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一顰一笑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塋,天空揮灑著細(xì)雨綿綿,一副戚風(fēng)慘雨的灰暗天氣,一個書生模樣的背影孤單的站在這座墳冢前,這是一座新起的墳,上邊的泥土都還是新翻出來的,兩邊掛著迎風(fēng)飄舞的白綾,墳前立著一塊簡易的墓碑。
書生一手撐著把紙傘,另一只手抱著一個睡的正香甜襁褓里的嬰兒,吧嗒著小嘴,把小腦袋拱進(jìn)大人的懷里,尋的一方睡夢里的平靜……
怎么會這樣……喜水覺得自己有些缺氧了……這一幅幅的傘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未兒手里的竹傘自己第一眼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了,正是那把在染坊憑空出現(xiàn)的那把,當(dāng)時還打開看來的,后來在茶園也給九未兒過目過,不過是一把十分精致的竹傘,當(dāng)時可沒有這一幕幕的場景刻畫的傘面,怎么這會兒竟然變成了這樣……
從書生佳人初次見面,書生贈傘托情,到二人鶯鶯燕燕挽手游湖,可一轉(zhuǎn)眼又只剩下書生形單影只,看上去像是抱著兩人的骨肉,而佳人已逝只留書生一人煢煢孑立,悵然于墳前……
喜水已經(jīng)不敢再看下去了……為什么僅憑一紙傘面竟能看穿一個人的命運,這是什么傘?為什么會這樣?那個書生是誰?他的佳人又為什么離去,最后書生的未來又如何……
書生在佳人的墳前仍撐著一把傘,依然是竹質(zhì)的,依然畫著一張傘面……
喜水已經(jīng)別過目光,不敢再看下去……這注定是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可“傷離別”的劇情又有幾個人愿意看到最后……怕只怕在佳人那座墳冢前,不知何時又新添一座……
此情此景已經(jīng)無法分辨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如果書生不在雨中贈傘,是不是就不會和佳人結(jié)識,而佳人也就不會和書生結(jié)伴,他們會錯過彼此,卻也能活得性命……
“這就是‘單寧傘’了,”九未兒輕輕停下手里旋轉(zhuǎn)的翠綠竹傘,傘柄斜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說來也怪,當(dāng)她不再轉(zhuǎn)動竹傘后,傘面上的圖畫靜止了下來,重回之前的“書生細(xì)雨贈傘”圖……
“單寧傘?”喜水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傘面,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這傘上畫的是確有其人?還是只是一段傳說?”
九未兒撲閃著大眼睛好奇的問道:“你看到的是什么?”
“書生和佳人……”喜水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一件事情:“等等!你問我‘你看到的是什么?’換句話說……你看不到我看到的是什么?”
九未兒嫣然一笑,湊近喜水耳邊悄悄的說:“差點忘了告訴你,‘單寧傘’有個秘密……你知道就好,別人問的話,千萬不要說出來!”
喜水忽的隱然想到一種可能,如果這是真的,那這把竹傘當(dāng)真是一件完全超出想象的奇物……
果然,像印證喜水的猜測,只聽九未兒用壓得更低的聲音說:“每個人都不一樣!”
一股無以復(fù)加的震驚襲遍喜水的全身,再看九未兒手里的竹傘,突然有種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了的感覺!
“每個人都不一樣……”
短短七個字,其所代表的含義猶如一臺轟鳴作響的火車頭,呼嘯著奔馳而來,碾壓過對世事的尋常認(rèn)知,給人第一感覺是:這怎么可能!
可是九未兒的這七個字已經(jīng)明確表達(dá)出其內(nèi)的意義:也就是說,每個人看到的這把竹傘的傘面都是不一樣的,而其后的場景也會跟著改變,這就像是套娃一樣,大的套著小的,小的套著更小的,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絕不可能出現(xiàn)一點質(zhì)同!
“單寧傘”……“單寧傘”……原來這把傘是叫這么奇怪的名字……“單寧”?何為“單”,又怎么“寧”呢?
喜水雖然被震驚的無以復(fù)加,可表面上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只盯著九未兒手里的竹傘說:“如果不一樣?那每個人看到的這些傘面又代表著什么?是預(yù)兆嗎?是前世嗎?還是可以解開的簽?”
九未兒聽著喜水的猜測一一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心里所想的折射,你可以用任何心情去解釋,也有可能沒有什么能說的通,又或許只是幾幅單純的傘面,又或許是你的一廂情愿而已……”
喜水聽到九未兒如云似霧的解釋,反而更加糊涂了,說了這么多,又像是什么都沒說,這猜啞謎本來就不是自己擅長的,突然又想起什么,忙朝九未兒問道:“如果每個人都不一樣的話,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不想九未兒用手捂住嘴燦爛的笑了起來,連忽閃的大眼睛都瞇成月牙,等她笑夠了才嬌嗔的說:“你想知道啊?可我不告訴你!”
喜水被她的笑感染,已經(jīng)沉重許久的心這會兒終于稍稍放了下來,看著九未兒如花嬌艷的面容,仿佛一縷陽光穿破厚厚的烏云照進(jìn)自己陰霾的天空。
“哎,說說嘛,你告訴我你看到的,我告訴你我看到的,怎么樣?”
九未兒不上喜水的當(dāng),揚著眉毛說:“少來了,一看你就是騙小姑娘的,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這個秘密了,以你心直口快肯定一早告訴我了,還用的著現(xiàn)在找我交換?”
喜水不甘示弱:“哼,你不說我也能猜的到,你們女孩子肯定喜歡那些大帥哥,說不定看這傘面像跑馬燈一樣閃過什么晗啊什么峰啊什么千璽啊。”
“切!”九未兒不以為然:“你以為我是那些愛八卦的小女生嗎?才沒有那么無聊,我看到的傘面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他人都不告訴!”說著像驕傲的孔雀一樣。
喜水看著九未兒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和之前見過的她大相徑庭,從在超市見到她第一眼就是個高冷的女神,后來轉(zhuǎn)到同班,無論班里的男生還是女生找她說話,都不見她有任何表示,最多只吐一兩個單音節(jié)。
可這會兒,九未兒也是一襲柔美的雪色長裙,托著一把翠綠的竹傘,站在“灣內(nèi)”背景的竹橋上,像是從畫卷里走出來的仕女,一舉一止一顰一笑透著雋永的古香古色,唯美的太過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