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圖結交
裴長清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并沒有答話。</br> 沈靜嘉也不說什么,轉頭看向一旁的店家,“店家,上個魚片粥,煲個雞湯,再上兩樣素菜,清淡些就好,送到裴公子房里。”</br> 店家停在原地,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裴長清,這才湊到沈靜嘉的身邊,“這位小公子不知,裴書生他,睡的是大通鋪。”</br> 大通鋪?</br> 沈靜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裴長清,她不是讓南梔給了他一袋銀子嗎?</br> 看到這樣子,沈逸和咳嗽了一聲,跟著吩咐道,“店家給我們三間上房,一會兒菜端進房間來。”</br> “好嘞!”</br> 小二一聲吆喝,趕忙帶著幾人一起上了樓,開了并排的三間上房。</br> 進了屋子,沈逸和看著裴長清,見他神色如常并沒有什么不一樣,這才開口問道,“我記得當日嘉兒讓南梔給了你一些銀子,怎么,這么快就花完了?”</br> 裴長清倒也不扭捏,拱手朝著沈靜嘉彎腰一拜,“當日多謝沈小姐相助,裴某才能安然度過。”</br> 說完,他直起身子,看向沈逸和,“裴某家中貧寒,進京趕考也是先生托了京中的朋友幫忙,讓裴某借住的。”</br> “只是那京兆尹家的公子已經與我結下梁子,我若是再去叨擾,怕是會給旁人帶來麻煩,所以……”他說到這里,幾人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雖說沈靜嘉給他的銀子足夠他吃喝一陣的,可是京城是什么地方?</br> 又恰逢科考,客棧的費用更是水漲船高。</br> “此事倒是我疏忽了。”</br> 沈靜嘉低頭說了一句,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頭看向裴長清。</br> “你,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br> 沈靜嘉特地裝扮過,臉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幾分,旁人也只會當她是個年紀小的小少爺罷了,可是裴長清卻……這個很難認出嗎?</br> 裴長清皺了皺眉,抬手指了指沈靜嘉的耳朵。</br> “小姐的耳朵上有洞,只有女子才會在耳上穿洞掛墜,男子沒有。”</br> 沈靜嘉下意識的就去摸自己的耳朵,那為了帶耳環(huán)墜子而穿的孔小小一個,不注意的話的確是很難分辨出。</br>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裴長清,哪怕只是弱質少年,這人的洞察力也太過強悍了吧。</br> “裴兄好眼力。”</br> 沈逸和也沒想到裴長清會這么厲害,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了一些。</br> 裴長清微微低頭,斂下眉眼,“沈將軍過譽了,不知將軍和小姐前來找裴某,是有什么事情嗎?”</br> 正好小二上菜,幾人便坐到桌邊。</br> 南梔上來盛粥,沈靜嘉卻示意她第一碗端給裴長清,“裴公子,你身上有傷,青菜饅頭可沒有這魚片粥來的滋補。”</br> “多謝小姐。”</br> 裴長清謝完,從容的接過粥碗放在自己面前,沒有一點不好意思。</br> 看著他這個樣子,南梔不由得皺了皺眉,小姐還說什么一身傲骨,這哪里是一身傲骨的樣子?</br> 沈逸和看著裴長清,眼神意味深長。</br> “裴公子,我們此番前來,是因為家父想要見見你。”</br> 他聲音平緩,聽不出情緒。</br> 裴長清吃飯的筷子頓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抬起頭,“令尊?”</br> 他不曾忘記,京兆尹的周公子見到沈逸和的時候,那驚慌失措的樣子。</br> 出去將軍的身份,他必然還有什么是周公子所害怕的,在這京城之中,能讓京兆尹都嚇的屁滾尿流的,大概也就是權貴中的權貴了吧?</br> “忘了說,家父是伯昌侯。”</br> 沈逸和繼續(xù)說著。</br> 裴長清眸子閃了閃,只有意外,沒有害怕或是諂媚的神色,這倒是讓沈逸和滿意了一些。</br> “不知侯爺是為何想要見我?”</br> 裴長清問出了心中的疑問。</br> 沈逸和給自己添了一碗粥,神色不動,“也沒什么,不過是我們無意中說起遇到你的事情,父親知道你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就想是否能結交一二。”</br> 這番說辭裴長清并不相信。</br> 畢竟現在科考還未開始,進京趕考的舉子千萬,他不覺得自己還未嶄露頭角就能被伯昌侯惦記上。</br> 就算伯昌侯想要結交,必然也是先考慮那些早已聲名在外的人,而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現在的他,還不值得任何一個大人物注意。</br> “將軍言重了。”</br> 他說著,垂下眸子,收斂起眼中滿滿的疑問。</br> 便是結交,他這樣的身份,便是讓府上管家前來,都算是抬舉了,又何須親遣一雙兒女前來?</br> 他越想,心中的疑惑越大。</br> 這二人前來必有所圖,可到底是圖什么?</br> 他一個窮書生罷了,圖財?</br> 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br> 圖色?</br> 裴長清抬頭看了一眼男子裝扮的沈靜嘉。</br> 即便是男子裝扮,也掩蓋不住她周身的氣質,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又有伯昌侯府這樣的家世,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可任她挑選,又豈會看上他?</br> 看到裴長清投過來的目光,沈靜嘉彎起嘴角,“裴公子可是有話要問?”</br> 他的確是有話想問,但是想想也知道沈靜嘉不會說實話。</br> “沒有。”</br> 他說了兩個字,就收回打量沈靜嘉的目光。</br> 吃罷飯,沈逸和擦過嘴角,然后開口道,“裴公子莫怕,我們伯昌侯府跟周公子不一樣,只是帶你去見見家父,不會對你如何的。”</br> 怕他害怕,沈逸和又解釋了一番。</br> “裴某明白,多謝將軍和小姐器重。”</br> 他言語之間進退有度,既不清高也不諂媚,倒是讓沈逸和舒服很多。</br> 讓小二撤下桌上的碗盤,沈逸和起身,“既如此,那裴公子自便。”</br> 他說完,帶著沈靜嘉一起離開了房間。</br> 裴長清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對于突然而來的好意怎么都想不透。</br> 天上掉餡餅這種事情,哪里會這么輕易的就砸到自己的身上?</br> 結交伯昌侯,即便是他有這個想法,那也應該是在他顯露出自己的才能之后才會考慮的事情。</br> 現在就湊上去的,那叫曲意逢迎攀關系。</br> 可是現在好像……是他們主動想要自己攀這個關系,還不用曲意逢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