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蒹葭脈脈河漢清(四)
她有些傷感,又有些擔(dān)憂,囑咐道:“不要和人硬碰,萬事以保護(hù)自己為先,知道嗎?”
阿薄笑道:“小人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不過公子出門時就說了,萬事以保護(hù)皇后為先,必要時連他都可以棄下,更別說咱們的小命了!禾”
木槿忽然哽住,抬眼看向樓小眠。
樓小眠微冷了眉眼,“哪來那許多的廢話?快去快去!”
阿薄應(yīng)了一聲,忙招呼青樺和千陌等人妲。
青樺剛和木槿會合,本不愿離去,但朝中上下無人不知他是皇后的心腹近侍之首,有他隨在阿薄身邊,無疑更易瞞過眾人。他向鄭倉一頷首,“皇后娘娘就拜托鄭叔了!”
鄭倉道:“放心!”
青樺深知鄭倉身手不在自己之下,又叮囑了隨行的小魚等小心保護(hù),這才隨了阿薄離去。
樓小眠扶木槿、秋水上了小舟,自己再踏上去,水已淹至船弦邊。
鄭倉解開外袍放于舟上,才踏入水中,將小舟輕輕推往葦叢中藏起,說道:“皇后娘娘,公子,追兵估計(jì)還有一陣還到,不妨先在小舟上小憩片刻,養(yǎng)養(yǎng)精神!”
樓小眠輕笑道:“嗯,辛苦你們了!”
那舟極小,剛能容木槿、樓小眠并頭躺下,秋水勉強(qiáng)蜷在另一頭。
小魚等二人也隨之下水,亦脫了外袍放于小舟上,然后與鄭倉靜靜立于小舟旁的水中守護(hù)。
好在他們?nèi)硕加形渌囋谏恚质悄凶樱藭r已是二月底,夜間的湖水雖冷,倒還不至于受不住。
木槿極好奇,問道:“樓大哥怎知這里會有小舟?”
樓小眠傾聽著湖水拍岸的聲間,神思有些恍惚,待木槿再問了一遍,才回過神來,輕笑道:“這小舟是雍王送我的。”
“雍王?從悅?”
“你可記得前年你小產(chǎn)前我們?nèi)フ夷悖驮徇^想約你來醉霞湖他的宅子里坐坐?后來接連多少的事,你一直不得空,我卻來過幾次。”
“倒不愛看雍王家的歌舞,卻愛這里清靜,覺得跑這邊買兩間茅屋一葉小舟當(dāng)個漁夫,可當(dāng)什么王侯將相自在多了。雍王聽說,便開玩笑送了我這葉小舟讓我打漁,說是和這里的漁夫一吊錢買的。野渡無人舟自橫,倒是好意境。可惜俗人終究生存于俗世,我究竟能來幾回?去年秋天過來看了一回殘荷紅楓,便扔在這邊荒僻之處了。剛叫鄭倉過來瞧了一眼,大約有著官家的標(biāo)記,居然還在,正方便咱們用來藏身。”
木槿瞧著他那比女子還要清好幾分的面龐,真心誠意地說道:“樓大哥哪會是俗人?我向來也覺得朝堂里那些烏七八糟的腌臜事臟了樓大哥樓大哥這樣的人,就該隱居山水林泉間,對一船明月,伴一棹清風(fēng),吟一曲好詞,飲一壺美酒”
樓小眠聽得恍惚,一時竟似身在夢中,牽著她的手指便微微發(fā)涼。他闔一闔眼,輕聲道:“若小今還在,有她伴我,或許,我真能放得下那一切前人勛業(yè)后人看,不如今朝醉了明朝醉,對這一江風(fēng)月,遠(yuǎn)勝千戶封侯”
木槿笑道:“沒有了小今,沒有了親人,樓大哥也可以娶一位賢惠美麗的妻子,生幾個乖巧聰慧的兒女,豈不一樣過得逍遙快樂?”
樓小眠看著葦叢里的鄭倉等人,靜靜道:“晚了!”
“嗯?”
“晚了!”
樓小眠蕭索道,“沒了便是沒了,找不回來。”
木槿很想說,不會找不回來,忽便想起他病弱的身體,孤高的性情,頓時噤聲。
偏過頭,正見他輪廓柔美的側(cè)顏。
滿天繁星落入黑眸,不復(fù)原來清寂淡然,倒似有隱隱的火光在其間跳躍。
仿佛看得到人聲鼎沸間的殺戮,清冷星子下的刀光,急迫奔逃中的腳步
悲慟,憤恨,痛苦,無奈,以及黑暗里不得不放手最后溫暖的絕望
仿佛有什么似曾相識的東西電光石火般自木槿腦中閃過,想要去抓時,卻怎么也抓不住,卻化作細(xì)細(xì)碎碎的刺痛一陣陣扎在心頭,揮之不去。
木槿困惑,正要再追問時,樓小眠握住她的手已然一緊,“來了!”
耳中已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一陣緊似一陣的犬吠聲。
片刻后,岸邊有人道:“會不會藏水里了?若在水里,獵狗可便聞不出氣味來了!”
又有人道:“這半夜三更的,天還冷得很。懷著六七個月的身子敢藏水里,找死呢!”
“就是。若真藏在水里,那么大湖,黑咕隆咚的,咱們也沒法搜啊!”
“便是沿湖這山林也大呀,想找出個人來,無異大海撈針”
忽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喝:“找到了!在那邊,在那邊!”
犬吠聲愈加凄厲,甚至隱約傳來了打斗之聲,卻在不遠(yuǎn)處的山林間。
這邊立時著了忙,彼此呼喝著往打斗之處趕去,撤得竟比來時的速度快多了。
顯然,青樺等人發(fā)覺有人注意到這邊,生恐木槿被找到,故意現(xiàn)了行蹤引開敵人。
木槿撐起身來,以手劃動小舟,悄悄探到蘆葦稀疏處,仔細(xì)分辨那邊的動靜。
樓小眠柔聲道:“放心,青樺武藝高強(qiáng),阿薄雖年少,身手也不差,這林深葉密的大半夜,自保應(yīng)該綽綽有余。”
木槿嘆道:“都是一塊兒長大的,他們其實(shí)與我兄弟姐妹無異。”
樓小眠握著她的手,掌心依然冰冰涼涼,猶勝醉霞湖里泛著冷意的湖水。
他道:“哦!我向來是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
喧鬧聲漸漸遠(yuǎn)去,而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把亦慢慢遠(yuǎn)離,犬吠聲始終散散落落,可見青樺等的確已經(jīng)安然脫身,且正將搜尋的人馬越帶越遠(yuǎn)
木槿松了口氣,這才覺得身子愈發(fā)沉重乏力,腰背亦酸疼起來。
樓小眠道:“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不如就在這邊睡一會兒吧!”
又向鄭倉等道:“你們先去岸上把衣服擰干,別凍壞了。”
鄭倉等忙應(yīng)了,連秋水都一起攜上了岸,好讓木槿略略舒展手腳,睡得舒服些。
船上雖涼,到底比岸上安全。
樓小眠坐起,讓木槿枕在自己腿上臥了,又將自己的夾衣解了,披于木槿身上,自己則披了鄭倉遺下的外袍。
見木槿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若驚若羞地看向他,面上一層薄薄緋色,他喉間滾動一聲低笑,說道:“事急從權(quán),想來皇上也不會怪臣不敬之罪。何況皇后才貌,原只皇上懂得欣賞。”
“”
白長了副清雅動人的相貌,這張嘴簡直比許思顏還要毒!
木槿原先的嬌羞被他毒得一掃而空,悻悻地將衣袍蒙住臉,睡覺。
小舟極小,小得她能輕易感覺得到身畔這清弱男子溫暖的體溫,以及混合了書香和藥香的清芬氣息。
從小到大,除了五哥和許思顏,似乎并未有過第三個男子與她如此親近。
這樣陌生的男子氣息,這樣如履薄冰的周遭情勢,她本以為她必定會難以入睡。便是睡去,必定也和之前一樣,會惡夢連連。
可也許奔波得太累了,她居然很快便睡著,并睡得異常香甜。
朦朧中,耳邊似有鶯燕啁啾,清脆悅耳;又似見木槿花開,嫣然的花瓣盛綻于濃翠的枝葉間。
她風(fēng)姿絕世的父母說笑著行來,只顧研究著木槿藥效的母后差點(diǎn)一腳踩在花下嬰兒的臉上。
“小心,這里有個孩子!”
父親來不及抱起嬰兒,連忙抱起母后,挽救了嬰兒那原本就不甚美麗的小圓臉兒。
終究,他們將水碧色的襁褓抱起,看著她在陽光下乖巧甜蜜的笑臉,喜不自禁。
父親道:“既是木槿花下?lián)靵淼模憬心鹃劝桑g顏,咱們有了個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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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愉快!內(nèi)啥,我想說,我可能又得改成兩天隔一天更新了,一章兩千字發(fā)不出來了!我蝸牛,字不夠了,以后還得三千字一更,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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