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我突然就醒了。
    然后嘆了口氣，又沉沉睡去。不一會兒，看見自己跟著一個女人走在荒山野嶺間的夜里，到處是竹篙撐起的白色招魂旗，在黑暗中隨風(fēng)飄揚，一座座墳頭若隱若現(xiàn)。
    我感覺自己并不害怕，一直跟著那個女人走著，女人穿著一身土灰色的軍裝，她回頭朝我看了一眼，突然就有了月光。月光下，女人的面容美麗姣好，跟著跟著，女人不見了，身子隱入了黑暗中。
    我心里有點著急，明白自己是在夢中，但還是固執(zhí)地在山上摸著黑瞎找，找來找去，黑燈瞎火的當(dāng)然什么也找不到，這時突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縷微微的白光。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前面有一個山崖，下面是一條河，墨綠色的水在流過，山崖下面離河還有一段距離，是一大片林子，林子邊有一個很大的水潭。
    離水潭不遠(yuǎn)的山坡凹地隱約有幾個人影在晃動。一桿紅白相間的太陽旗掛在樹上，那砣鮮紅的太陽在黑暗中顯得特別詭異。我睜大眼，辨認(rèn)出是幾個身著黃綠色軍裝的鬼子兵圍著3個穿著灰色軍裝的女兵。
    我努力想看清這個女的長什么樣子，也許是因為夢中站在河對岸的緣故，總也看不太清。我這時顧不得再多看，往河對岸跑去，一腳踩進(jìn)河里，還好河水不深，等我連滾帶爬的趟過河，前面什么也沒有了。
    我一急，就醒了，摸摸額頭，滿是冷汗，腦子正亂成一團(tuán)麻時，手機(jī)叫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我把手機(jī)放到耳邊，里面?zhèn)鱽硪粋€陌生女人的聲音：“您好，是沙牛嗎？”
    憑直覺是好事。
    對方說：“我們是裕華公司，想通知你明天過來上班。”
    這家公司我上周去面試過。第二天我起得特別早，畢竟試用期嘛，穿過租住的城中村，過了一條大馬路，就到了那家公司所在的大廈。
    進(jìn)了大樓在大堂標(biāo)識牌上找到公司所在的樓層，8樓。到了8樓后我出了電梯，提著一袋小籠包朝走廊深處走去，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辦公室門邊站著一個長發(fā)女孩。
    我眼睛不太好使，有點近視，不過憑這個女孩站的地方，估計應(yīng)該是跟我一個公司的，主動打了個招呼：“這么早。”打工時間久了，我知道跟同事搞好關(guān)系的重要性，女同事也不能得罪，她們要給你小鞋穿，很難受的。
    長發(fā)女孩回頭過來朝我笑笑：“你也很早呀。”
    我呆了一呆。
    女孩問：“你也在這里上班嗎？”
    我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我叫陳娟，怎么稱呼你呀？”
    “沙牛。”
    “可以加下微信嗎？”
    我拿出手機(jī)掃了一下女孩的碼。
    辦了入職手續(xù)后我我一邊開電腦，順便直起腰朝陳娟那邊看了看，我一個上午都在努力回想著昨天的夢境，越來越感覺，陳娟長得太像昨晚夢到的那個女孩了，除了穿著，其他的簡直一模一樣。
    不一會陳娟通過了我的微信，通過后我送了個笑臉，陳娟回了個咖啡。其實我很想同她聊聊別的，因為第一天上班，想表現(xiàn)好點，不敢瞎聊，我知道一般公司的電腦都有監(jiān)控的。正胡亂想著，我腦勺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部門主管王凡，我趕緊把qq關(guān)了。
    “忙什么呢哥們？”
    我嘿嘿一笑：“正看公司手冊。”
    “哦，磨刀不誤砍柴功。”
    我等王凡走后忍不住又朝陳娟看了兩眼，她的笑臉太甜美了，我猛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閃了一下，沒錯，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天晚上我從阿潔眼里看到的那種幽藍(lán)色的光。
    我坐了一會兒，忍不住站起來走到陳娟的格子邊，小聲說：“陳娟，你是不是戴了隱形眼鏡？”
    “我眼睛15哦。”
    我盯著她的眼睛，清澈烏黑，像一汪水潭，絕對沒有一絲我剛才看到的藍(lán)色。
    吃完飯，我趴桌上睡午覺，不知過了多久，又夢到自己在一片山坡里走，天色很暗，山林寂寂，只聽到山風(fēng)的聲音，這時我看到前面有個山洞。
    我感覺很冷，便朝那個山洞走去，剛走近，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硭盒牧逊蔚呐说目蘼暎也恢涝趺茨_下一滑，像山下滾去，越滾越快，我想抓住坡上的樹干，可是每次抓到一棵，就咔嚓斷了，急得只冒冷汗，大喊起來。這時感覺到有人輕輕拍我的肩，回頭一看，是陳娟。
    “做了什么好夢呀？”
    陳娟笑得特別好看。
    “……沒、沒做夢。”
    我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國慶長假想去哪里玩呀？”
    “還沒定呢。”
    “王凡想去我老家玩，想不想一起去？我們那在搞旅游區(qū)開發(fā)，還是有幾個好玩的地方的哦。”
    美女相邀，天生驢友的我當(dāng)然十分高興，可是關(guān)鍵是剛找到新工作，口袋沒錢啊，更重要的是，我心里的那個迷團(tuán)還沒解開，正想找機(jī)會多多跟陳娟接觸一下，陳娟很有可能跟阿潔是同一類“人”吧。
    我的心思好像被陳娟看出來了。她說：“沒關(guān)系的，只當(dāng)幫我一個忙，反正我家在那里，吃住都不用花錢，車費門票錢王凡包了。”
    “好啊，只是……為什么會是我呢？”
    陳娟嘆了口氣：“我不想單獨跟王凡呆在一起，他想去我們那里玩，說了好多次了。”
    “我去王凡肯定有意見吧？”
    “沒事的，你別擔(dān)心這個，他還不至于這么小氣。”
    我心想，看來這女孩不太懂男人。陳娟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不答應(yīng)行嗎？我點點頭。
    晚上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又做夢了，我看見那片綠色的原野，稻子正吐穗，我甚至能聞到稻花淡淡的香味兒。
    陳娟在前面走，我后面跟著，河水咕咕流著，我又看見那個水潭，我看見自己走進(jìn)了潭里，水慢慢把我淹沒，我頭一陣眩暈，身子一歪，沉入水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山洞里，陳娟躺在他身邊，發(fā)出輕輕的嘆息聲。
    我看不清陳娟被長發(fā)遮住的臉，只能看到她的臉很精致，很白，陳娟和他緊緊挨在一起，輕輕的鼻息拂著他的臉。
    我聽到她在輕輕低語，不知道說些什么，有種迷醉的樣子，我有點害怕，想推開她，全身又發(fā)軟，使不上勁，一切都太真實，我想喊，又喊不出來。
    “親愛的，謝謝你，”陳娟吐氣如蘭，一種奇異的幽香繞著我，我又有了以前和秀秀，還有阿潔擁抱在一起的那種奇妙的感覺，慢慢沉入水底，然后又慢慢的浮上水面，漂流著。
    我聞到了各種花香味，有荷花，梔子花，丁香，桂花……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額上兩眼間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發(fā)熱，像是多了一只眼睛，我看到了陳娟的身體也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