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大小姐,您就回去歇一會兒吧,大少爺很快就回來了,您若是這樣熬下去,身子肯定會受不住啊。”</br> 勸慰聲在耳邊響起,沈靜嘉緩緩睜開眼睛,一抬頭一口金絲楠木棺就放置在眼前,身前的銅盆里還燃燒著紙錢。</br> “大小姐,您這樣下去,夫人在九泉下也無法安心啊。”</br> 沈靜嘉茫然的看著這一切,轉(zhuǎn)過頭就見身邊正跪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此刻滿臉淚痕的看著她,熟悉的面容讓她為之一振。</br> “南梔?”</br> “是奴婢,大小姐,您就聽奴婢的話回去休息吧,一切都等大少爺回來再做定奪……”“南梔……竟當真是你……”沈靜嘉一把握住南梔纖細的手臂,瞳孔猛地收縮。</br> 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意識想要撫摸腹部,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呆愣在原地。</br> 她的孩子呢?</br> “大小姐,您這是怎么了?</br> 您可別嚇唬奴婢啊……”南梔的啜泣聲就在耳邊,沈靜嘉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感讓她終于驚覺真實。</br> 所以,當真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呼喚,又給了她一次重新活過的機會!</br> 眼前的一切,正是當初母親去世時她日夜守著的靈堂。</br> 只是她氣,氣得是老天爺既然給了她機會,又為何不能再提前一點,若是再提前一些,她就可以保護母親,護她周全!</br> “大小姐……”眼見沈靜嘉這個樣子,南梔有些不知所措。</br> 沈靜嘉深吸一口氣擺擺手,她現(xiàn)在不想說話,她需要接受這個事實,也需要冷靜下來。</br> 漆黑的夜晚濃郁的化不開,慘白的蠟燭燃燒起昏黃的燭火,更為這悲傷的場景增添了孤寂的氛圍。</br> 厚厚堆疊的黃紙被沈靜嘉一點一點撒入銅盆中,很快便被火舌吞噬干凈,她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眼淚順著臉頰不停滑落。</br> 剖腹取子的疼痛和絕望依稀就在眼前,謝玉璋擁著沈靜柔的那一幕在不斷回放,只是一個轉(zhuǎn)瞬,這一切竟都要從這一刻再次重來。</br> 她死在那個凄冷的冬日,盛安十八年。</br> 她重生于這個孤寂的深秋,盛安十一年。</br> 整整七年,她用這七年的光景去印證她的愚蠢,用這七年的光景去看透了人心的險惡,也讓她最終不得好死。</br> 如今重來一次,她卻依舊沒有辦法挽回母親的生命。</br> 既然她沒有辦法救下母親,既然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那她就絕對不會放過那對佛口蛇心的母女!</br> 這一切的痛楚,一切的傷心,一切的怨恨,她都要讓她們一一品嘗!</br> “南梔,哥哥是不是就要回府了?”</br> 沈靜嘉擦掉臉上的淚水,啞著嗓子問道。</br> 她的哥哥沈逸和,伯昌侯府嫡長子,也是戍邊大將軍,自三年前被派往邊關駐守至今都未曾回家一次。</br> 沒想到這一次回來竟是因為母親的去世。</br> 南梔皺著眉,看著沈靜嘉的目光全然都是心疼:“大小姐,明兒一早大少爺就到了。”</br> “很好。”</br> 沈靜嘉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她撐著手臂強忍著膝蓋帶來的刺痛緩緩起身行至棺槨前。</br> 棺木的觸感冰冷,沈靜嘉輕輕觸碰,不由在心中暗道:“娘,您安心吧,女兒會為您報仇,女兒一定要親手送她們下地獄向您賠罪!”</br> 眼淚再次涌出,沈靜嘉抬頭盯著棺木,忽而直起身子猛地向前走了一步狠狠的撞在了棺木之上。</br> “咚!”</br> “大小姐!</br> !”</br> 內(nèi)室。</br> “袁大夫,為何嘉兒現(xiàn)在還沒醒來?</br> 已經(jīng)三個時辰了。”</br> “侯爺莫要著急,大小姐這傷不算重,可沖擊到了大腦,恐怕還需要些時間才能醒過來。”</br> “這丫頭可當真是讓人擔憂,好端端的,怎生就撞了棺木。”</br> 伯昌侯皺著眉頭盯著緊閉雙眼的沈靜嘉,臉上滿是心疼。</br> 沈靜嘉此刻靜靜的躺著,其實她一早已經(jīng)醒了過來,卻是并不想讓旁人發(fā)覺。</br> 她之所以選擇這樣做,只是因為她記得清楚,趙姨娘就是在這一兩日里趁著父親因為母親的去世而消沉之際,才蠱惑了父親將她抬為了正室夫人。</br> 雖是侯爺,可伯昌侯耳根子向來軟,與母親在一起多年感情深厚,若不是趙姨娘當初算計著有了身孕,也不會從短短一年就從祖母身邊的丫鬟上位成了姨娘。</br> 趙姨娘生的漂亮,看起來極為平易近人,卻是個心機深沉的主兒,猶記當初母親離世,她假借著勸慰的名義竟只用了一個晚上便成功讓伯昌侯將她抬為了正室夫人,如今想來,她是早就存了這番心思,害死母親,誘父親抬她為夫人……這一切,想必她已經(jīng)算計了妥帖!</br>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阻止父親將她抬為正室,阻止往后一切悲劇的開始!</br> 往事在腦海里閃過,沈靜嘉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握緊。</br> 耳邊不時傳來伯昌侯與袁大夫的對話,她深吸一口氣,蒼白的唇微微翕動——“娘……不要走……娘……您說是誰……害死?”</br> “娘……”聲音很低,但在一旁伺候著的南梔立刻反應過來:“侯爺,大小姐她醒了!”</br> 伯昌侯聞言趕忙快步上前,還未走進床榻,便聽見了她的低喃,不由得皺起眉頭:“嘉兒在說什么?”</br> 趙姨娘也跟著伯昌侯上前,眼見他面色沉重,忙對袁大夫道:“袁大夫,您再去看看大小姐吧。”</br> 袁大夫點點頭,將脈枕拿好,正要湊過去床上的沈靜嘉忽然大叫一聲,驚的他僵在原地不敢上前。</br> “娘!</br> 您不要走!</br> 不要丟下嘉兒!</br> 娘!”</br> 沈靜嘉的聲音極大,還夾雜著沉重的哭腔,房內(nèi)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br> 趙姨娘目光一變,又在瞬間恢復如常,伯昌侯卻是沉下了臉子,抬手示意南梔將沈靜嘉叫醒。</br> 南梔的心跳極快,方才沈靜嘉的一番囈語無異于平地驚雷,整個侯府都以為夫人是因病去世,可大小姐這一番話卻變相的說出了大夫人竟是被人害死的,任是誰也都不免心驚。</br>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侯爺和趙姨娘來看您了大小姐。”</br> 南梔輕輕推動沈靜嘉的手,然而沈靜嘉卻像是著了夢魘,一直皺著眉頭喊叫卻是睜不開眼,口中的胡言亂語更是讓站在一旁的伯昌侯臉色越發(fā)難看。m.</br> “娘!”</br> 就在伯昌侯想要親自叫醒沈靜嘉的時候,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一雙杏眼卻是空洞無神。</br> “大小姐?”</br> 沈靜嘉沒有應聲,卻是機械般的轉(zhuǎn)動脖頸,直勾勾的盯著南梔身后的趙姨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