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傅成凜沒理會黎箏的威脅,上次她能咬到他,是他低頭配合她所謂的‘悄悄話’,不然她夠不著他的唇。
他徑直走過去,幫她拎手提袋,袋子不輕,里邊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還有幾個杯子。
“傅成凜,以后你就不要出現(xiàn)在我跟前了。”黎箏意識到這話不妥,“我的意思是,像今天這樣,完全可以避開的情況,就...不要再出現(xiàn)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一出現(xiàn)不要緊,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能你回到家轉(zhuǎn)臉就忘了,也壓根不會往心里去?!?br/>
傅成凜把手提袋放客廳茶幾上,靜靜看著她。
“但我不行,”黎箏靠在餐桌邊,讓自己顯得自然些,“我要花很久很久才能忘掉。”
甚至,根本就忘不了。
“以后我會注意?!备党蓜C原地又站了幾秒,“以后應該也沒什么交集?!?br/>
即便他跟蔣城聿隔三差五就聯(lián)系,不過蔣城聿從來不帶黎箏到他們?nèi)ψ永锿?,這兩年他跟黎箏見面頻繁,是蔣城聿私下會帶黎箏去公司找他,不時他們小聚,也帶上黎箏。
現(xiàn)在這種情形,蔣城聿自然不會再帶黎箏跟他見面。
臨走時,傅成凜說了句:“抱歉。”
不知道他是為今天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道歉,還是為沒能回應她的表白而道歉。
不過都不重要了。
黎箏揚了揚嘴角,“沒什么?!?br/>
“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慢慢就能調(diào)整過來,”她故作輕松,“等我再喊你傅叔叔的時候,我就差不多放下你了。”
傅成凜凝視她幾秒,“別忘了給你小叔回電話?!鞭D(zhuǎn)身往外走。
黎箏看著他后背,那句‘你嘴唇還疼不疼了?’卡在喉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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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江小楠最忙的一天,從早上起來到現(xiàn)在一分鐘沒停歇,把家里里里外外大掃除一番,連平時懶得弄的衛(wèi)生死角也沒放過。
陽臺的綠蘿也澆了水,家里還有兩個空花瓶,她去樓下一家門面不大的鮮花店里買了幾把滿天花插花瓶里。
最近沒什么節(jié)日,玫瑰花不貴。
江小楠糾結(jié)半分鐘,臨結(jié)賬時又讓老板給她拿四朵玫瑰。
到家,江小楠找了兩個礦泉水瓶,裝上半瓶水,每個瓶子里各插兩朵,一瓶放在自己床頭柜上,另一瓶放在黎箏即將要住的那間臥室。
黎箏表白失敗了,那次所謂的朋友圈秀恩愛是操作失誤。
這是簽租房合同那晚,黎箏跟她說的。
她沒問那個男人是誰,她應該不認識。
她有過一樣的經(jīng)歷,所以特別理解黎箏心情。她高中就開始暗戀那個男生,考到北京來也是因為那個男生在北京。
男生到了大學后就有了女朋友。
她的那場暗戀,無疾而終。
門外有拉桿箱的聲音,江小楠忙去開門。
“歡迎來到新家?!彼舆^黎箏手上的箱子。
她們住三樓,老式樓房沒有電梯,司機又下去拎其他箱子。
房子太小,沒有獨立玄關(guān),一眼就能把家里看個遍,黎箏之前來過一趟,“你還專門打掃了?”
“對啊,祝賀你喬遷之喜?!?br/>
江小楠把箱子放在客廳沙發(fā)邊,應該叫多功能廳,沙發(fā)旁是餐桌,平時吃飯也在這里。
黎箏換上鞋,把背包放到自己那屋,床頭的玫瑰花格外顯眼,她走過去低頭聞了聞,心情瞬間被治愈不少。
她搬來住是對的。
“謝謝啦?!?br/>
她對著外面喊了聲。
“咱倆誰跟誰呀。”江小楠拿上遮陽傘準備再次出門,“今天沒買菜,中午咱倆吃點好的,我去給你買壽司,這邊有家壽司好吃價格又親民?!?br/>
‘砰’一聲,門關(guān)上。
門有些年頭,不使勁關(guān)不緊。
司機來回跑了四趟才把箱子都提上來,黎箏開始鋪床,往衣柜里放衣服。忙著忙著就不由走神,站在衣柜前手里還拿著衣架,突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江小楠買了壽司回來,黎箏才收拾好一個箱子。
“小黎子你過來吃飯吧,反正下午有的是時間,到時我?guī)湍阋粔K收拾。”
黎箏拿著手機出去,折疊餐桌上放了一大盒壽司,還有酸奶,切成塊的西瓜,一碗提子,“這么豐盛?!?br/>
“必須的,這叫兩個單身狗的快樂生活?!苯¢岩淮涡允痔走f給她,“壽司四個口味,芥末醬要不要?”
黎箏搖頭,捏了一個青提放嘴里,她以前喂過傅成凜吃提子,想到這,嘴里甜甜的提子也變酸了。
她及時打住胡思亂想。
桌上手機震動,是何熠電話。
“忙不忙?”
“在家。老師,什么事?”
何熠直奔主題:“姜小姐又給我打電話,化妝品專柜那邊各種理由推卸責任,她打電話投訴到化妝品華北事業(yè)部,也沒能給個答復,姜小姐現(xiàn)在在商場,我們過去做個后續(xù)報道?!?br/>
“好。我這就過去。”
放下手機,黎箏拿了一個壽司咬一口,“我?guī)е飞铣园?,來不及了?!?br/>
“又要去跑新聞?”說著,江小楠拿袋子給她打包裝起來。
“嗯,”黎箏咽下嘴里的食物:“有個女生用了化妝品過敏,做了檢測是這個批次的化妝品不合格,有樣東西含量超標,專柜那邊突然改口,說這個鑒定是不是真的她們也沒法辨別,事業(yè)部也不理會?!?br/>
鑒定報告前兩天出來了,姜小姐以為能順利得到補償,結(jié)果不管是專柜還是事業(yè)部都推三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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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箏到了商場時,何熠已經(jīng)在那等她。
何熠帶實習生比一般人有耐心,有報道價值的新聞,他總是會帶上實習生一起。
“今天的休息又泡湯了?!彼言捦策f給黎箏。
“沒事兒?!?br/>
兩人去找姜小姐。
即便是在他們陪同下,姜小姐得到的回答跟她之前一個人過來時差不多,專柜說到時事業(yè)部那邊有專人負責。
然而事業(yè)部那邊的電話,十有九次打不通。
姜小姐情緒激動:“檢測我做了,你們轉(zhuǎn)臉不認賬。我花了小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整套,現(xiàn)在放在那不能用,你們不給退,我過敏的醫(yī)藥費誤工費,好不容易跑下來的單子也丟了,你們能不能講點理!”
今天來專柜買化妝品的顧客不少,不知道怎么回事,紛紛圍觀。
專柜工作人員:“是我們的問題自然就給你解決了,”
怕影響生意,聲音小了一點,“我跟你一樣,只是打工。有問題你去投訴,走流程解決,你們都堵在這影響我們正常營業(yè)。”
姜小姐:“我要是投訴有用,我至于一遍遍往你們這里跑?我就是在你們這買的東西,我不到這里討說法,我去哪討?”
專柜工作人員打了電話,這時商場保安來了,請他們離開。
拍攝的素材差不多,何熠示意黎箏去外面再說。
三人到了外面一處安靜的地方,姜小姐嘆氣,“她們都是商量好的,這樣的大公司,我們個人維權(quán)太難了?!边@還是在記者幫助下,要是沒記者,他們不知道要怎么踢皮球。
何熠把攝像機給黎箏,他問姜小姐要了事業(yè)部那邊的電話,用他自己手機撥過去,很快電話接通。
何熠開了外放。
“你好,哪位?”
何熠自報家門:“您好,我是《都市晚六點》欄目記者,顧客姜小姐...”
“不好意思,在開會?!睂Ψ酱驍嗪戊?,直接掛了電話。
黎箏跟何熠已經(jīng)習以為常被掛電話,姜小姐又嘆了口氣。
拍攝好,黎箏收了攝像機。
何熠寬慰姜小姐幾句,“等新聞播了,再看看那邊什么解決方案?!?br/>
也只能這樣了。
姜小姐再次感謝何熠和黎箏,大熱天的,讓他們跑了好幾次,上次到檢測機構(gòu)也是何熠幫忙。
她實在過意不去,“我請你們?nèi)ズ缺Х??!?br/>
何熠婉拒:“不用客氣,我們回去還有事?!彼韫~離開。
到了車上,黎箏分析:“他們不會承認自己產(chǎn)品有問題,這個后果誰也擔不起。每次化妝品抽檢,不合格的不在少數(shù),沒抽檢的那些,有不少幸運躲了過去,這都是行業(yè)里心照不宣的?!?br/>
只不過姜小姐皮膚敏感,出現(xiàn)了過敏情況,大多數(shù)人不會有感覺,某種物質(zhì)含量超標,對皮膚甚至健康是一個慢性危害,肉眼不可見。
“他們剛才那個反應,應該知道了上次我們陪同姜小姐過去,一點無所謂?!?br/>
何熠:“他們篤定我們這條新聞播不了?!?br/>
黎箏接過話:“是因為他們在我們電視臺打了不少廣告?不管這些,我回去就寫稿,今天來不及了,看看明天能不能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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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黎箏把稿子再三修改,給何熠過目后發(fā)給主編。
很快,主編給了回復,順利通過。
過稿也不代表什么,就算出現(xiàn)在串聯(lián)單上也有臨時被撤下來的風險,只有播出了才算穩(wěn)。
黎箏去了機房剪片子,何熠沒什么事,也跟過去坐在旁邊指導她。
此時,頻道魏總監(jiān)剛掛了化妝品華北事業(yè)部負責人的電話,他點了支煙,細細斟酌。
化妝品過敏這條新聞,還是何熠跟黎箏負責。
上次傅成凜想壓黎箏新聞,最后自己打了自己臉。
連傅成凜都要給面子的人,他猜不透黎箏來頭到底有多大,但肯定比他想的還要大。
他揉揉太陽穴,頭疼。
五點四十五,串聯(lián)單出來了。
馮璨之前沒注意,這才看到跟化妝品過敏維權(quán)有關(guān)的那條新聞竟然在上面,不是說壓著不播了嗎?
來不及多想,她去了外面樓梯口,給未婚夫打電話。
未婚夫是化妝品華北事業(yè)部負責人,“怎么了?”
馮璨把情況三言兩語一說,“你是不是再確定一下?”
“沒必要,上了串聯(lián)單不是還能撤?”
馮璨‘嗯’了聲,心里隱隱不安,還是感覺這樣不妥。
收線后,她心不在焉往辦公室走,迎面來了人她也沒在意看,到了面前,她一抬頭,是黎箏。
黎箏去茶水間倒水,馮璨當她像空氣一樣,目不斜視從她旁邊經(jīng)過,她也懶得打招呼。
她不知道馮璨一直是這種性格,還是跟何熠分手后才這樣綿里藏針。
六點十一分,那條新聞沒從串聯(lián)單上被撤下,而是正常播出了。
黎箏收拾包,關(guān)了電腦下班。
今天是搬到新家的第二天,她出了電視臺應該往南走,那是出租屋的方向,卻習慣性拐向北邊那條路。
走到常去的那家面包店門口,黎箏恍然駐足。
她走錯了。
站在這個位置,能看到公寓樓。
回過神,來都來了,她進了面包店,順便給江小楠帶點面包。
推開店門,黎箏看到正在排隊等出爐面包的那個人,愣怔。
靳峯戲謔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真懷疑你是不是暗戀我,到哪都能遇到你,陰魂不散?!?br/>
“你才陰魂不散?!?br/>
黎箏走到他旁邊,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這?”
靳峯一本正經(jīng)道:“過來辦張會員卡,那天回家越想越虧,第二袋沒享受到半價。”
黎箏:“......”
靳峯推了推墨鏡,笑了,這才說人話:“正好路過這里,晚上有飯局,那幫孫子還不得把我往死里灌,先喝點牛奶吃點面包,免得把自己喝得胃出血給喝死?!?br/>
他瞧著黎箏,“你不是搬家了?怎么,又搬回來了?”
黎箏面色如常:“過來買面包?!?br/>
靳峯剛才看到她在路邊發(fā)愣,一看就是走錯了方向,他也沒揭穿她。
兩人選了面包,黎箏一塊把賬結(jié)了。
從店里出來,黎箏疑惑:“你這種沒耐心的拼爹總裁,怎么還自己在這排隊買面包?”
靳峯:“跟狐朋狗友的飯局,還不知喝到幾點結(jié)束?!睕]帶司機?!巴砩弦菬o聊,跟我去混?說不定還能挖掘到好新聞?!?br/>
黎箏沒有那興致:“回家還要整理東西。”
靳峯跟她不順路,連要送她回去的客氣話都省了,徑自拉開車門坐上車。
黑色越野車跟他這個人一樣,有點沒禮貌,混進了車流。
趁著堵車,靳峯開始吃喝,還發(fā)了條朋友圈。
靳峯不經(jīng)常發(fā)朋友圈,偶爾半夜發(fā)神經(jīng)會發(fā)一條。
今天太陽還沒落下,竟然發(fā)了新動態(tài)。
傅成凜不經(jīng)常看朋友圈,偶爾閑來無事會看兩眼。
今天他還在公司沒走,抽煙的片刻,他隨手翻看了下。
靳峯兩分鐘前剛更新的動態(tài)在第一條。
【公主推薦的面包,值得打卡?!?br/>
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面包店門頭的照片,另一張是他在車里正吃著的面包。
傅成凜認得那家店的面包袋,他搬去公寓那晚,黎箏手里拎得就是這個面包,還問他吃不吃。
他輕輕吐出煙霧,這是他嘴唇傷了以來,抽的第一支煙。
蔣城聿出差回來了,【晚上過來喝酒?】
傅成凜現(xiàn)在還得戴口罩,這周推了所有應酬,自然也不可能去見蔣城聿:【沒空?!?br/>
蔣城聿:【是覺得沒臉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