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那上仙倒地的同時,黑霧猛地躍至九宮塔之上,里頭伸出一雙染滿黑氣的巨掌,化出數(shù)道若隱若現(xiàn)的魔力落在九宮塔上將塔牢牢封印。</br> 黑霧中走出一道身影,這人一身黑色王袍,鷹眼高鼻,正是孔雀王。他睥睨青龍臺上被困的眾仙,目光在那倒地不起口吐鮮血的上仙身上掃過,眼底沒有一絲溫度。</br> “誰若再口出不遜,冒犯本王,便是此等下場。”</br> 看著陰沉狠毒的孔雀王,眾仙眼底皆帶憤怒,卻沒了之前華姝奪帝印時的驚訝和不可置信。</br> 連孔雀王都已入魔,華姝偷襲仙尊搶奪帝印又算得了什么?</br> “姝兒,還不動手!”</br> 魔氣雖將九宮塔暫時封印,但九宮塔乃仙界神器,可阻擋魔力侵蝕,仙族最強大的幾個仙尊全在九宮塔里,若他們出塔孔雀王便別想輕松拿下天宮。</br> 塔外發(fā)生的一切不過瞬息之間,待孔雀王的冷喝聲響起之時,一直等待時機的華姝一把奪過天帝印璽,猛地后退數(shù)步拉開和鳳隱的距離,手一揮將袖中之物祭出。那物甫一出世,渾厚的妖氣竟將鳳隱等人的仙力壓得一滯。</br> 御風(fēng)和鳳隱等人瞧出此物來歷,神色一變。炎火眸色頓深,看向華姝的目光更是冰冷:“聚妖幡!”</br> 華姝將靈力注入聚妖幡中,瞬時間巴掌般大的聚妖幡化成十丈大小籠罩在第九重宮塔的上空,凄厲的咆哮聲自幡中響起,數(shù)十個赤紅的妖影自幡中飛出,化成虎狐熊等巨獸落在華姝身前。它們似是聞到了不遠(yuǎn)處仙族的氣息,白骨眼眶里露出露出歡快的嗜血氣息。</br> 這些妖族強者十有八九之?dāng)?shù)是死在仙族手中,帶著對仙族強大的怨恨甘入聚妖幡為妖皇驅(qū)使,對仙族的憎恨是融進骨子里的,哪怕不受華姝驅(qū)使,也不會放過九宮塔里的仙人。</br> 那些妖影只剩累累白骨,周身上下卻被極強的火光和妖力所覆蓋,皆是妖族兇獸。它們沒有記憶,只剩下單薄的智力和對仙族的憎恨,死后被收入聚妖幡中煉化,為聚妖幡所驅(qū)使。聚妖幡乃妖族至寶,歷來存于歷任妖皇之手,華姝以魔力驅(qū)使,即便能打開聚妖幡,也不過是將其中十分之一的兇獸放出罷了。但這些兇獸每一個都有和天宮上尊一戰(zhàn)之力,要誅滅御風(fēng)等人并非難事。</br> 難怪孔雀王父女僅憑兩人便敢犯難天宮,原來是有聚妖幡在手!</br> 華姝看向鳳隱,眼底露出復(fù)雜的神色:“無論你是誰都不重要,千年前我能殺了你,千年后我也能!”她說著長喝一聲,“去!”</br> 華姝揮動手中聚妖幡,漫天的白骨妖獸長哮一聲,在塔外眾仙的驚呼聲中蜂擁朝御風(fēng)等人撲來。它們口吐火舌,數(shù)十張血盆大口張開,噴出的妖力仿若遮天蔽日。</br> 鳳隱眉頭緊皺,沉喝一聲:“天澤!”</br> 鳳隱身旁那把靜靜矗立的天澤劍在她的召喚下飛到她面前,猛地化成數(shù)丈高的巨劍,燃起白色的火焰將咆哮而來的白骨妖獸們攔在御風(fēng)等人身前。</br> 白焰炙火,世間可燃燒一切的焰火。飛奔而來的妖獸在天澤劍的威勢下猛地一滯,染上炙火的白骨瞬間開始燃燒,它們發(fā)出憤怒的咆哮,張嘴咬斷身上染上炙火的白骨,抬眼望向鳳隱的方向,眼底露出森冷的殺意。</br> 這些白骨妖獸們竟然停了腳步,突然齊齊朝為首的白骨沖去,頃刻間數(shù)十個巨大的妖獸化成一個數(shù)丈高的白骨,它長嘯一聲,朝著鳳隱的方向沖去。</br> 那白骨妖獸比天澤劍還要高上一倍有余,它嘴中吐出巨大的火舌和天澤劍的劍火相纏,雖然被劍火灼傷的白骨焚燒,但它沒有血肉,竟就這么用巨大的白骨身軀沖過了天澤劍的炙火,數(shù)丈高的身軀一腳跨到了鳳隱面前。</br> 鳳隱猛地躍高,收回天澤劍一劍劈下,卻沒想到那越過炙火的白骨瞬間又化回那十來個妖獸,咆哮著吐著火舌興沖沖朝盤腿養(yǎng)傷的御風(fēng)昆侖而去!m.</br> 誰說這些死去的白骨妖獸智力低下,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是身抗一方的妖族巨擘,戰(zhàn)場上簡直狡猾詭譎得不得了!</br> 見那些白骨妖獸沖向御風(fēng)和昆侖老祖,鳳隱終于變了臉色,但她周身被七八個白骨妖獸纏著,分身乏術(shù)!</br> 御風(fēng)和昆侖老祖在打斗時被華姝重傷,一直在調(diào)理內(nèi)息,這些妖獸的妖力本就不再他們之下,但奇怪的是,這些妖獸沖向御風(fēng)和昆侖,竟從始至終都沒有攻向一直站在兩人身旁的炎火上尊。</br> 不只是九宮塔外的孔雀王和眾仙,連華姝也覺得不對勁。她眉頭剛皺,還來不及細(xì)想,鳳隱的天澤劍猛地爆出一陣白光,她一劍將身邊的白骨妖獸擊退數(shù)米,眼見著御風(fēng)和昆侖就要被妖獸的妖火所吞噬,鳳隱一邊朝御風(fēng)昆侖的方向飛去,一邊朝炎火的方向怒吼:“鴻奕!”</br> 她一聲喝出,眾仙還來不及回過神,一道身影從一旁躍來,他手中一道巨輪祭出,沖天的紅光將白骨妖獸們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輪砸得粉碎,那人身上浩瀚的妖氣駭?shù)靡槐娧F們猛地后退數(shù)米,這空隙間鳳隱手持天澤劍也落在了御風(fēng)和昆侖身前。</br> 眾仙定睛一看,那一招揮退眾妖獸手持寂滅輪的,不是妖皇鴻奕還能是誰!</br> 仙界帝君爭奪,妖皇怎么會天宮?眾仙瞧得分明,妖皇分明是剛才的炎火上尊所化,妖皇在這兒,那炎火上尊又去了哪兒?瞧鳳皇剛才那一聲呼喝,分明是知道炎火的真實身份的。眾仙雖摸不著頭腦,但好在剛剛妖皇救下了昆侖和御風(fēng)上尊,比起魔族現(xiàn)世,仙人們待妖族顯然要和氣些。</br> 鴻奕身為十尾天狐,本就是妖族中的至強者,他繼承妖皇之位千年,退卻的白骨妖獸們聞到了他身上渾厚的皇者之息,瑟瑟地后退數(shù)步,互相對望的白骨眼眶里露出了明顯的疑惑。</br> 華姝見白骨妖獸們后退,臉色羞怒,看向鳳隱的眼底帶了冷笑:“堂堂鳳皇勾結(jié)妖族入九重天宮,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修煉魔族功法!”</br> 她說著搖動聚妖幡,白骨妖獸們低聲咆哮踟躕不前,既不敢忤逆觸犯鴻奕,也不敢不為聚妖幡所驅(qū)使。</br> “聚妖幡你是從哪得到的?”鴻奕神色冰冷看向華姝。</br> 一千年前前任妖皇被刺殺在重紫殿,自此聚妖幡便失了下落,妖界舉族之力尋找千年,卻沒想到會在華姝手里。</br> 華姝看向孔雀王的方向。同時被鳳皇和妖皇的神息壓制,若不是有聚妖幡在手,剛剛?cè)肷竦乃@然無法同時與兩人抗衡。</br> “姝兒,以血相祭,它們自然不敢違逆你。”九宮塔外,看著鴻奕現(xiàn)出真身的孔雀王瞇起了眼,朗聲吩咐。</br> 華姝神情一滯,以血祭祀,這一戰(zhàn)后她只怕神位就保不住了。但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能殺了鴻奕為瀾灃報仇,她什么都愿意!更何況,還有一個阿音轉(zhuǎn)世的鳳隱,若是不除這兩人,她日后再無寧日。</br> 華姝頷首,掌心一揮就要以靈血祭聚妖幡。鴻奕面色一變,以華姝如今成神的靈血,她以血祭幡至少可召喚百余擁有妖君之力的白骨妖獸,即使他是妖皇,也無法同時將如此龐大的妖獸群鎮(zhèn)住。</br> 就在華姝揮掌祭血的一瞬,第九重宮塔的塔頂猛地泛起一道耀眼的白光,一直隔著魔力封印的塔頂化成一把巨傘,兩道人影自傘中掠下,其中一道紅色身影一掌劈開孔雀王布下的黑色封印,另一掌將鳳隱御風(fēng)等人卷起,飛出了九重宮塔的桎梏。</br> 那人將受傷的御風(fēng)和昆侖放在青龍臺的另一方休養(yǎng),緩緩飛至與孔雀王平齊。她輕輕打了個響指,空中帝王御座騰空而現(xiàn),她腿一抬懶洋洋坐在帝位上,抬眼看向了臉色微變的孔雀王。</br> 她身后立著個一身碧綠道袍的俊俏仙君,一手托著個縮小的無頂?shù)木胖貙m塔,一手舉著一把碧綠的傘立在帝座身旁,一副狗腿的模樣,赫然正是九重宮塔的守塔者青穹。而那坐在帝位上的紅衣女君,正是被孔雀王一掌劈死的天帝鳳染。</br> 青龍臺下被困的眾仙見天帝重現(xiàn),眼底皆現(xiàn)出希冀的神色來。太好了天帝尚在,天宮和仙族還有希望!</br> “你果然早就入了九宮塔!”孔雀王沉哼一聲,卷起黑云飛到鳳染不遠(yuǎn)處,正好將青龍臺切成兩段,把身后黑牢里禁著的上君握在手中和鳳染分庭抗禮。他掃向鴻奕和鳳隱:“想來妖皇出現(xiàn)在此也是你的手筆。陛下真是好手段,竟用愛徒的性命為餌,若是華姝早早祭出靈血,鳳皇焉能從妖獸手中活著出塔?”</br> 孔雀王慣會挑撥是非,一句話便想離心鳳染和鳳隱兩師徒。</br> “若不如此,如何引得出你。”鳳染絲毫未將孔雀王的挑撥放在眼里,她笑了笑,朝帝位上一仰,“孔雀王才是好籌謀,好心計,一副禍心藏于我仙族數(shù)千年,竟無一人發(fā)覺。”鳳染的目光在朝華默飛來的華姝身上輕輕掃過,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目光,“不過論到犧牲,本帝遠(yuǎn)不及你。”</br> 鳳染目光中的深意讓華姝神情一頓,她落在華默身旁,臉上露出些許疑惑。</br> 天帝這眼中的意味太復(fù)雜明顯,由不得華姝不多想。</br> 這時,鳳隱和鴻奕飛到鳳染身旁,她看了一眼華姝,又將目光落在孔雀王身上,靜靜開口。</br> “殿下突然現(xiàn)身制住眾仙,暴露了身上的魔力,這并不是你奪取天宮的最好的時機吧。等華姝用聚妖幡將天宮鬧個大亂,才是你坐收漁翁之利的最好時候。”鳳隱嘴角微微一樣,臉上露出和鳳染十分相似的懶洋洋笑容來。</br> “那殿下是為了什么突然出手……”她的目光突然聚在華默身上,露出冰雪的冷銳,“是怕本皇千年前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還是怕千年前的那樁樁血案被世人所知?“</br> “是我那師門大澤山的毀滅抑或是重紫殿妖皇的刺殺……”</br> 鳳隱的聲音微微一頓,目光輕輕落在滿身魔氣的華姝身上,眼底竟露出些許慈悲:“還是九重天宮御宇殿內(nèi)的瀾灃上君之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