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求婚)
萬簇銀絲自葉司韶的太玄佛塵拂出, 纏上白潮,將白潮重重包裹成繭子。黑暗涌動, 觸須更加狂暴,葉司韶將白潮朝著裂隙處拋去,向夜?fàn)T喝道:“你先帶她出去!”
夜?fàn)T不待他提醒,早就摟緊南棠,朝著裂隙疾掠,南棠指尖虛土已經(jīng)消失,那道從白潮額間勾出的黑氣落到地面,她脫力般倚在夜?fàn)T懷中, 四肢軀竅都異常沉重,神識內(nèi)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倦怠, 眼前景物也開始迷離, 遠處葉司韶的身影變得迷糊,連帶著虛門也一片扭曲。
斬仙戟的金光已經(jīng)徹底湮滅,化成紫光, 即使四周的修士都不遺余力地將自己的力量注入斬仙戟, 也無法阻止整根戟身彎曲, 裂隙已經(jīng)閉合成窄縫, 所有修士都被迫退到外面, 就連九嬰獸也只被擠出,螢雪站在九嬰蛇頭之上,雙眸沉冷地看著漸漸消失的裂隙。
一點金光閃起, 濃重的黑暗中似乎有人裂空而回,但斬仙戟幾乎對折, 眼見就要斷去。眾修大急,若然斬仙戟斷落, 這道裂隙馬上就會閉合,誰也出不來。
電光火石之間,螢雪忽至蛇頭上飛至斬仙戟旁。芒刃閃過,轉(zhuǎn)眼就將他的掌心劃出一道豁口,鮮血涌出,他以傷掌狠狠按上斬仙戟。殷紅血液澆到斬仙戟上,瞬間就被斬仙戟吞噬,斬仙戟隨之發(fā)出一聲長鳴,金光再度大熾,彎曲的戟身回正,裂隙被撐開稍許。
金光如電,自裂隙中竄出,緊接著便是一銀一玄兩道人影。
“走!”葉司韶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手中拂塵疾甩,四野銀光亂墜,逼退妖種,他如銀電般飛到群修前面,帶著眾人向小幽都速退,直至退到離無量界百里遠的山坡上方駐足。
無量天處的黑暗四下散開,黑魘仿佛趴在星羅界上的巨獸般,不斷吞噬,可怕巨嘴越張越大。妖種暫時被葉司韶、夜?fàn)T和小九聯(lián)手壓制在數(shù)十里外,可數(shù)量卻仍在不斷增加。
“小九,起禁陣。這位道友,煩請助我一臂之力。”葉司韶祭出一幅巨大畫軸,朝著夜?fàn)T道。
夜?fàn)T仍抱緊南棠,簡單道了句:“好。”
南棠甩甩頭,試圖將腦袋中泥漿般的感覺甩開,打算起身。
“你虛耗過大,休息吧。”夜?fàn)T阻止了她。以她眼下實力能在滅劫修士的斗法中撐到現(xiàn)在,并且成功將白潮體內(nèi)黑魘勾出,已經(jīng)出人意料,怕是耗盡她所能。
天祿獸的速度很快,四周金光化作流彩,南棠抬頭,只勉強看清夜?fàn)T的臉,還沒等開口,夜?fàn)T已經(jīng)俯頭,唇中吐出枚淡金寶珠,送到她唇間以舌頭一推,沒等南棠拒絕,那枚金色寶珠便沒入她口中。
一股暖融融的氣息化萬千細流順著脈絡(luò)流向四肢百骸,沉重酸澀的軀竅仿佛置身溫泉之間,她眼皮不可扼制地往下沉……
一片璀璨光芒自葉司韶的畫軸中沖天而起,畫中風(fēng)景隨之漸漸飛出,化作海市蜃樓般矗立在小幽都與無量天之間。群修皆站在這三人身后,齊心朝著禁陣施力,黑暗被逐漸逼退,天空恢復(fù)原本的顏色。
南棠的意識也隨之徹底陷入黑暗。
她好累。
————
南棠仿佛置身星海,無數(shù)星辰從眼前飛過,如同海底游魚,暖融融的水流包裹全身,四肢百骸隨之舒展,骨肉經(jīng)脈開始發(fā)燙,像融化了一般變軟。
堅硬的骨肉雖然能夠抵擋強大的撞擊,卻也極其脆弱容易受到反彈傷害,而現(xiàn)在,她的身體,柔韌如同蔓草……
好像有什么,在不知不覺改變著她的身體。
也不知多久,意識漸漸歸籠,星河瀚海退去,除了那依舊傳遍全身的暖意,她從無盡虛空中落回地面。獲得意識的瞬間,無量天的景象取代了星海瀚海,南棠猛地睜眼。
眼前景象已變,她置身于一間高閣房間內(nèi),正前方是敞開的槅扇門,門外一片空曠,四周有繚繚輕煙徐徐飄來,淡香彌漫。她腦中有片刻遲滯,察覺到身后什么輕輕一動,她方轉(zhuǎn)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陷溫柔綿軟的懷抱,腰腹上蓋著條毛茸茸的粗獸尾,手掌之下是溫?zé)岬墨F腹。
天祿獸正蜷著獸軀將她團在懷中,與她一起睡在高閣內(nèi),因為她的醒來,也睡眼惺忪地與她對望。
對比記憶里廝殺的險境,這般安逸的畫面讓她有些恍神。
“阿淵?”她低聲喚他,“我暈過去了?”
天祿獸將尾巴圈得更緊,眼皮卻是一闔,也不搭理她,徑直睡去。
“醒了?”閣外此時傳來熟稔聲音,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處。
南棠聽到夜?fàn)T聲音,又懶洋洋地倚入天祿獸懷中,半瞇著眼問他:“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不是很久,兩天而已。”夜?fàn)T緩步踱入屋中。
他已經(jīng)換過一身衣裳,斗法時的紫金戰(zhàn)甲不見,莊嚴(yán)神秘的黑色衣袍也消失,身上只有件寬松的豆青大袖衫,腰間系著淺金束繩,垂著長長的流蘇,衣擺隨著他的步伐翻如細浪。
這打扮,很隨意,也很迷人。
“這里是……潛仙宮?”她一邊盯著他,坦然享受他的美,一邊喃喃道。
他們還沒離開星羅界?
夜?fàn)T點頭:“所有人都已進入地宮暫避。”
南棠捕捉到一個“避”字,眉頭頓時大蹙:“為何?我?guī)煾覆皇且呀?jīng)將黑魘封在禁陣之外?”
夜?fàn)T說話之間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坐下,手自寬袖內(nèi)探出,自然而然執(zhí)起她的手,探入一道靈氣檢查她的身體。
“星羅界已經(jīng)有部分被它吞噬侵占,你師父的山海禁錄只能暫時將黑魘阻隔在小幽都外,不過也撐不了太長時間。”
情況只是暫時穩(wěn)定,但山海禁錄治標(biāo)不臺本,黑魘仍在,隨時可能突破禁陣。
“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它?”南棠再度直起身體問道。
“這東西脫六道離輪回,再生能力強悍,難以誅除,唯今之計,就是希望山海禁錄可支撐到星羅界門關(guān)閉之日,阻止它通過星羅界侵入玉昆。”夜?fàn)T答道。
“這東西,到底怎么來的?”
夜?fàn)T檢查完她的身體,確認(rèn)無誤之后也緩緩倚到天祿身上,將她拉下,回道:“南棠,星域之間有無數(shù)未知的異獸,或漂浮在虛空中,或蟄伏于遙遠星辰之上,未知且危險,可能是我們未曾見過無法想像的形態(tài),也是無法對抗的存在。你要明白,就算修煉得再久,境界再高,始終天外有天,你面對的只可能是越來越廣袤的天地,永遠不會無敵。天生萬物,萬物相生相克,皆有天敵,這是世間常態(tài),你不必過于驚訝。”
他說著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將手臂枕到南棠后頸,語氣溫和。
“這只黑魘,就是我們所未知的異獸,會向這無垠星宙放出無數(shù)足以迷惑人心的召喚,尋找自己的信徒。而在很多年以前,第一個走到這里的白潮收到了它的召喚,相信了它給的騙局,被它寄生,從此打開了無量天,將它召到此地,再經(jīng)萬年更迭,這只黑魘終于侵入星羅界。”
南棠努力消化著夜?fàn)T的話,眉頭都快擰成死結(jié)。夜?fàn)T失笑,側(cè)過身去,將手搭在她腰間,道:“白潮被你師父所擒,梵天界掌握的東西比你我要多,遲些時間他應(yīng)該會向你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你先別想了,顧好你自己再說。”
“黑魘是想通過星羅界進入玉昆吧,可就算星羅界關(guān)閉,離開玉昆,但到下個三百年,下個一千年,還不是要面對?”南棠可以不想黑魘的來歷,但她沒辦法不想往后的出路,“我去找?guī)煾干塘俊!?br/>
她一邊說一邊起身,夜?fàn)T嘆口氣,將人圈回。
“他們已經(jīng)集中在外面商議對策,那些修士個個境界都比你高,活得都比你久,你一個一百多歲的小修士出去了能有什么用?”
“你這一千多歲的老東西,還不是要靠我這一百來歲的小修士才能收伏白潮?”南棠不愛聽這話,怒懟夜?fàn)T。
“……”夜?fàn)T看她兩眼,投降,“你說得對,要不是有你,在下這條小命已經(jīng)不保,我不該小瞧你,只是你先前耗盡全力以至力竭而倒,這才剛剛醒來,在下委實不愿你再勞心勞力。虞仙友可否瞧在在下一片關(guān)懷之意,原諒則個,再多休息休息?”
這話伏低作小說得很是流暢,夜?fàn)T和她吵吵鬧鬧過許多回,如今哄人的伎倆見漲,南棠繃不住噗呲笑出聲,心頭陰霾倒被他沖散了許多,只是又想起另一事來。
“你先前喂我吃的,是何物?”
她身體的改變似乎就因此而起。
“好東西。”夜?fàn)T卻故作神秘撇開頭,“你閉關(guān)時間不夠,雖得星力,但肉/身修煉并沒跟上,所以在大量施展春種生氣以及對付白潮之后才會暈闕。我給你的東西,能夠彌補你肉/身的缺憾,你可要好好消化。”
“到底是什么?”他越說,南棠就越好奇。
她輕撫自己的唇,問個不休,他就是不答,她便越發(fā)覺得這東西非同尋常。
“你要是不說,我就還給你。”南棠認(rèn)真道。
“別。”夜?fàn)T真是怕了她了,“是我的髓元。”
“……”南棠愕然。
髓元是強修以元神修為日夜凝煉澆灌所結(jié)之物,蘊蓄著強悍仙力,可為丹藥,也可為法寶,是強修遇急險之時的救命之物,南棠雖然還沒凝煉髓元,卻是聽過其名。
一枚滅劫期修士的髓元,可抵世間無數(shù)仙丹。
“來得匆忙,不曾給你備禮,這枚髓元,就算你我初見之禮。”夜?fàn)T見她這模樣,便知她心里所驚,不免正色道。
他們互相陪伴了很多年,他卻從沒送過她禮物,不像江止,曾經(jīng)送過她許多東西,雖然那些東西最終都被她丟棄,但也曾被她妥善收藏過。他也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送她一件禮物,可以讓她留一輩子,永遠不能丟棄,可惜想了百次千次的見面,卻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他根本沒有準(zhǔn)備的時間。
不過也好,髓元為他骨血修為所化,入了她的口,便真是一輩子了。
“夜?fàn)T,這太貴重!”南棠也收起笑意,“你怎么能說給就給,也不問問我?”
“那我現(xiàn)在問你,你愿不愿意收下?”夜?fàn)T坐起,俯到她耳畔低語,“這的確不是普通禮物,你我難得一見,便以此權(quán)作聘禮,定你往后余生,你收嗎?”
“……”南棠震在他面前,半晌回不上話。
“下次再遇,你我結(jié)修,可好?”
溫柔的話語,似輕風(fēng)低拂耳畔,南棠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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