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外發(fā)現(xiàn)
宋小禾跟隨在網(wǎng)上認識的朋友,混進了舞蹈學院,她們在去年夏天一次cosplay的活動上見過面,其實不熟,是最近看她朋友圈才知道她是舞蹈學院的,于是主動套近乎。
“這個給你。”宋小禾在單肩帆布包里拿出一個手辦,給她說:“記得你喜歡這個角色。”
女孩拿到愛不釋手,討論起一個多月后廈門的漫展,這也是她們見面的目的,其實宋小禾進入二次元圈子,并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賺錢,能玩角色扮演的人,幾步不差錢,她想賣服裝道具,很多衣服都是量身定制,她覺得是塊大蛋糕,除此,她還做拍攝,給一些獨立攝影師介紹客資,中間拿抽成。她很享受賺錢給她帶來的樂趣。
在學校轉(zhuǎn)了轉(zhuǎn),宋小禾話機一變,問道:“近來新聞上那個跳樓的女孩是不是你們學校?”
女孩點點頭說:“沒錯,她叫沈瑩瑩,宿舍就在我斜對面。”
宋小禾心里一動,看來沒白費功夫,于是就順勢和女孩聊起沈瑩瑩,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好在女孩愛聊,說:“她呀,怪得很,聽說和校內(nèi)同學搞不好關(guān)系,經(jīng)常和校外一個男生混,但沒想到她會自殺,估計是個戀愛腦。”
“網(wǎng)上不是說,她是被……被那個醫(yī)生……”宋小禾咬著嘴唇說不出來。
“你是說那個禽獸醫(yī)生?人家醫(yī)院不都出聲明了嗎,和醫(yī)生沒關(guān)系,我看過那個醫(yī)生的短視頻,不像個壞人,現(xiàn)在網(wǎng)上的消息盡是胡編亂造的多。”
宋小禾很欣慰,還是有人相信舅舅的,女孩繼續(xù)說:“大一的時候,我見過她爸媽,感覺她很怕她爸媽。”
宋小禾猶豫了一會兒問:“你剛才說她常見校外一男生,不會是她男朋友吧?”
女孩一笑說:“這我哪知道,最近我也是聽人說的,那個男生在附近酒吧上班,叫……對,齊非,學校最近也都在討論這事兒,想這孩子究竟是誰的,還有更離譜的傳言,說沈瑩瑩是小三,總之她宿舍那幾個女孩都不是善茬,像似都不喜歡她,這些流言啊,八成都是她們造謠出來的。”
“為什么呀?”宋小禾眼里浮起一抹傷感之色,沒想到沈瑩瑩的境遇和她很像,都被排擠。
女孩回答道:“嫉妒唄,沈瑩瑩小的時候上過他們省電視臺,專業(yè)能力又好,人還刻苦,經(jīng)常被選中參加一些活動,也有一些劇組接觸她,哎……可惜了,我個人感覺,她是因為感情問題才自殺。”
女孩又感慨道:“果然愛情是人生路上的絆腳石。”
宋小禾淡淡一笑,為了不暴露,又把話題拉回到漫畫展上,問女孩去不去,女孩說:“去,當然去啊,衣服的事兒,還想麻煩你呢。”說著挽住她的胳膊。
宋小禾在舞蹈學院逛了逛,就告別女孩,從學校出來,去附近餐廳和舅舅會和,把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舅舅。
周初言在和秦朵在等小禾的這一個多小時里,看完了沈瑩瑩的微博,并查找了她關(guān)聯(lián)的一些社交賬號,發(fā)現(xiàn)她追星駱嘉池,看到很多文字和圖片,總覺得沈瑩瑩認識駱嘉池,于是對秦朵說:“她不會和駱嘉池談戀愛吧?”
“不可能。”秦朵拿起餐廳的檸檬水喝了口,“你是不了解現(xiàn)在的追星族,我也是進入這個公司才了解什么是粉絲經(jīng)濟……”她不能再說下去,她的工作有保密屬性,“總之,我看他們不可能談戀愛,很多追星腦的小姑娘總喜歡癔想,不說追星,就正常女孩如果暗戀一個男孩,都會幻想和這個男孩在一起,而且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正是愛幻想的年紀。”
周初言不置可否,心想沈瑩瑩也不可能和什么流量明星扯上關(guān)系,但他們從小禾那里得知沈瑩瑩經(jīng)常和校外的一男生見面,就徹底打消了她可能和駱嘉池談戀愛的猜想。
宋小禾匯報完情況,就起身離開,周初言追出餐廳說:“吃了飯再回去。”
宋小禾抬頭看著舅舅,認真的說:“舅,你是清白的,就得讓大家知道,咱們要堂堂正正的。”
周初言點點頭,手放在她肩上說:“對不起,因為我的事讓你……”
“舅,咱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先回學校了。”說完轉(zhuǎn)身向地鐵站走去,而周初言望著她的背影,眼里有了一絲堅定,他不想讓小禾背著一個舅舅是禽獸的負擔,他回到餐廳,主動向秦朵提及去酒吧找找和沈瑩瑩常見面的齊非。
秦朵看拍攝設(shè)備都沒電了,于是借了個充電寶,兩個人去附近的酒吧打聽,天馬上黑了,很多酒吧陸陸續(xù)續(xù)亮起了燈,放起了音樂,秦朵對周初言說:“小禾是個懂事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給她為什么要退學?”
“掉錢眼里了唄。”周初言興致不高的回答,但還是拿起手機給小禾發(fā)了信息,讓她到學校發(fā)給消息。
秦朵想了想說:“我覺得賺錢不是壞事,金錢,是個中性的詞,有人可以為了它為非作歹,有人卻能利用它干好事,都說無奸不商,但也是商業(yè)提升了經(jīng)濟和就業(yè)機會,你要了解小禾為什么想賺錢。”
周初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步子,心里想,或許是因為窮怕了,就像他一樣,喜歡穩(wěn)定,是因為安全感,怕動蕩給自己帶來的經(jīng)濟損失。
“小禾是個勇敢的女孩。”秦朵由衷的說。
周初言抬起頭說:“我不是不支持她創(chuàng)業(yè),甚至鼓勵她嘗試,但,前提是不能退學。”
秦朵只是微微點頭沒有說話,當他們一連問了五個酒吧,終于在一個清吧打聽到了叫齊非的人。
吧臺的男服務(wù)員說:“他都曠工好幾天了,按照我們的規(guī)定,曠工五天就算自離,所以他現(xiàn)在不屬于我們的員工。”
周初言問:“他家在哪里住你知道嗎?”
服務(wù)員說:“之前住宿舍,現(xiàn)在不知道住哪,對了……雖然他曠工,卻回過宿舍。”
周初言要了齊飛的電話卻打不通,于是說:“如果他來店里,或者見到他,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打個電話。”
“你們是?”服務(wù)員小伙打量著他們。周初言剛想提沈瑩瑩的事,秦朵就打斷說:“朋友。”
“哦。”小伙把寫著電話的紙放到了抽屜。
周初言從酒吧出來,看了看時間,對秦朵說:“我還有事兒,你先回吧。”
秦朵點點頭離開了,周初言則另打一輛車去到醫(yī)院門口,給李清清發(fā)微信,說來接她下班了,只有十分鐘,李清清就拎著包從醫(yī)院出來,看到他滿眼歡喜的說:“就知道你會來接我。”
周初言想和她分享自己一天的經(jīng)歷和心情,卻說不出口,李清清則挽著他的手臂,說著現(xiàn)在醫(yī)院的情況,周初言突然覺得自己對于醫(yī)院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離了他也能照樣轉(zhuǎn),心里不禁戚戚然,李清清讓他看新買的包,說:“好看吧?”
他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奢侈品牌的大logo,無論從顏色和款式都看不出哪里好看,但還是點點頭,說:“一看就很貴。”
李清清得意一笑說:“這是別人送的。”
“別人?”
“你吃醋啦?”李清清盯著他,笑著解釋道:“放心,這人你認識。”
“誰啊?”
“就……你那大學同學曹鵬程的老婆孫冉。”
“什么……”周初言頓住腳,甩開她的手,“她為什么要送你包?”
李清清閃爍其辭,“只是好姐妹之間的禮物。”
周初言難以置信的盯著她,“你們什么時候成好姐妹了?”他再仔細看了看這包,少說都得上萬,于是斬釘截鐵的說:“你趕緊退給人家。”
李清清手緊緊的攥著包,沒好氣的說:“至于嗎,我一直想要個這樣的包,人家正好去香港給我?guī)У模也皇菦]給錢,是人家死活不要,說覺得我挺好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就當是禮物,你放心,我都想好了,等她生日的時候,我送她塊兒價值差不多的表。”
周初言腦袋嗡嗡的疼,他雖然不懂商業(yè),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了解,如果沒有目的,別人不會平白無故的送這么貴重的東西,他很鄭重的對李清清說:“這包市場價多少?”
李清清說:“得……得兩萬吧。”
周初言說:“好,我給你轉(zhuǎn)兩萬,你把錢給她,咱不能平白無故的接受這么貴重的禮品。”
李清清面有不悅,皺著眉說:“不就是兩萬塊錢的包嗎,你至于嗎?這樣弄得大家多不好看。”
周初言想不到李清清能和孫冉攪合在一起,心里很煩躁,他扶了扶在鼻翼下滑的眼鏡,盯著李清清說:“你接受了她的包,如果我不加入他的公司才難看呢,你讓我怎么辦?”
李清清看著他,大聲說:“那你就加入啊,現(xiàn)在還有比這條路更好的路嗎?”說著頓了頓,依然有些激動的說:“你是不是還等著回醫(yī)院?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爸說你回醫(yī)院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把你調(diào)到藥房,做永遠也不需要拋投露面的工作。”
周初言盯著李清清的臉,多日的混亂瞬間清醒了,他長吁一口氣,說道:“我覺得只要努力,我們就能在一起,把日子過好,但不合適的人,越努力越累,清清,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
李清清向他走近幾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說:“你說什么,你要和我分手?周初言,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迫不及待的把我甩掉?”
“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李清清有些激動的說,“我哪里做的不好嗎?你出事后,我是第一個站出來相信你的,為了你,我和我爸說盡了好話,為了你,我主動和孫冉搞好關(guān)系,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這個破包?人和人的交往是靠人情堆砌,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你?”
周初言看著李清清眼里閃出委屈的淚水,生出一種內(nèi)疚感,但又無從解釋,只能垂頭說了句:“對不起。”就轉(zhuǎn)身離去,李清清在身后大罵道:“周初言,你這個混蛋,渣男!我恨你!”
周初言最不想聽到的字眼躥到耳朵里,其實他可以解釋,把他們不合適的地方一條條的說清楚,但這個時候解釋,更像是強詞奪理,而且她說的也沒錯,自己選擇和她開始,不就是仗著她父親的勢嗎,他并不愛她,而是權(quán)衡利弊后的選擇,直到現(xiàn)在才醒悟到這個選擇錯的多么離譜。
打車回到家,坐在小區(qū)廣場中央,小孩子們來回跑著,他抱著膝蓋,身子蜷縮成一團,耳邊不斷循環(huán)著李清清的話,包括她的面孔也在自己眼前無數(shù)倍的放大,猙獰……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他一直反思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何以至此。
手機響了,看著一閃一閃的屏幕,他猶豫了下才接起,是曹鵬程,他像似知道自己此刻的沮喪,說:“喝一杯?”正中他下懷。
周初言爽快答應(yīng),這是十八年來他們第一次約著喝酒,他打車到相約的酒吧,這是一家藏在胡同里的小酒館,推開門,里面放著慵懶的爵士樂,溫暖迷幻的燈光,讓人放松不少。
曹鵬程穿著黑色的T恤,運動褲,一身休閑,向他招手,他走過去,努力的想要表現(xiàn)的自然些,但臉上的肌肉卻硬的不聽使喚。
“常來酒吧嗎?”曹鵬程問。
他回答道:偶爾,平時上班忙,又要錄視頻,不過放假會夜跑,跑完順道會來喝一杯。
曹鵬程點點頭,叫了酒,不知道是不是他臉上的低落太明顯,曹鵬程說:“遇上這樣的事,也挺煩的,你打算怎么辦?當然我不是催你來我公司,這個還是要深思熟慮,這可是和醫(yī)院完全不同的系統(tǒng)。”
周初言淡淡一笑,表現(xiàn)出一幅對一切都不在意的樣子,接過服務(wù)員送來的酒,喝了一口,一股苦澀從口腔到達胃里,腦袋眼睛都熱熱的,放松了不少,他握著酒杯說:“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不怕我搞砸?”
曹鵬程頓了頓說:“可能你感覺我叫你加入,是因為咱們之前的交情,但商業(yè)上最忌諱感情用事,我為什么這幾天沒找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打感情牌,你做了十幾年醫(yī)生,醫(yī)學上專業(yè)水準就先不說,我們也看了你社交自媒體上的視頻,你是有能力做好培訓師這份工作,我和孫冉說過,盡量給你提供純粹的環(huán)境。其實……”曹鵬程猶豫了下,“其實我們公司的運營情況,沒孫冉說的那么好,她說上市啥的,是夸張了,其實我們也是在幾家分公司拆東墻補西墻,前些年市場很好,但現(xiàn)在競爭對手太多,叫你加入是打算轉(zhuǎn)型,以前我們以產(chǎn)品為導(dǎo)向,未來我們想做服務(wù),有關(guān)女性健康我們其實是半吊子,需要專業(yè)能力強的加入,你來是幫我們。”
周初言看了曹鵬程一眼,沒有回應(yīng),而是問:“你后悔嗎?如果當年你不打那架,也不會離開學校。這么多年了,我應(yīng)該對你說聲抱歉。”
曹鵬程喝了口酒,眼里有著一絲陰翳,但馬上釋然的笑了,“幸好我退學了,我應(yīng)該退的更早,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想要學醫(yī),初言,我從沒后悔過打那一架,真的,你不要抱歉。”
“那這些年你開心嗎?”周初言問。
曹鵬程大口喝了口酒,搖了搖頭,“成年人的世界,有幾個人能過的痛快,不過是湊合。”
周初言淡淡一笑,“是啊,年輕的好處是因為還有理想,有奔頭,而現(xiàn)在……”他嘆了口氣,陷入了沉思,現(xiàn)在的理想是什么?人生的奔頭是什么?未來像一個灰色的大洞。
“以前總想做個不一樣的人,想要做自己,如今覺得人生最安全的,就是別人怎么活,咱也跟著怎么活,千萬別搞特殊。”曹鵬程說道。
周初言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下,很是贊同,突然手機響了,是外甥女發(fā)來的微信,問他有沒有找到齊非,周初言按掉手機,眼里浮出一絲笑意,覺得人生也并不是虛無的,他想了想給小禾回了微信:“小禾,如果想退學,舅支持你,舅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快樂。”
和曹鵬程散了,已經(jīng)是深夜,他依然沒有表態(tài)要不要加入他們公司,但卻在和曹鵬程的這頓酒里,找到一種久違的自在,他們說了很多這十多年各自的事,發(fā)現(xiàn)歲月并不是悄無聲息的留走,而是擲地有聲的敲打在他們生命里,改變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