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前塵往事六
太虛劍府真君和門下難得一見的天才弟子結為道侶, 這樣的喜事太虛劍府自然不可能有所虧待。
這個時空的玄容真君身居高位多年,也自然不可能身無長物,他囑咐管理此事的弟子, 一切皆用最好, 不必有所節(jié)省。管理此事務的弟子們忙得腳不沾地,卻也知道真君會有賞賜, 個個喜笑顏開。
時空云棠的爹娘則更不用提,自是喜不自勝,那可是玄容真君……
修真界多少年能出一個玄容真君這樣的大才?
每個人都非常滿意,時空云棠本憂郁的心也慢慢被撫平,結契后, 她就能離開這個地方。時空云棠要結契了,也一樣跑來見玄容真君,她的性格并不拘于太多規(guī)矩,反而是時空師尊紅了耳朵, 不怎么敢在快結契前看時空云棠。
他其實想看, 卻又擔心唐突, 還不敢讓跑來找他的時空云棠回去,只能無奈地斂眸,坐著輕輕擦拭自己的劍。
他盡量不讓自己的目光掛在心上人眼上。
燈影搖動, 月瘦花肥,清淺的月光照耀在時空師尊和時空云棠身上。
時空云棠眼彎彎道:“師尊, 你怎么讓他們一切都按照古禮來, 我光是試了那個鳳冠, 就覺得脖子都快斷了。”
時空師尊輕輕道:“你不喜歡嗎?我是聽別人說,許多女孩兒都想結契大典盛大些。”他眼里盛著笑意:“要是到時候脖子疼,我替你施法減輕些。”
時空云棠臉色緋紅:“……我自己也能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像是蝴蝶一樣從窗外跳出去,“師尊,明日我就不過來了,明日我還要試一些妝。”
蝴蝶一下飛出去,窗門被帶來一下關上,時空師尊一直擦拭劍身來轉移注意力的手才停頓下去。
他起身,走到窗門口,看著遠去的時空云棠,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一個一直蒼涼如孤雪的劍修,會露出那么和煦的笑意。如果說他們的故事就這么平靜地發(fā)展下去,倒也不算太差。
不過……云棠注意到身旁的玄容真君——越靠近結契大典,他似乎就越悲傷燥郁。
云棠等人緊跟時空云棠。
她看見時空云棠被人拘著畫好濃妝,鮮艷明媚,腰肢纖細,多了些熱烈的風華。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像是忍不住一般,去找時空師尊。
現(xiàn)在整個太虛劍府見到她都調侃她是新娘子,只有師尊不會啦。
時空云棠跑去春水峰,在玄容真君住處的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發(fā)髻微亂,面色含春,脖子上滿是斑斑點點的紅痕,不是別人,正是蘇非煙。
蘇非煙一見到時空云棠,臉色先是劃過幾分恐懼羞臊,又在最后堅定下來:“云師姐。”
她往時空云棠的面前猛地一跪,清脆的一聲膝蓋碰著地面的聲響:“云師姐,我求你,你不要那么忌憚我,我不是要和你搶師尊……”
時空云棠被這一下嚇了一跳,見蘇非煙身上的紅痕:“你身上……”
“師尊要了我。”蘇非煙的腳酸疼難忍,強忍著痛:“師姐,我知道師尊最愛你,但他也喜歡我,我看得出來,只是因為你,他才一直非常堅定地拒絕我,只做出師長的模樣。今日……今日他喝醉了,我對他說今后你成親,我們便就陌路,我這便離開太虛劍府,他便控制不住心意要了我。”
“師姐,我從來沒想過和你爭,你是師尊妻子,我只做師尊的妾、爐鼎便可,你不要再攔著師尊了,求你。”
蘇非煙一臉哀求,云棠看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手心都癢,想提劍替時空云棠送她去西天。
時空云棠原本雖和時空師尊有摩擦,但也一直堅信時空師尊對她一心一意,如今蘇非煙帶著一身紅痕出現(xiàn),她腦袋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搖搖欲墜。
時空云棠快氣得顫抖,她緊緊捏拳,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師尊如果喜歡你,憑借你的倒貼程度,早就和你茍且,怎么可能等得到現(xiàn)在?”
她道:“你別以為你在身上弄出些傷就能糊弄人。”時空云棠道眼中浮現(xiàn)厲色,一手劍光猝不及防籠罩蘇非煙,“你愛在身上弄出這么些傷痕,我便抓你去戒律堂審問,如是師尊所做,我明日的結契大典便結不成了,如果不是師尊所做,我倒要看看你這么處心積慮拿身體來算計什么?”
蘇非煙不過金丹期,怎么敵得過時空云棠。
她掙扎了兩下掙脫不開,便惡狠狠地撕爛了自己的袖子,揚起光潔的臉:“你看。”
她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臂,充滿惡意和炫耀道:“師姐,我之前可不是修真者,我來自一家青樓,僥幸在拍賣除夜前,被出任務的師尊買下。”她深情款款地撫摸自己的手臂,“師尊買了我的初夜,我就是他的人,他把我?guī)咸搫ΩZ,你看,我們那兒的女子手上都要點一顆守宮砂,證明自己的清白,如今,這顆守宮砂不見了,師姐,你修為比我高,你再仔細看看,我的元陰也失去了。”
“師尊的住處就在不遠處,如果我說的是假話,師尊怎么可能還不出現(xiàn)維護你?”蘇非煙道,“他啊,就是累了,睡著了,又或者是沒睡著,只是希望我能跟你把話說明白,師尊是什么修為什么身份,有幾個妾不過是正常的事,你別再不知好歹阻撓。”
“噗——”
云棠循聲望去,見時空云棠臉色極差,身形搖搖欲墜,卻咬著牙一劍刺到蘇非煙的肩膀。
蘇非煙吃痛,捂著肩膀:“你還敢……”
時空云棠這時已信了蘇非煙的話,蘇非煙莫名丟失的元嬰,從師尊房里出來的慘狀……全都在指向一點,時空云棠道:“我敢,我還敢把你送到戒律堂,看看別人會否懲罰我刺了你這樣一個人。”
她現(xiàn)在遭受情傷,且又是因為蘇非煙……時空云棠只想撐著一口氣,把蘇非煙送到戒律堂,之后,再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取消結契大典。
她只憑一口氣撐著,然而,她前腳剛扯蘇非煙,后腳云蘇氏云河便著急忙慌地趕過來。
云河道:“住手,住手!棠棠啊,你要去戒律堂,之后你和真君的婚事可怎么辦?棠棠,都到了這份兒上,這女子最多不過是個妾,況且真君對不住你在先,之后更是會事事聽從你,你聽爹的,別鬧了。”
云蘇氏也緊緊攔住時空云棠的劍,見攔不下,她便莽了勁兒,撞到蘇非煙面前,拿身體擋著劍勢:“你要殺她,連娘也一起殺了。”她淚流滿面,同為女人,她知道時空云棠心里的苦,“乖女兒,娘知道你心里難受,可是女人誰不是這樣的,高位的男修三妻四妾最多不過被說一句風流,高位的女修若是找了幾個男人就要被人說無恥,這個世道是這樣的。女兒,真君已經(jīng)是極好的男人,你不為你自己想,也為我們想想,你現(xiàn)在鬧大了,我們云家臉往哪里擱?對你的名聲也不好,誰會娶一個被真君拋棄的女修。”
時空云棠慘受情傷,父母不但不幫助她,還護著那女人……
她只覺這一切都荒謬極了。
“娘,你之所以這樣,不是因為你自己愿意,你自己甘于現(xiàn)狀不再修煉?”時空云棠道,“你說是世道的錯,可是你見過哪個高位女修愿意忍受男子三妻四妾,一個都沒有,別人愿意忍,是因為她們對那人有所圖。”
時空云棠指著自己:“我為什么要忍,是我很差嗎?我現(xiàn)在就是元嬰期,哪怕出了太虛劍府,也沒人敢讓元嬰期女修忍著男子三妻四妾,娘,你是你,你不是我!”
時空云棠和云蘇氏根本是不同的人,所以,云蘇氏用她的理論去規(guī)時空云棠,只能讓時空云棠陷入無限痛苦之中。
云蘇氏聽她這么說,反而自卑:“你是看不起你娘?”
她提了聲音,像是被冒犯:“好,我不如你,我沒有你修為高,那你殺了我,你什么都有主見,你把我殺了就沒人管你了。”
……
云棠真是忍不了這個人,她屈手,一道劍氣從結界里彈出去,雖不敢改變時空的進程,卻也如一柄利劍從云蘇氏胳膊上劃過去,云蘇氏吃痛,差點以為時空云棠當真動手。
云棠專挑的刺激的穴位,云蘇氏嚇得不輕,當即噢喲一聲,尖叫著躲開。
云棠冷笑。
云蘇氏前腳剛拍著胸脯讓時空云棠殺她,后腳不過被一道劍氣激打,就怕得如老鼠一般。她找不出是誰彈出的劍氣,正后怕時,時空云棠卻已看明白,萬念俱灰——
她的娘不是不知道疼,只是沒有疼在她的身上。
她要是繼續(xù)待下去,就得和蘇非煙和平共處,就得被逼著再嫁給師尊……時空云棠累了痛了,連爭斗的心都完全消失,她不能等事情鬧大,事情鬧大后,她就再也逃不開太虛劍府了。
時空云棠不再戀戰(zhàn),她連蘇非煙都不管了,當即一劍逼開云河遠遁。
她如一道劍光,再度離開太虛劍府。云河本要立即追上去,卻又忌憚剛才的劍光,有一瞬踟躕。倒是蘇非煙,她心念電轉,當著云河等人的面大吼一聲:“師姐別走。”
蘇非煙去追趕時空云棠,她自然不可能是好心,竟然像是不要命一般千方百計去阻攔時空云棠的路。
時空云棠如今如同叛臣一般,她也深厭蘇非煙,見蘇非煙不要命,干脆送她去死。
長劍刺入蘇非煙的心臟。
“叮”一聲,里面屬于時空師尊的劍意涌出來,瞬間把時空云棠擊飛,蘇非煙也受了不小的傷,她笑道:“師姐,你想不到吧,我之前就對師尊說,師姐你不喜歡我,我害怕,師尊拗不過我,送了一塊護心鏡給我。有這塊鏡子護身,你怎么殺得了我。”
她一瞬間猛然上前,長劍直指時空云棠的咽喉,被時空云棠勉力一擋,又變了劍勢,在她的臉上狠狠一劃。
那張花容月貌冠軍天下的臉,終于多了一道血痕。
時空云棠原本不會被傷,正是因為時空師尊的護心鏡,她被擊飛,如今便受此重傷,臉上血肉模糊。
她舉起劍,面無表情,這樣的疼痛和死亡的威脅在側,時空云棠卻仍未求饒,她和云棠一樣,都有越挫越勇的特質。
蘇非煙這時候半點沒有之前的故作柔弱,她定然要殺了云棠:“云師姐,你斗不過我,你有師尊喜歡、有父母、有好的家世又如何?女人的手段,你一點也不會。”
“再見了,師姐。”
“慢著,大膽!”蘇非煙身后,云河的聲音傳來,“你敢對她動手!”
他本是來攔住時空云棠,如今卻是來救她。
時空云棠是云河的女兒,云河怎么可能干脆看著她去死。
“云堂主。”蘇非煙道,“ 云堂主,你可看看她的臉,她的臉可是廢了,再多靈丹妙藥也好不了,這樣一張臉還怎么嫁給師尊?”
云河這才看向時空云棠的臉,時空云棠的臉上滿是鮮血,只留下一雙帶著刻骨冷意的眼睛。
傷口深可見骨,形容可怖。
云河一驚。蘇非煙道:“云堂主要是聰明人,我們就合作,現(xiàn)在她肯定不可能挽回師尊的心,我倒是可以。她的容貌毀了,我和她還有幾分相似,我還是師尊的徒弟……之后誰能為云堂主籠絡師尊?而且,云堂主,我無父無母,我在太虛劍府認了你們做爹娘,難道不會一門心思幫助你們,畢竟幫你們就是幫我,我們沒有后臺的修士,修習可很是辛苦。”
蘇非煙的話句句戳在云河心尖上。
他眼神明顯松動,但仍是道:“饒是如此,你也不能殺棠棠。”
蘇非煙眼中閃過一絲妒忌:“你可真好命,誰都要保你。”
她不得不壓下此時殺時空云棠的心,道:“云堂主,可是師姐這人性子最硬,萬一她說錯話,將我們今日對她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屆時師尊降下怒火,我們誰也承擔不起。如果不殺她,就必須得堵住她的嘴。”
云棠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時空的蘇非煙因為一直單打獨斗,要悍勇許多。不過,再怎么心黑悍勇,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云棠也能毫不在意地把她、云河、云蘇氏全給殺掉。
云河道:“怎么堵嘴?”
蘇非煙道:“要么,毒啞師姐,反正她毀了臉,再毀了嗓子也沒什么大不了,再不然,就讓她發(fā)心魔誓,若透露出今日真相,則死無葬身之地……不,師姐不怕死,就生生世世都為娼妓好了。”
云河心內大驚,但是此時,看著時空云棠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再想想蘇非煙的提議和她一直以來的手段——蘇非煙騙過了所有人,這樣一個人若是云家助力。
雖說可惜了棠棠,但是成王敗寇,若是棠棠勝,他自然幫著她把蘇非煙挫骨揚灰,但沒辦法,蘇非煙勝了。
云河軟聲道:“棠棠,你聽她的……”
如果說一顆心能被傷透,時空云棠此刻的心,肯定成了漏斗,滿是瘡口。她有一種想吐的沖動,眼前的一切都令她作嘔。
她不惜一死,提劍拖著傷重之體,果斷地朝蘇非煙刺去。
這一劍來勢洶洶,以性命作為賭注,她哪怕死,也不會發(fā)那樣的心魔誓。臉沒了,沒關系,嗓子倒了,沒關系,可要再承云河的情留她一命?這惡心誰呢?
蘇非煙見時空云棠不識好歹,暗罵一句,她見她傷重,原本以為十拿九穩(wěn),沒想到一出劍,就連長劍都被時空云棠的劍劃開。
一個沒有退路的劍修,她的劍到底有多利,誰也說不清楚。
蘇非煙的咽喉快被時空云棠頂?shù)剑窃坪釉趺纯赡芤姷矫擞烟K非煙被一個毀了臉的女兒所殺,他上前助力,緊緊掣肘住時空云棠。
時空云棠的劍不能往前進一步。
蘇非煙眼里閃過厲色,正要一道靈力打出去,便感受到時空師尊的氣息。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正巧,云河也感受到時空師尊趕來。
時空師尊對時空云棠的珍視有目共睹,云河也不知該怎么辦,這場景要是被看到,時空師尊大怒之下,誰都得死。
蘇非煙眼珠一轉,裝作不敵,朝后飛過去落在地上,同時痛苦道:“師姐別殺……我……”
云河也懂了她的意思,同樣道:“棠棠,不許殺她!”
這是明顯的顛倒黑白,可如果誰都這么說,誰還知道白的原來是黑的?
時空云棠幾乎能夠想象以后的生活,她會這樣被聯(lián)手的云河蘇非煙等人……再加上一個不明就里的師尊給生生折磨死。
說不定死前,還要成為蘇非煙的踏腳石。
一天之間,愛情、親情……接連不見,尤其是親情,本該是最暖的愛成了最利的劍。
時空師尊飛身而來,他一眼看到時空云棠,哪怕她的臉爛了,他眼中的愛意也一點沒變,只多了不可置信和心疼。
“棠棠……”
時空云棠想說不是她主動殺人,又轉念一想,誰會信她?眾口鑠金罷了。師尊來了,她甚至再也逃不了,她被捉回去,就要一輩子也忍受那些苦。
她不甘。
時空云棠在時空師尊魂飛魄散般的注視下,面無表情舉劍向自己:“他們一起殺我,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話……”
她那一劍,惡狠狠地直插自己的心臟,帶著所有靈氣,進了心臟后靈氣四處奔逃,沖爛所有生機。
“不!”時空師尊從沒想過眼前的一幕會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他飛過去,“棠棠住手。”
時空云棠將心臟里的劍又反復攪動一下,現(xiàn)在好了,誰也救不了她了。
“是他們……害我。”時空云棠斷斷續(xù)續(xù)說完這句話,身子朝后倒去,正掉下懸崖。
她眼里一片沉寂,時空云棠不想回去,她會被云河蘇非煙聯(lián)手毒啞嗓子……會再度背上殺蘇非煙的惡名。她也逃不走,因為師尊一定不可能讓她離開。她只能選擇死,可是就這么死她也不甘心。
她以往用言語告訴時空師尊,是蘇非煙主動找她麻煩,時空師尊不信。
現(xiàn)在,她用她的血,用她這條命來告訴時空師尊:他們害她。
時空師尊接住一直往懸崖底下掉的時空云棠,他不斷把靈力傳輸給她,卻無濟于事。他察覺她的身體里靈力亂撞,想要控制她的靈力,卻拗不過她自身的意志。
漫天狂風、喜鵲悲鳴。
時空云棠穿著火紅色的嫁衣,畫著最美的妝容,原本風華絕代的臉上一片血污,她在最美的時候死在時空師尊懷抱里,靈力潰散撞擊,整個身體也化為齏粉。
或許,她是一直記得云河云蘇氏的言語:你是我們生的,你就該替我們做事。
她把這具身體還給他們。
時空師尊懷里的人,轟然消散,她就像從沒來過,只有他手里的一截紅衣還昭示著她存在過,原本該是他的妻。
渾身的靈力,時空師尊像是也不會用了,他手里空落落,卻一直維持著懷抱著一個人的姿勢,從懸崖落下去。
狂風打在他的臉上,眼角的淚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就像是老天有眼,都沒讓他的淚水掉到地上,懷念他的妻子。
他連一滴淚也留不給她?
時空師尊知道,她原本不用死,但是她用死來告訴她她沒有,如果他曾經(jīng)相信她,他早點帶著她離開,是不是一切都不會這樣?
懸崖頂上。
蘇非煙和云河渾身發(fā)涼,蘇非煙驚恐道:“那個……瘋子。”
她怎么那么瘋?用死去告訴師尊是她們害他?
云棠看著時空師尊的慘狀,撓頭:“他怎么那么傷心?”
“他不是已經(jīng)和蘇非煙睡覺了嗎?”云棠道。男人都這么復雜?就像燕霽也是另一種程度的復雜一樣。
燕霽如有所感,看向云棠,面無表情:“別帶上我。”
如果燕霽連這點都搞不定,幾個人的事情都能弄成這樣,早在眾人前仆后繼想殺他的先法時代,他就會化為一坯黃土。
玄容真君心里撕扯開來,他的目光也一直盯著懸崖,盯著風中碎裂的紅衣。
“他沒有和蘇非煙有任何關系。”玄容真君盡力壓穩(wěn)聲線,“蘇非煙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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