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水靜靜聽她說下去，玉蘭老太眼睛流露的悲痛，猶如實質(zhì)一般：

“直到我親手埋葬了小樓，開始恨所有人，是小樓救了他們的命，但卻沒有一個人想要還！”

“爹爹姐姐慘死在獄中，我只怪命運不公，生死無常；但是小樓卻不一樣！他救了那么多人，是個好人啊！”

“為什么！那些無動于衷的人，為什么！還有害他至死的，口口聲聲說什么‘天道’，難道好人要短命才配叫好人嗎？天道嗎？”

玉蘭老太悲慟欲絕，穩(wěn)了穩(wěn)才開口：“不好意思，我又有點激動了，我應該高興才對，就快見到小樓了，他說了等我的，哪怕十世監(jiān)牢也愿意陪我。”說著，老太雙眼又多了些神采。

“喜大師，這最后一件事，”玉蘭老太伸出手，遞給喜水一樣東西，喜水接了過來，放在手心上一看——

是一朵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蓮花，木制雕刻，惟妙惟肖。

“請你一直帶著這朵花在身上，有朝一日，會有人尋到你，他還有另外一朵，如果兩朵合配，就說明來人的身份是真！”

“到時可用這一對‘雙生灼蓮’，打開小樓的墓穴，那里有他的親筆書信，書信記載的內(nèi)容不詳，小樓大意說，好像是和什么‘大惡’有關。”

大惡！老渠頭那本冊里記載的大惡！

猶如平地里炸了一顆旱雷，當從玉蘭老太嘴里說出來的“大惡”在耳邊回響時，喜水登時面目表情一肅，再加上之前在幻境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大惡降臨，你們都得死！”

可能是喜水的態(tài)度一凜，讓身旁的少女都感知到什么，把視線投向喜水手里的那朵不起眼的木花上。

喜水緩緩握緊拳頭，等再張開時，掌心已經(jīng)空空如也：“我答應你。”

玉蘭老太明顯神情一松，之前她還怕喜水依舊會拒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交代，再沒有什么掛念：

“其實我一直想續(xù)命，就是想完成小樓這最后一個愿望，現(xiàn)在也好，喜大師是個值得托付的人，這樣我走的也安心了。”

“命”這個東西，哪有這么灑脫，這句話一半真言，一半假話，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喜水把手里的大鈔舉了起來，“上路吧。”

玉蘭老太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道無涯，破邪返正！封！”

平地里一股光暈旋風，轉(zhuǎn)眼間，玉蘭老太消失進鈔票內(nèi)，再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喜水上前揀了起來，這張紅的比那些綠的要大上不少，多折了一次，才放進卡包內(nèi)。

再一抬頭，劉佳、巨強和拐王的魂魄也飄了過來，朝喜水深深鞠了一躬。

劉佳代表三人：“我們也該走了，塵世已與我們再無糾纏，還請你再送我們一程。”

喜水點點頭，不過他兜里的零錢全用光了，像知曉他的心意，身邊的女孩又遞過來三張紅色的毛爺爺。

轉(zhuǎn)眼功夫就欠了400，喜水無奈的接了過來，轉(zhuǎn)頭對他們?nèi)齻€魂魄說：“劉佳，你的養(yǎng)父母那里會有筆賠償，你的孩子也會交給他們?nèi)狃B(yǎng)，待其長到成年，還會有所補償。”

“巨強，你也一樣，還有你，”喜水看著拐王說：“你的兒子同樣會收到一筆錢款，至于他如何支配，就看他自己了。”

“讓你費心了！”拐王三人又深深鞠躬。

喜水看著眼前三個魂魄，七天前，他們還是鮮活的，眼下也只能求個走的平靜。

生死無常，各安天命。

喜水舉起手里的紙幣，再一次從他們?nèi)松砩蠏哌^，點點頭：

“大道無涯，破邪返正！封！”

三道微光旋風之后，整個體育館空蕩蕩，再也沒有任何害人的惡人，也沒有被害的冤魂。

喜水把依舊攤成一團泥一樣的瓦狗架了起來，這貨一直昏迷不醒，且得調(diào)養(yǎng)休息一段時間。

“你呢？”喜水看著滿地污穢，準備繞出去，臨走問了下還站在原地的少女。

一襲白裙只是沾染了些灰塵，看不出來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眼眸依舊明亮，容顏依舊絕美。

從她破開幻境，把喜水和瓦狗從里邊救出來，到輕描淡寫拿出“夜明蛛”，那蜘蛛在最后的爆炸中應該是和鬼魚同歸于盡了，那種程度的爆炸，近在咫尺的距離，沒有什么能躲的過。

喜水一直以為她應該是哪個傳承很久世家里的千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手相助，但總歸一起經(jīng)歷了這一切。

“馬上有人來接我，”猜不透女孩心里如何所想，但是之前，玉蘭老太最后那歇斯底里的爆發(fā)，詛咒喜水那一段，女孩卻挺身而出，這一刻，又好像路人一般。

女孩好像已經(jīng)沒話要說，喜水點了點頭，架著瓦狗自顧自的從體育館外繞了出去，漸漸消失在黎明來臨前最黑的黑夜里……

可能是傷口被扯到痛，瓦狗緩緩睜開一條縫，看見不斷被拋到身后的操場，說明體育館那頭已經(jīng)告一段落，自己搭在喜水肩上，心沒來由的痛了起來。

盡管腦海里的最后一點殘像，是變了一番嘴臉的小熙，瘋狂的朝自己意識里攻擊，像生拉貨拽一般想把自己的人格消滅。

過往幾天的漫漫溫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什么“小狗狗”，什么“女朋友”，通通化為一張血盆大口，連抵擋都沒有一絲，就潰不成軍。

眼角依稀濕潤了，自己還醒著，那就說明小熙已經(jīng)沒了。

喜水雖然視線直視，仍舊能感受到瓦狗臉上的淚珠，沒想到，看似二哈一樣的性格，也有動情的一面，這么說，之前以為他是好色中了詭計，應該是冤枉了他，他和那個女鬼應該有段故事……

盡管知道瓦狗已經(jīng)醒了，但喜水依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仍舊拖著死狗一般沉的瓦狗，往前一步步的挪動。

不知道是不是回想往事更傷心，還是牽扯上了傷口，瓦狗眼皮一搭，重新昏睡過去。

“睡吧、睡吧，”喜水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