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暗室
蕭洪連忙說了幾句謙語,滿心暗喜地與鄭注結束了密談,一同離開花廳,返回酒宴。
鄭注一路談笑風生,忽然眼角余光中紅影一晃,他不由定睛望去,遠處卻已是一片春光明媚,沒有半點異樣。
就仿佛精魅花妖,一閃而逝。
鄭注挑挑眉,面不改色,與蕭洪有說有笑地前往酒宴。
晁靈云偽裝成一個迷路的舞姬,悄然潛入鄭注的后宅深處,憑借著往日的訓練與經(jīng)驗,還算順利地摸到了一處看著像禁地的所在。
此時春宴正酣,把守門禁的侍衛(wèi)也少不得分到一些賞錢和酒食,無暇將心思全放在職責上。
晁靈云趁機從他們的視線死角翻墻而過,越過兩道關卡,在跳進一座小院時,被突然響起的犬吠嚇得又攀上墻。
好吧,能在深宅里養(yǎng)著惡犬防賊的地方,一定是她要找的地方。晁靈云趴在墻頭自我安慰,看著兩頭黑油油的巨犬沖著自己的方向狂吠,觀察到它們都被系著鏈子,拴在房門前的楹柱上,這才松了一口氣,趁著侍衛(wèi)趕到前躲到了墻外。
被打斷吃肉喝酒的侍衛(wèi)們罵罵咧咧地沖進小院里,只看見嚎叫不止的兩只狗,在院子里搜查了一圈,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別叫喚了!”侍衛(wèi)不耐煩地呵斥了一聲,恨不得踹狗兩腳,又怕酒菜都被留在前門的同伴吃光,飛快鎖上院門揚長而去。
晁靈云靜候了一會兒,等小院重新安靜下來,便又攀上墻,瞄準已經(jīng)警惕地昂起腦袋的黑狗扔了一粒石子。
瘋狂的犬吠瞬間再度響起。
這一次侍衛(wèi)們來得慢了些,開鎖進門,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也不急著搜查,先對著不停叫喚的狗發(fā)了一通脾氣。
“合該剝皮抽筋的畜生!沒個風吹草動就亂號喪,凈耽誤老子快活!”
幾名侍衛(wèi)在院中里里外外繞了兩圈,依舊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狀,正氣急敗壞,其中一個小弟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大哥,莫不是這狗聞見了外頭的肉香,在跟我們叫饞呢?”
“有道理。”被喚大哥的侍衛(wèi)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還握在手里的羊骨棒,不甘心地又撕扯了兩口,才將沾著肉星的骨頭往兩條狗當中一丟。
兩條狗立刻撕咬在一起,爭搶羊骨頭,惹得眾人笑起來:“果然是饞了,瞧這狗咬狗的,哈哈哈……走吧走吧。”
小院的門再度被鎖起,晁靈云攀上墻,探頭看著兩條狗“啪嚓啪嚓”地將骨頭咽進肚子,白森森的犬牙掛著涎水,鋒利無比,胳膊上立刻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吃完骨頭的惡犬發(fā)現(xiàn)了她,再度吠叫起來,然而這一次侍衛(wèi)們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哼,一幫酒肉之徒,還沒狗忠心呢。”晁靈云冷冷一笑,翻墻跳進小院,避開惡犬把守的房門,挑開一扇窗戶跳進了屋子。
屋子里的光線比戶外自然要昏暗些,晁靈云還沒看清屋中景象,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她的雙眼適應了一會兒,在看見倚著四壁擺放的藥柜時,不由吃驚地“咦”了一聲。
鄭注派人重重把守的地方,不會只是一間藥房吧?
晁靈云吸吸鼻子,聞出這撲面而來的腥臭里確實也混著一股藥香,不禁皺眉自語:“合個藥還藏著掖著,搞什么歪門邪道呢……”
她在屋子里東摸摸西碰碰,特別留意墻縫和地磚,基本上排除了這間屋子另有密室的可能。
帶著撲空的煩躁,她翻了翻桌案上的醫(yī)書,不期然看到各類疑難雜癥的記錄,頗為意外地想:這人巧言令色,壞事做盡,想不到還真存了幾分濟世救人的心。
晁靈云不通醫(yī)術,對著滿紙佶屈聱牙的醫(yī)藥方,如讀天書,看了幾眼也就丟開了。這時她注意到擺放在藥架上的壇壇罐罐,皺著眉吸了吸鼻子,發(fā)現(xiàn)從進屋開始就聞到的腥臭正是來自壇中。
“一股怪味道,這人到底在用什么合藥?”她按捺不住好奇,屏住呼吸,打開了一只灰色的陶罐。
陶罐里鋪滿雪白的明礬,放著兩顆已經(jīng)收干水分的心臟,約摸只有嬰兒拳頭那么大,也說不清是什么動物的心臟,事先已被清洗得干干凈凈,與吸水的明礬保存在一起。
晁靈云瞧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將陶罐蓋好,放回原處。
此刻屋外的惡犬還在不安地咆哮,她不敢久留,迅速跳出窗子,翻墻離開小院。
她心知自己已經(jīng)在后宅逗留得太久,必須抓緊時間溜回宴場,于是一路疾走,不料途中冷不防撞上一座小山似的壯漢。
“小娘子,你剛剛去了哪里?”黑壓壓的人影籠罩住晁靈云,來者不善的語氣混著濃濃的酒臭,讓她后退半步,抬手掖緊了耳邊的面紗。
“奴剛剛去的地方,不方便對郎君說呢。”晁靈云抬起雙眼,故意嬌笑了幾聲,“奴急著去宴上獻舞,麻煩郎君讓一讓。”
說罷她徑自閃身繞過那壯漢,卻不料電光石火之間,那人劈手扼住她的手腕,接著使出一股怪力,幾乎將她拽得橫飛出去:“鬼鬼祟祟的娼婦,我三王子也是你能糊弄的嗎!”
乍聽到這個曾經(jīng)在絳真口中出現(xiàn)過的諢號,晁靈云心中一驚,從腰間的蹀躞帶上抽出一把匕首,劃向三王子的手肘:“登徒子,休得無禮!”
三王子立刻松開手,憑借蠻力將晁靈云拋飛出去,看著她撞到一塊假山石后摔落在地,卻迅速翻身而起橫匕相向,臉上緩緩露出獰笑:“還算有點身手,我就知道你不簡單。”
“是你欺人在先。”后腰上一陣劇痛傳來,晁靈云擰緊眉頭,提起全部精神應敵。
“哼,你這娼婦還敢嘴硬,卻不知早就被人識破了吧?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來路,敢在鄭判官宅中裝神弄鬼,我三王子就第一個不答應!”話音未落,這彪形大漢便欺身而上,舉起醋缽大的拳頭,對準晁靈云的面門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