)在大清連小小的倭人都斗不過了,那各國列強豈不是更加氣焰囂張,你看著吧以后有常熟受得罪!”譚鐘麟冷冷的笑道。
“父親身兼北洋大臣,日后也是少不了要受這閑氣的……依父親所見,這張清單該如何處理?”
“組安。為父不可能一輩子都守著你,就算如此為父也是要犯錯誤的,以后這些事情你知會為父一聲就可以了,若是太過出格為父自然會提點出來……”
譚延闿沉思了一會說道:“孩兒還是見見李合肥吧。這張單子也讓他看看……羅豐祿等人是必須要交出去的,文廷式既然盯上了他也就是常熟盯上了他。況且這種人在北洋,非但幫不上忙還會給我們添麻煩……除了羅豐祿之外,孩兒還有幾個標準,只要符合地就借此機會除掉他們,其余的不妨放著先看看,畢竟北洋乃是國之精華,現(xiàn)在重整北洋也需要人不能一竿子全給打死了……天津機器局、江南制造局這是北洋兩大武器裝備的制造核心,這種地方是絕對不能出差錯的,至少那種造出來的炮彈響不了的荒唐事絕對不能在我們這里出現(xiàn),所以孩兒需要對此進行徹底的檢查,凡是涉及到的就地清除!旅順、威海衛(wèi)連同北洋水師地根基劉公島,這是北洋海防的核心,孩兒打算在此下手重整兵備,依據葉志超等人在朝鮮戰(zhàn)場的表現(xiàn),估計這些地方的將士從上到下也都爛地差不多了……尤其是旅順,這個位置向來為俄國人所注意,若是哪天俄國人用強的話也不能像葉志超那樣不等別人動手就一潰千里……”
馬上就要真地接手北洋了,這就意味著李鴻章遺留下來大量的有形物質遺產全部要繼承下來,如果全是李鴻章的老人,那恐怕譚氏父子會成一個空架子,不要說譚延闿不會容忍這種事情,就算譚鐘麟也咽不下這口氣,老頭子的強勢只會在最有利的突然時機爆發(fā),就像福建臬司何兢那樣死得沒頭沒腦的。既然已經定下了要在一定程度上敲山震虎的效果,那這次文廷式彈劾正好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真是應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話了,呵呵,沒有想到自己也要開始運用權謀為未來爭取生存空間了……”譚延闿心中苦澀的想到。盡管他手上背著很多人命,在官場上也名目張膽的抄了很多人的家,流放發(fā)配的更不知道有多少,還有更多的人因為他掀起的風暴被別的人做順風船弄得家破人亡。可是栽在他手上的人不是**便是毒販、賭莊老大,這些人壞事做絕死有余辜,這并不是屬于權謀的范疇,至少在他心中是不這么看的,他心安理得。
現(xiàn)在的情況不一樣了,為了盡量完整的接收李鴻章留下的基業(yè),避免翁同龢一系人馬從中破壞以至于將北洋肢解的七零八落,更要防備李鴻章時代的老人在他接手后來個陽奉陰違——這種威脅
闿看來比翁同龢一系的威脅更加實際。只有將北洋合成一只拳頭,他才會在朝廷中有更多的話語權,這同樣也就意味著更多的升官機會——譚鐘麟的歲數實在是很大了,估計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的位子不會做太久,他要和時間賽跑,至少要做到將北洋軍隊打上他譚某人的烙印。
譚延闿將他整合北洋的計劃大致和譚鐘麟說了一下,在他看來像北洋這樣非常特殊地組合體,可以簡化成財政和軍事兩大方面。財政是以盛宣懷為領導地各種洋務產業(yè)。譚延闿現(xiàn)在因為需要這方面的人才也不想動盛宣懷。至少在兩三年之內還是要和他和平相處的,不過只要和軍事相關地產業(yè)他必須整合到天津機器局和江南制造局兩大中心當中去;至于軍事他第一次提出了創(chuàng)辦新式陸軍以取代已經腐朽到極點的李鴻章時代的淮軍,并且還要借著甲午戰(zhàn)爭軍費結尾未能掃清的功夫。從翁同龢的手中再扣出一筆款項用以重建北洋水師……
譚鐘麟對于兒子的這些盤算都十分贊同,尤其是這個計劃明顯看得出是譚延闿在他面前現(xiàn)想出來地,還能夠說得這么有主次,前后輕重也大致描述的非常清楚。北洋的立足根本是什么?首先是軍事,能夠將李鴻章留下來的軍事根基全部把實了,那才是獲得了北洋的精華。對于譚延闿拋棄舊有的淮軍重建現(xiàn)代陸軍和重建北洋水師,這兩個方向他還是非常贊同的。
“甲午數次海戰(zhàn),北洋水師幾乎飛灰煙滅支艦不存,不過幸得合肥最后購買了四艘新艦,這才算保住了北洋水師的種子……組安,你打算重建北洋水師還需要購艦么?短時間內朝廷是不可能批準采購新艦地……”譚鐘麟緩緩的說道。
“因為賠款,估計短時間內朝廷是不可能批準采購新艦,但是我們也必須努力爭取。至少也要做好相關準備,尤其是水師高級將領的培養(yǎng),鞏固好現(xiàn)有的海防設施……已經得到朝廷駐英國公使龔照瑗地確切證實,日本已經向英國提出購進兩艘前所未有的戰(zhàn)艦。現(xiàn)在有一艘已經在英國開工建設好幾個月了,估計其排水量將會超過一萬兩千噸……嗯。這相當于一艘定遠加上兩艘致遠地個頭,不過上面的火炮相當于兩艘定遠,甚至會更加強大……”譚延闿努力用老頭子能夠聽得懂的話來描述日本正在建造中的超級巨艦。
譚延闿對海軍并不是很熟悉,但是戰(zhàn)列艦的名詞在今后數十年間所代表的含義他還是非常清楚的,而在這個時代僅他所見到的濟遠艦而言,包括各種有關日本海軍的書面情況介紹,這些資料都讓他認識到自己在這方面有著超越同時代人的優(yōu)勢——現(xiàn)在中日兩國所使用的戰(zhàn)艦,包括北洋新購進的這四艘新艦,這些都已經過時了。
通過龔照瑗的情報,日后海上霸主戰(zhàn)列艦已經漸漸顯露其猙獰的面目,譚延闿不清楚現(xiàn)在英國已經服役的君主級戰(zhàn)列艦是不是他印象中大名鼎鼎的“無畏級”戰(zhàn)列艦那號的劃時代戰(zhàn)艦,但是日本那艘已經開工并且還有一艘準備開工的戰(zhàn)艦毫無疑問是緊跟時代潮流的“仿君主級”戰(zhàn)列艦。這種不屬于英俄等列強國家的戰(zhàn)艦一旦出現(xiàn)在遠東的海面上,就意味著中日兩國的海軍之間將會呈現(xiàn)出一道巨大的鴻溝。
其實最讓譚延闿擔心的莫過于這次甲午戰(zhàn)爭和歷史上的有著太大的出入,日本就像一鍋煮開的水,還沒有沸騰便被強制灌了半鍋涼水并且還將鍋蓋焊死在鍋上,他不敢想象一旦日本擁有了這種類似“君主級”戰(zhàn)列艦的強力海上殺器,還會不會發(fā)動第二次甲午戰(zhàn)爭?!這對于譚延闿而言是一個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現(xiàn)在的北洋大臣是他老子,李鴻章已經不在了,一旦碰上這種倒霉事,這不是逼著他們譚氏父子做歷史罪人么?!
有了這樣的認識后,譚延闿才決定修改自己的前進路線——新建陸軍固然重要,但是重建北洋水師使其有能力在日本獲得新艦之后還有一搏之力,這就顯得尤為重要了。非常值得慶幸的是,英國的“君主級”戰(zhàn)艦也不是一天就變出來的,按照他所掌握的定遠艦建造周期快要達到三年的時間,可以想象就算在英國人那里造這種最先進的戰(zhàn)列艦,那時間至少也要接近四年的時間,等到日本手里形成戰(zhàn)斗力并且與其野心相配合之后才能夠形成的威脅來看,至少在四五年內北洋水師應該還算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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