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花城魅影
到廣州后,為了解決生存問題,我先是在廣州郊區(qū)的血汗工廠打了一年的工,后來幾經(jīng)周折進(jìn)了廣州一家報社做打工記者,解決了吃飯問題,我利用做記者的便利遍訪花城,著實領(lǐng)略了這南國的風(fēng)景。這里美女如云,酒店林立,工廠密布,有成片香蕉林,還有那條著名的南方河流,一切都是我以前未曾看過的風(fēng)景,和內(nèi)地迥然不同,讓我有一種異鄉(xiāng)人的感覺。
那段時間,報社同事最近私下都在傳播楊箕村鬧鬼的事,有人半夜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孩光著腳在城中村巷子里走,一走近就不見了。報社有好幾個同事都住楊箕村,有一個女同事對天發(fā)誓說他千真萬確是看到了,總之一段時間里人心惶惶。我是個話不多的人,聽后特意花了一上周末的時間在城中村轉(zhuǎn)了半夜,結(jié)果什么也沒有碰到。
這天我趕完稿子后出了大樓,朝報社后面租住的楊箕村走去,為了上班方便,我在里面租了個一房一廳。已經(jīng)是深夜了,我抬頭看天,黑沉沉的跟個大鍋蓋一樣。我順著如河流一般車來車往奔流不息的廣州大道走了兩步路,再往右一拐,進(jìn)了東興南路。
這條路兩邊遍植紫荊樹,此時鮮花盛開,在暗夜里自有一種詭秘的氣息。
路口有一家酒店。
這家酒店是廣州很有名的夜場,聽同事說里面美女如云,小姐個個如花似玉。走了不到五十米,我再一拐,往楊箕村牌坊走去,昏黃的路燈下立著幾個站街女,看我過來,都壓著嗓子眼:“帥哥玩一下吧。”
這一路我可謂天人交戰(zhàn),一直到走進(jìn)自己住的細(xì)米巷,我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表揚自己:容易嗎我?
細(xì)米巷如腸子般彎彎曲曲,迎面來人都要讓著走,整條巷子惟一的那盞路燈一明一暗。前兩天我還聽說這條巷子發(fā)生搶劫案,快到門口時,背后暗處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我,那只手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異常的蒼白。
我無比艱難的回頭,還好,是個漂亮女孩,只是臉色有點發(fā)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神里滿是驚慌和恐懼。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干干什么……”
女孩短發(fā),穿著裙子,皮膚白晰,借著昏黃的燈光,都可以看到她臉上和身上的污漬。
“哥,有人在追我……”
不等我回答,女孩就拉開門先闖進(jìn)去,我跟著也進(jìn)去了,順手把門帶上。
城中村比較復(fù)雜,什么人都有,看這個女孩子面善,應(yīng)該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兒。
上樓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女孩穿的是那種只有特殊行業(yè)才穿的薄紗裙,光著腳,連鞋子都沒穿。
剛走到房門邊,下面就響起了猛烈的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催命似的。
一樓有人吼:“誰啊?”
“查房!開門!”
我把鑰匙掏出來把房門打開,低聲說:“快進(jìn)去。”
等女孩進(jìn)去后,趕緊把房門關(guān)上,這時兩個一胖一瘦的保安從一樓上來了,兩個人都20來歲,面相不善。胖一點的喝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女的進(jìn)來?”
我一臉誠實,揚了揚手中的鑰匙:“門還沒開呢。”
瘦保安問:“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說:“報社上班。”
瘦子問:“南方都市報?”
我點點頭。
“真的沒看到?”
“巷子燈太暗,沒注意。”
瘦子的揮揮手,轉(zhuǎn)身下樓了,胖子盯了我一眼,也轉(zhuǎn)身下去了。過了五六秒鐘,我聽到下面的門咣的一聲碰上了。
我哆索著的手把房門打開了,把燈摁亮,房間里空空如也。我心里一慌,難道剛才是幻覺?
一看衛(wèi)生間的門關(guān)著,才放下心來。
我壓著聲音說:“出來吧,他們走了。”
女孩出來了,低著頭說:“謝謝你。”
我租的是個一房一廳,他進(jìn)臥室找了件t恤和內(nèi)褲,拿出來對美女說:“先洗個澡換下衣服吧。”
聽著衛(wèi)生間里傳出來的嘩嘩水聲,我在外面想著剛才的事,琢磨著這個女孩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呢?
女孩洗完澡出來,我挪了下屁股,坐到小塑料凳上,指了指躺椅:“坐吧。”
女孩彎腰坐下小半個屁股,看著我說:“……剛才真的要謝謝你。”
我心里有很多問號,但也只能一個個來。
“你叫什么名字?”
“阿潔。”
我點點頭,等著下一句。
女孩說,“我從香妃酒店跑出來的。”
我心里一跳,出于記者的職業(yè)敏感,立馬從小桌上的包里拿出錄音筆,打開放桌上。
女孩抹了下發(fā)角,看了一眼亮起紅燈的錄音筆,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大學(xué)畢業(yè)來廣州找工作,住在楊箕村,被他們騙到酒店做小姐……里面有好多女孩都是騙來的。”
說到這里,阿潔眼圈發(fā)紅,低下頭,眼淚悄悄滴到地板上。阿潔講了差不我個把多小時,我花了半個小時就把稿子趕了出來,速度算快的,這也是長期練出來的,稿件標(biāo)題:《一名大學(xué)生的酒店經(jīng)歷》。忙完后我讓阿潔睡臥室,自己就在客廳打地鋪,可能是太累的緣故,不一會我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時候,我睜開眼,突然就發(fā)現(xiàn)阿潔赤著腳站在他跟前,我嚇了一跳,趕緊坐起來。“怎、怎么了?”
“我、我還是有點兒害怕……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
等阿潔躺下后,我才輕輕在阿潔旁邊躺下,他的身子微微發(fā)顫。過了一會兒,阿潔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又把被子朝我這邊拉了拉。
“天有點涼了,蓋好,”阿潔吐氣如蘭。
我的手被她一握,渾身都有點發(fā)軟,這樣躺了幾分鐘,感覺時間都停下來了,呼吸有點困難了,8月的夜晚,阿潔潔白美麗的臉龐上慢慢出現(xiàn)了細(xì)細(xì)的汗。這到底是不是夢啊?
我不停地問自己,感覺自己體內(nèi)有一萬匹馬在奔跑。我騰出一只手,扯過毯子蓋在阿潔的身子上,阿潔突然抬走頭,輕輕地咬住我的肩頭。
被咬的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沉,而且里面好像有無數(shù)只奇怪的生靈在嘶吼鳴叫,我墜入了黑暗中,越來越深,可以隱約看到一些非常明亮的星星,接著什么也看不到了,意識也在慢慢的失去,只感覺自己陷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突然,一雙柔軟的雙手輕輕托住我,就像一片羽毛從天際輕輕飄落。這時意識也恢復(fù)了,眼開雙眼,感覺自己好像是飄在床的上面。這時奇異的事情出現(xiàn)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上方射出一股幽藍(lán)色的光芒,這股光束越來越亮,越來越粗,從脖子開始,身體慢慢的變得透明起來,就像水晶一樣,里面什么也沒有。
只有一股看不清是什么的半透明氣體在游走,我的身體慢慢離開床,飄浮在小床的上方。所有的光芒都罩著阿潔。阿潔柔軟的手牽引著我的手,放到我的額頭,我能感覺到眉心上方好像有一枚小小的東西在輕輕的跳動,而且還有一絲溫?zé)帷?br/>
過了大約十分鐘的樣子,我身上的靈光漸漸消失,也感覺到了地球的重力作用,又慢慢的落回床上。此時感覺自己像是從沉睡了一萬年的深夢中醒來,精神特別清爽飽滿。
第二天早上六點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阿潔還在睡,我給她留了張紙條:“冰箱里有吃的,除我之外,誰敲門都別開。”走到門邊,我又折回來,把包里剛買的手機(jī)放到她的枕頭邊。因為采訪和人身安全的需要,我有兩個手機(jī)。
到報社后我在電梯里碰到我的編輯葉飛。我勾住他的肩膀說:“哥們,有個猛料,敢不敢發(fā)?”葉飛打了個呵呵道:“得看有幾猛?”到了辦公室,我把稿子q給他,然后坐在電腦前玩游戲,根本玩不進(jìn)去,過了10來分鐘,葉飛q他:“兄弟過來下。”
我過去后葉飛問:“真有這事兒?”
我點點頭:“人就在我出租屋。”
“那我簽了,剛好缺個像樣的頭條,一會兒我去看看這個姑娘?”
我心里滑過一絲感動,本來按程序,葉飛最起碼應(yīng)該跟他先去找那個姑娘核實一下的,但是他選擇相信我,都是混在都市的媒體民工,也算兄弟。
忙忙碌碌到了中午,我拍拍葉飛的肩:“哥們,走,去老四川。”
老四川是楊箕村口的牌坊門邊的一家川菜館,酸菜魚比較正宗。
想到這篇稿子來得有些不同尋常,而且還能順利見報,我有點小高興,一揮手說:“今天我請。”
葉飛說:“先看看你的金屋藏嬌?”
我怕有生人過去嚇著阿潔了,說:“我先給她打個電話吧。”
手機(jī)打通了,一直沒人接。
葉飛看著我的臉一點點變白,安慰我:“可能上廁所去了。”
我的心跳得厲害。
10分鐘就進(jìn)了巷子,我很小心的四處瞅了瞅,感覺沒什么可疑之人,才把門打開,上樓時心開始冬冬地跳起來。上到三樓,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里沒人,沖進(jìn)房間,頭嗡了一下,里面也沒人。
我喊了聲:“阿潔。”
沒人應(yīng)聲。來到衛(wèi)生間,門虛掩著,他顧不得那么多了,推開門一看,也是空的。我在出租屋里來回走了一圈,什么人也沒有,看不出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跡。
昨晚阿潔換洗的t恤和短褲都在床上,她穿的那種薄紗連衣裙跟人一起不見了。我背上像有一千根針在扎,汗都下來了。這個時候都不好意思看葉飛了,很明顯,阿潔是我向葉飛證明稿子真實性的惟一證據(jù)。葉飛走到窗口,伸出手把窗子推開,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葉飛轉(zhuǎn)頭盯著我:“你上班時有沒有關(guān)上窗?”
我說:“不記得了。”
“你過來看看,天臺上好像有腳印。”
城中村的房子都是握手樓,我房間的窗子正挨著隔壁的天臺。我仔細(xì)看了下,上面是有腳印,很淺,不用心根本看不出來。我看到了在窗欞一根露頭的釘子尖上有一縷白紗正風(fēng)中輕輕飄動,不由自主的喊了聲:“別動。”我小心翼翼的把用食指和大拇指把那縷白紗捏起來,拿到葉飛面前說:“她裙子上的,可能從窗子跑了。”
“為什么跑?為什么從窗子跑?”
“我也搞不清。”
“你跟我說實話,怎么回事兒?”很少發(fā)脾氣的葉飛瞪著我。
我臉色立馬難看起來:“哥們你不信我?”
“你這篇稿子現(xiàn)在連孤證都沒了,萬一出什么事,你找誰對證?”
我把那縷白紗放到桌上那本《一個記者的基本修養(yǎng)》中夾好,說:“大不了不干了,你先回去睡覺吧。”
葉飛搖搖頭:“你睡得著?”
我笑笑:“有什么睡不著?”
第二天上午,報紙上街還不到三個小時,我就被總編老劉叫到辦公室,我進(jìn)去前先站在走廊的窗口往里面瞅了瞅,老劉的辦公桌前還坐著一個西裝男。老劉一般情況下表情總是很和諧的,今天卻非常的嚴(yán)肅,湊出的笑臉比哭還難看。進(jìn)去后老劉招招手,指指茶幾上的報紙,說:“這位是香妃酒店負(fù)責(zé)公共關(guān)系的王總,這篇稿子是你自采的還是葉飛讓你寫的?”
我說:“自己寫的。”
王總把報紙拿起掂掂說:“這是個假新聞,昨天我們酒店發(fā)生了一起跳樓事件,一個叫阿潔的小姐從八樓跳下來當(dāng)場死亡,具體原因正在調(diào)查中,你竟然不經(jīng)充分采訪就寫出來了,你這是誹謗知道不?而且你還竟然看到她了,你見鬼了吧?一點科學(xué)常識也沒有。”王總從公文包里搜出一張照片放到茶幾上:“這是那個跳樓小姐的照片,希望你們?nèi)靸?nèi)登個道歉啟事 ,消除這篇報道給我們酒店帶來的不良影響。”
王總把照片放下后昂然而出。
照片上的阿潔顯得安詳美麗,嘴角滲出的血絲和身上淌開的一攤血跡異常清晰。
窗外掛著南方6月份的太陽,正噴著熱浪,我打個寒顫。
葉飛不知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看了一會兒照片,對老劉說:“這事兒主要是我的責(zé)任。”
老劉暴發(fā)了:“你別跟我談什么責(zé)任,兄弟你擔(dān)得起嗎?人明明死了,被你們寫活了!稿子怎么采來的?你是做夢還是撞鬼了?”
我摸摸后腦勺說:“劉總你看我像是做夢都能寫出稿子的人嗎?”
老劉拍拍我的肩膀:“寫個檢查吧,我們報社再登個道歉啟事。”
“我用人格擔(dān)保這事是真的。”
老劉說:“現(xiàn)在不是人格的問題,是飯碗的問題。”
“如果我寫了這玩意兒,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職業(yè)道德?”
“這個,也不能這么說,你想得太多了。”
交完辭職書,出了老劉的辦公室,葉飛拍拍我的肩膀,說:“兄弟還是你有種啊,我不行,我現(xiàn)在上有80歲老母下有……”
“其實早想走了,再呆下去,我他媽連香妃酒店的小姐都不如了。”
“此話怎講?”
“她們賣的是x,我們連下水都賣。”
我晃蕩著出了報社,不想回出租屋,想坐車去江邊轉(zhuǎn)轉(zhuǎn)。
公汽來了,我上車抓著吊環(huán),眼睛一直盯著窗外,有點發(fā)直,路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影影綽綽,臉色蒼白,個個后面都拖著一尾長長的影子,突然我看見人群里有一張臉,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我,充滿著絕望與溫情,是阿潔。
我大喊了聲:“停車!”
司機(jī)回頭翻我一眼:“氣醒啊立交橋停什么車!”
陽光直直射進(jìn)來,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公汽正在離地面大約20來米的高架橋上飛跑,車上的人個個都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瞅著我。
我下車買了份剛上攤的都市報,翻到廣州版,馬上就看到封面上的一條觸目驚心的新聞:《香妃酒店總經(jīng)理午夜神秘跳樓死亡》。我一眼就認(rèn)出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就是上次去報社交涉的王總。報道里說根據(jù)監(jiān)控攝像頭拍下的視頻顯示,總經(jīng)理半夜跳樓前,一直在電梯里上上下下,臉上充滿了恐懼的表情,好像是被什么人追趕,不停的開關(guān)電梯,視頻里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人。
這時,我感覺自己的額頭那里有些發(fā)熱,馬上意識到,附近有鬼魂出沒,猛地回頭一看,一襲白裙在眼前閃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眼前除了白花花的陽光,什么也沒有。
我拿著報紙走出了城中村,一直走到了香妃酒店的門口,酒店關(guān)門了,幾個工人正在拆除巨大的霓虹招牌。回到出租屋,我一看盯著報紙,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重重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是房東和她女兒。
房東一見面就問: “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嗯……”我有點郁悶,說沒有感覺有點丟人。
“到底有沒有啊?”
房東大媽聲音高了幾度。
我看了看站在房東大媽身邊的胖女兒:“大媽,你是要給我介紹嗎?”
房東大媽滿意的點點頭:“半年沒挨女人了吧?”
“男人嘛……事業(yè)為重。”
“我呸!”房東口水噴了我一臉。
房東的胖女兒推了她媽一下:“媽媽你說什么呀?人家還是處女呢。”
房東瞪她胖姑娘一眼,吼:“你還有臉說!叫人家搞大了肚子都不知!”
我愣了,這是親媽?
房東問我:“你覺得我女兒怎么樣?”
我說:“這個……不錯。”
“那介紹給你做女朋友,怎樣?是不是感覺撿了個大便宜呀?”
“我……”
麻臉大媽見我這樣一點也配合,只推他:“馬上給我搬走!不識好歹,租給鬼也不租你!”
我哭喪著臉說:“劉姨,說好我只租房。”
劉姨伸出一只粗壯的手指朝門外一指:“沒女朋友不租,今晚就搬,現(xiàn)在,馬上!”
我心一橫,悲壯地朝門外走去,就是睡大街也不能輕易以身許人啊,剛出門,呆住了。阿潔笑吟吟地看著我,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皮膚雪白,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身體有一層淡淡的光影。一股淡淡的香,沁入我的心脾,這種香味非常特別,我感覺自己的眉心有種發(fā)熱的感覺。
見我又轉(zhuǎn)身進(jìn)來,麻臉大嬸笑瞇瞇地問:“想通了?做人嘛,不要那么挑剔就好啦。”
我說:“不好意思,你剛才意思是說我有女朋友就租給我?”
“是又怎樣?”
“我女朋友就在門口哦。”
房東大媽眼睛一翻:“騙鬼吧你!”
這時阿潔進(jìn)來了。
房東大媽女白日見鬼。
“阿姨現(xiàn)在沒什么問題了吧?”
房東突然來了個腦筋急拐彎:“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說:“小甜甜,一向都這么叫的。”
房東女兒臉紅得像柿子:“你不想租就算了,問這么多干嘛?”
房東瞪女兒一眼:“你看看人家,多守規(guī)矩!像你!”
房東肥大的屁股一抬,和她女兒出了門,隱約聽見房東說:“氣醒(廣東土話,神經(jīng)病的意思),都談朋友了還分開住,搞什么飛機(jī)!”
我盯著阿潔的眼睛看,黑白分明。
我問:“那天你為什么走了呢?”
我注意到,她的眼眼閃過一縷幽藍(lán)色的光,雖然像閃電一樣稍縱即逝。
阿潔笑笑:“今晚就在你這里睡,介意嗎?”
阿潔躺下后幽幽地說:“以后會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來找你的。”
“你還會走嗎?”
阿潔點點頭:“孤魂野鬼四海為家,這是我的命運,你的人生。”
我睡意來了,慢慢合上了眼睛,三更時分,我醒來,一摸床邊,空空如也。
某日,我上班,其時是塞車高峰期,車道上擠滿了車,開得很慢。不一會,公交車挪動了一下,超過了前面的黑色本田,在超過的那一瞬間,我看見本田車司機(jī)是個胖子,奇怪的是,臉色發(fā)白,十分難看,雙眼空洞,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很直,很僵硬。
不一會公交車停下來了,本田車又駛上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黑色小車上竟然坐著一個白色長發(fā)連衣裙女子! 白色連衣裙上有血跡,一個滿身血污的女人,斑斑血跡十分刺眼,我看了公交車?yán)锩妫芏嗳硕寄槼嚧巴猓谴蠹业难凵穸际制匠#堑模麄兛床灰姟?br/>
她的頭發(fā)很長,把臉遮住了,但是我還是一眼就感覺出來,她是阿潔!
我想下車,一定要下車,盡管現(xiàn)在不是公車站。慢慢擠到車后面的車門,人太多,很難擠過去,喊了一聲:“司機(jī),麻煩停一下車!”司機(jī)好像沒有聽到,絲毫不理會。我一直很費力地擠到后面的車門邊,剛一擠到,車開動了,使勁地摁紅色的停車鈴按鈕,旁邊站著的人漠然地看他。
過了一會兒,車又停了,前面是紅綠燈,十字路口當(dāng)中發(fā)生了一起慘烈的車禍,白色本田被一輛泥頭車壓在下面,成了一塊鐵餅,我的心像被什么撕開了,大喊一聲:“阿潔!”司機(jī)回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摁了一下按扭,車門開了,我沖下去,狂奔到十字路當(dāng)中,一灘血水從車?yán)锩媪鞒鰜怼?br/>
過了一會兒,警車嗚嗚開來了,三個小時后,巨大的渣土車被挪開了,經(jīng)過一翻勘查,警察對我說:“里面只有一個男人,香妃酒店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