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 來草原的第十九天
這碗餃子幸虧沒有露餡的,盡管長得丑,但能吃。</br> 薄薄的皮,里面是一個有些松散的肉丸,耶律加央咬了一半,是羊肉餡兒,里面有白菜,煮的時間正好,白菜葉軟軟的,白菜梆子有點硬,浸在肉汁里,是和肉不一樣的口感。</br> 耶律加央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不喜歡吃的菜,放在肉里,比單獨吃肉還要好吃。</br> 長成這樣的餃子都這么好吃,容姝包的得好吃。</br> 耶律加央看烏音珠埋頭吃的噴香,嘴巴兩邊塞得滿滿的,再也沒追問孔融讓梨的事。</br> 孔融讓梨是讓大梨,誰跟烏音珠一樣,把最丑的餃子給他吃。</br> 耶律加央想吃一個容姝包的,圓圓滾滾,看著就好吃。</br> 烏音珠包的不好看,還愛包,也就十幾個,吃完他就能吃容姝包的了。</br> 餃子并不大,一口一個很快就下了肚,耶律加央吃到了第二碗。</br> 容姝把燉羊肉端上來,羊肉燉蘿卜,總共一斤羊肉,看著并不多,里面蘿卜占了大多數(shù)。</br> 一點點辣椒圈,湯色并不濃,蘿卜放進去多大現(xiàn)在還是多大,只是染了點醬色,看著極其好吃。</br> 容姝:“剛收的蘿卜,嘗嘗。”</br> 烏音珠看了容姝一眼,伸筷子夾了塊蘿卜。</br> 她和耶律加央一樣,也是愛吃肉,野菜碰都不碰,不過容姝做的什么她都愛吃。</br> 連猶豫都沒有,烏音珠就咬了一口,水嫩多汁的蘿卜經(jīng)過一個多時辰的小火慢燉,里面已經(jīng)融入了香濃的肉汁。</br> 一小口蘿卜還滾燙,烏音珠含糊說著好燙,卻舍不得吐出來。</br> 好一會兒才把蘿卜嚼碎咽下去。</br> 烏音珠:“蘿卜好吃!有羊肉的味道,很香,很嫩!又不是那么咸!”</br> 耶律加央也夾了一塊,蘿卜晶瑩剔透,湯水順著筷子尖流下來,有些軟,不像燉土豆那樣面面的,時間久了就燉沒了。</br> 蘿卜能吃一大塊。</br> 完全不同于土豆山芋的口感,生蘿卜很脆,有點辣,燉熟了辣味卻不是蘿卜本身的辣味,而是來自于辣椒。</br> 容姝種的辣椒夠味,又沒蓋過羊肉的香味。</br> 而且蘿卜有肉味。</br> 耶律加央點了點頭,“很好吃。”</br> 容姝燉了好多蘿卜,一盆都是,“好吃就多吃點,鍋里還有呢,餃子不夠再去煮,管夠。”</br> 人多吃飯熱鬧,耶律加央和烏音珠不跟金庭玉階似的,和她說話小心翼翼的,跟他們吃飯更自在。</br> 中午飯吃完,還剩三十多個沒煮的餃子,小半盆蘿卜燉羊肉。</br> 放以前,六斤羊肉夠三個人吃,現(xiàn)在加上金庭玉階五個人,不僅吃飽了還能剩下。</br> 更重要的是,這兩樣菜很好吃,不知不覺就填飽了肚子。</br> 容姝收了四千多斤白菜,五千多斤蘿卜,兩千斤的辣椒,這還是今年新開的荒地。</br> 要是好好照看,未必不會收的更多。</br> 而烏邇土豆畝產(chǎn)也就八.九百斤,山芋一千多斤,看上去不少,但蘿卜白菜的產(chǎn)量要比土豆山芋還高。</br> 耶律加央雖然不知道這兩樣東西頂不頂餓,但是能吃的東西總不會太差。</br> 烏邇?nèi)饲趧诳细桑绻髂攴N上蘿卜白菜,肯定會大豐收。</br> 耶律加央記起之前剛知道容姝種蘿卜白菜的時候,只覺得她是在胡鬧,開荒不易,怎么可以把耕地種上蘿卜白菜。</br> 蘿卜白菜和野菜是不一樣的,好吃。</br> 這么多的菜能吃很久,和羊肉牛肉一起,冬天不愁過。</br> 西北的風雪那么大,有熱乎乎的餃子和羊肉燉蘿卜,光這兩樣就夠了。</br> 耶律加央搓了搓臉,烏音珠想不了這么多,她只覺得中午飯真好吃,“嫂子我頭一回覺得菜比肉還好吃!”</br> 容姝道:“還有更好吃的呢。”</br> 烏音珠:“還有更好吃的!比這個還好吃嗎!”</br> “當然啦,這才哪兒到哪兒。”容姝心想,她現(xiàn)在有幾千斤白菜蘿卜和辣椒,雖然烏邇天冷,這些容易儲存,但是白菜蘿卜會放蔫巴。</br> 到時候最外面的葉子全都不能吃了。</br> 以前北方為了儲存這些,會把白菜腌成酸菜。</br> 把白菜去除外面的壞葉子和梆子,在外面曬兩天,然后準備大缸,一層白菜一層鹽,整整齊齊碼好,再用大石塊壓上,最后倒上水,把大石塊沒過,放上一個多月,酸菜就腌好了。</br> 腌好的酸菜和白菜可不一樣,顏色微微發(fā)黃,而且味道如其名,酸,可以涼拌,炒著吃,最好的吃法卻是酸菜凍豆腐燉粉條。</br> 還要用肉湯燉。</br> 只可惜烏邇沒有豬肉。</br> 烏音珠問:“嫂子,豬肉比牛肉羊肉還好吃嗎?”</br> 容姝沉思了一會兒,“不是一個味道。”</br> 擱以前吃的最多的就是豬肉,燉排骨,紅燒肉,烤豬蹄,腌火腿,誰家過年過節(jié)不割幾十斤豬肉,這都四五個月沒吃到了。</br> 烏音珠舔了舔嘴角。</br> 耶律加央看看容姝,他記得山里有野豬,只不過個頭大,不好打。</br> 但不是不能打。</br> 耶律加央不是嘴上說說的人,更何況這個時候多說多錯,還不如把豬抬到容姝帳篷前面,她肯定特高興,啥都忘了。</br> 耶律加央把頭往后仰了仰,野豬,原來容姝喜歡豬。</br> 容姝已經(jīng)想到辦法了,“等下回商隊去大楚,可以換豬肉回來。”</br> 先前容姝是不知道有商隊,現(xiàn)在知道了,肯定要讓商隊帶東西回來,新鮮豬肉不好帶,可以從村子里換火腿,臘肉,咸肉。</br> 還有各種菌菇,曬干的菌菇用水泡一泡,到時候涮火鍋吃。</br> 容姝現(xiàn)在盼著商隊回來,想看看商隊都換什么回來了。</br> 烏音珠雙手合十,“那咱們換好多好多豬肉回來!”</br> 她一定要吃到豬肉。</br> 耶律加央嘴角抽了抽,等商隊換豬肉,那得等猴年馬月去。</br> 明年能吃上豬肉嗎。</br> 與其靠商隊,還不如靠他。</br> 到時候把豬抬過來,這兩個人,還會想著商隊。</br> 耶律加央哼了一聲,烏音珠瞟了他一眼,“你哼什么,怎么,沒事干呀,一直待在這兒干嘛!”</br> 耶律加央:“那我走?”</br> 耶律加央從帳篷出去,他現(xiàn)在還不想搭理烏音珠,等著看吧,總有烏音珠求他的時候。</br> ——————</br> 金庭玉階把碗筷收拾干凈,容姝去看了看蘿卜白菜。</br> 中午吃餃子用了一棵白菜,還剩八百多棵,蘿卜更多,一個個上頭還帶著泥。</br> 容姝準備自己留一半,剩下一半送給烏邇?nèi)恕?lt;/br> 地里留的種子還得等些日子再收,容姝留的蘿卜存一部分燉著吃或是吃餡兒,剩下的腌起來。</br> 腌蘿卜和腌酸菜不一樣,要把蘿卜洗干凈,然后切成細條。</br> 蘿卜有咸辣味甜辣味和酸辣味,所以少不了辣椒。</br> 鮮辣椒剁碎,裝了滿滿一盆,紅色的皮,黃色的辣椒籽,離得近了都能聞見辣味。</br> 一層蘿卜條,一層辣椒碎,一層蘿卜條,甜辣的糖,酸辣的醋,每種口味都少不了鹽,壇子用水封,等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吃,久放也沒事兒。</br> 到時候懶得煮菜,就煮點粥就咸菜吃,也能吃的飽飽的。</br> 腌好的菜壇子放在陰涼的地方,容姝東西多,耶律加央又分了她一個帳篷,帶過來的嫁妝全放在里面。</br> 米面下的最快,已經(jīng)吃了七八袋了,還剩十幾袋,等明年開春,吃的就差不多了。</br> 雞蛋還有二十幾個,糖還有各種調(diào)料用的少,還剩不少呢。</br> 入秋之后草地都變黃了,烏邇?nèi)嗣χo牛羊馬匹儲備冬天的飼料。</br> 干草料要存夠,這樣牲畜才能抵過寒冬。</br> 草木干枯,但是容姝種的蔥姜蒜長得倒是挺好,蔥長得高,吃的話薅一棵就行,姜和蒜長得差不多,再過幾天挖出來就成,蒜苗也能吃,不過因為光照不足,蒜苗有些黃。</br> 蔥姜蒜不能當飯吃,這些就能吃到明年,明年吃光了再種新的。</br> 而分給烏邇?nèi)说姆N子現(xiàn)在也差不多收獲了。</br> 秋日是收獲的季節(jié),所有人都忙著儲存冬天的口糧,田地里的糧食收完,烏邇?nèi)碎_始進山林了。</br> 女人摘野果,采蘑菇,男人忙著狩獵。</br> 多存點肉總不會錯的。</br> 往年耶律加央每次打的獵物都是最大最多的,今年,尼瑪眼見他們王放走了好多獵物。</br> 野山羊,牛,鹿,兔子,野雞,再這樣下去魁首肯定是別人了。</br> 這傳出去多丟人,王妃聽了該怎么想。</br> 尼瑪問:“王,咋全放走了,它們是長得不合您的心意嗎?”</br> 耶律加央把箭放回箭袋,然后活動了一下發(fā)僵的手腕。</br> 他的眼睛狹長,目光銳利,耶律加央輕飄飄掃了尼瑪一眼,“你懂什么。”</br> 他想先獵只野豬。</br> 可是野豬不好找,脾氣還大,有獠牙,得謹慎小心才行。</br> 耶律加央把地上的落葉掃開,尋找野豬的蹤跡,不同的動物足跡不一樣,循著足跡找很快就能找到想要的獵物。</br> 兩人腳步聲都壓得極低,忽然,耶律加央抬起手,嘴里只發(fā)出一句氣音,“別動。”</br> 透過草木縫隙,尼瑪看見了一只野豬,看著得有三四百斤。</br> 眼睛小小的,獠牙露在外面,蹄子踩在地上,嘴里發(fā)出哼哼的聲音,看著及不好惹。</br> 烏邇?nèi)瞬辉刚腥且柏i,因為它們受傷會發(fā)狂,橫沖直撞,被三四百斤的豬撞一下可不是什么好滋味。</br> 可尼瑪眼看著耶律加央手摸上箭袋,抽出了一只利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