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前塵往事三
燕霽周身帶著一個結(jié)界, 身上的結(jié)界強大自然,再是封閉的山洞也有穿山的風(fēng)從縫隙中透進(jìn)來,這風(fēng)能穿過燕霽的結(jié)界, 將他的衣袍吹得微動。
風(fēng)能穿過他的結(jié)界, 別人卻無法發(fā)現(xiàn)他,真正做到術(shù)法自然, 不鑿于匠氣。
燕霽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云棠和玄容真君身上。
他可不是什么蠢材,那山洞里正哭的女修看模樣正是這個時空的云棠,這個時空又和玄容真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云棠追查真相卻不去關(guān)注這個時空的玄容真君, 反而關(guān)注這個時空的云棠。
說明,這個時空的云棠和玄容真君有著格外密切的聯(lián)系。
是什么呢?
燕霽千里奔襲來的心情就像被冰凌砸開了一個細(xì)微的裂縫,眼中微帶寒霜,云棠還在朝他招手:“快過來。”
她眸子發(fā)亮, 看起來充滿活力且十分坦蕩。
燕霽受云棠光明正大的態(tài)度影響, 以為此關(guān)系非彼關(guān)系, 他走到云棠旁邊,清絕的眸子乜向云棠,同樣在察看她的身上有無傷勢。
云棠上道地轉(zhuǎn)了一圈:“我是不是瘦了?”
基本都是這樣的, 相伴許久的伙伴分別后再重逢,都要執(zhí)手相看淚眼, 說對方瘦了, 表達(dá)自己的擔(dān)憂之情。
燕霽何等修為和戰(zhàn)力, 他一眼就能判斷出云棠的重量:“沒有,你的體重和之前一樣,十獄劍的重量比之前多了五百鈞。”
一鈞是三十斤, 五百鈞就是一萬五千斤。
那是因為十獄劍在慢慢消化血海地獄留下的煞氣,如今消化完成,自然變重。
云棠聽到燕霽這樣說,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夸獎自己的寶貝十獄劍,她點點頭:“燕霽,你瘦了。”
劍修屬于近戰(zhàn)類型,不像法修那樣只依靠術(shù)法,所以燕霽云棠玄容真君等人,時時刻刻都將自己的體型保持在最巔峰的作戰(zhàn)狀態(tài)。
幾天時間就瘦了,絕對不可能。
燕霽冷嗤一聲,表達(dá)不怎么吃這鬼話,但他那雙涼悠悠的眸子盛著絲愜意,連帶著之前的寒霜也如冰雪消融。
云棠和燕霽能如此放松相處,玄容真君卻不能。
玄容真君目光復(fù)雜地看著燕霽:“燕仙君……”
他沒再像之前在太虛劍府一樣叫燕霽祖師,這其中透露出的意思讓燕霽心領(lǐng)神會,看來他在這個時空中,也做了一些事。
燕霽嘴唇微勾:“嗯?”
他身形頎長,如今大喇喇站在玄容真君面前,明知玄容真君心生敵意,卻連劍都沒抽。他的目光落在玄容真君劍上,幾乎是在明晃晃昭示他,他可不會怯戰(zhàn),想要什么,就拔劍來取。
玄容真君的手指按在劍柄上。
云棠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也怕兩人打起來,趕緊走到二人中間,道,非常沒有圓場水平地道:“燕霽,你不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師尊,你不想找回你丟失的記憶?”
話糙理不糙,要是二人在這里打起來,青夜魔君能把嘴都笑歪。
燕霽沒理會云棠的勸誡,想來他瘋慣了,一上頭敢滅世,更別說在這里打起來。玄容真君到底克制隱忍得多,他松開手中劍柄,原本想讓云棠離燕霽遠(yuǎn)些,卻發(fā)現(xiàn)燕霽已經(jīng)寒著臉,似乎不怎么高興地拉著云棠的袖子把她帶過去,正低垂著眸,捏向云棠的臉。
很明顯,他在“不滿”云棠多管閑事。
燕霽心中縈繞著煩躁感,他眉頭深蹙,本以為自己會萬分不爽,但是捏向云棠的臉,心中那股煩躁感奇跡般的被抹平。
云棠堂堂魔域魔君,被燕霽捏臉,她捏著劍,淡定地看向自己的十獄劍。
榮辱不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真正的劍修,不只在于出劍的速度有多快,還在于認(rèn)慫有多干脆利落。
總比燕霽現(xiàn)在和師尊打起來得好。云棠得找個時機勸勸師尊,沒事兒別對著燕霽拔劍,大概率能死人。
玄容真君看云棠淡定地被捏臉,本想讓她過來的話便噎在喉嚨里。
他當(dāng)然看得出燕霽和云棠的相處模式十分自然,而且,云棠非常信任他,恐怕自己和燕霽相比,她都更信賴他。
玄容真君微微皺眉,自從燕霽出現(xiàn),他似乎能感受到他和棠棠之間有一種奇妙的契合感。
男人在這方面的直覺格外準(zhǔn)確。
燕霽放開云棠的臉,心情好了不少,雖然他千里奔襲而來,見到并不那么令自己滿意的情況有些不爽,但,這又如何?
玄容的確對云棠居心叵測,可燕霽絲毫不放在眼里。
云棠是一個獨立的劍修,他因為種種原因,還沒同她確立關(guān)系,所以,按照男女關(guān)系來看,現(xiàn)在若說他只是備選之一,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燕霽不認(rèn)為云棠會瞎,她和他相處那么久,還會喜歡別的人?
就如同云棠雖不靠臉,卻在之前和燕霽不熟時幾次三番詢問燕霽不殺她是不是饞她的臉一樣,真正的美人哪怕是流落在不重美色的魔域,也能知道自己長得挺好看。
最為直接的一點佐證就是魔君鳳凰游千里迢迢去找她雙.修,差點頭都被她打掉。
同理,燕霽這樣先法時代大放異彩的燕仙君,起初追逐者眾,之后刺殺者眾,他又不是豬油蒙心,否則如何會以為他比不過旁人。
燕霽半點沒將玄容真君放在眼里,他這人喜怒不定,如今所有情緒都收起來,冷面看向時空云棠。
燕霽聽到了腳步聲。
漆黑的山洞外傳來“轟”的一聲,時空師尊如風(fēng)影掠過,如同卷起的殘影般來到時空云棠面前,他看見時空云棠蹲在地上,同樣蹲下身,雪白的衣衫逶迤在地。
他伸出手:“棠棠……”
時空云棠就像一個鴕鳥,被拽出頭來看到陌生的世界。她看到時空師尊,眼神里沒有太大喜悅。
就像是一張網(wǎng),網(wǎng)到了她。
時空師尊看見云棠臉上干涸的淚痕,看樣子哭過,嘴唇也發(fā)干,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時空師尊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讓時空云棠出走太虛劍府。
他道:“棠棠,抱歉,都是我不好……”
時空師尊將身子同時空云棠平齊,滿眼都是她,對面的時空云棠只道:“不是我,我沒有……”
她語氣非常輕,近乎麻木的重復(fù)自己早說過無數(shù)次的話:“我沒有針對她……是她不放過我。”
她那雙美目里忍不住積聚淚光,臉上卻無一點悲戚之色:“爹娘只是想讓我同你結(jié)契,他們想要的是你,不是我。”
只有你愛我,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玄容真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時空云棠身心的痛苦讓他心如絞痛,幾乎無法釋懷,偏偏整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讓他充滿無能為力的無奈感。
云棠也頗有動容。
只有燕霽,他自始至終冷眼看著這一切,無論是時空云棠的哭泣還是脆弱,在他眼前都如同塵埃。
燕霽看慣生死,更何況,云棠和時空云棠,他分得清清楚楚,眼前的時空云棠不過是燕霽需要找的謎團線索之一。
只是,他始終覺得時空云棠和時空師尊之間有些曖昧。
終于,時空云棠哭得力竭,時空師尊朝她伸出手:“棠棠,我?guī)慊丶摇!?br/>
時空云棠不敢伸出手,她滿臉都是痛苦,她沒有家,回去太虛劍府,蘇非煙還會來找她,她只要回去了,就又要和那人一起糾纏。
蘇非煙的手段,時空云棠并不怕,只是她累啊。
她無法理解,她為什么要經(jīng)歷這些?她為什么要將練劍的時間花在應(yīng)付這樣的人身上,她是修者,不是凡塵俗世勾心斗角的宮妃。
可是到了太虛劍府,就好像再也逃不掉了。
時空云棠不想回去,她不住地?fù)u頭,心中一會兒是時空師尊的關(guān)懷,一會兒是云河等人往日的憐愛,可是再過一會兒,腦海中的幻象又變成了時空師尊不斷告訴她他有弟子,他要盡師尊之責(zé),一會兒又變成云河讓她不要惹惱時空師尊。
時空師尊頭都要炸開,她張開嘴,連哭都沒了聲音,抱著膝蓋……
她想走,離開這個不適合她的地方,可又無法抉擇。那是那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時空云棠沒有掉下魔域,她如何割舍得掉。
時空師尊終于忍不住,他一把將時空云棠抱在懷里:“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時空師尊以為是云河的話讓時空云棠難受成這樣,他道:“我們的結(jié)契大典,我讓人提前準(zhǔn)備,之后你住在春水峰,我不會讓你見到你不想見到的人。”
時空師尊說出去的話,倒是不會反悔。
時空云棠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眼里一下有光:“不會見到不想見的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再說蘇非煙的名字,道,“可我不要在春水峰,我要出去歷練……”
“我歷練一直是在南洲,我想走遠(yuǎn)一些。”時空云棠道。
“好。”時空師尊不會拒絕時空云棠,時空云棠這才放松下來,脊背不再緊繃。她道:“師尊……”
時空師尊感受到時空云棠的軟化,沒什么比矛盾之后未來道侶的軟化更能讓人心折。
時空師尊重重將時空云棠抱在懷里,這一下?lián)肀懿豢煞郑缒z似漆。
云棠在魔域不小心看到過別人雙.修時的場景,她只看了一眼,不覺得有任何意思,但是現(xiàn)在時空師尊和時空云棠抱在一起,居然讓她發(fā)出一聲驚嘆。
這種吵架、和好的戲碼難怪話本子愛寫,的確動人。
燕霽的臉色卻越來越黑,他之前發(fā)現(xiàn)時空師尊和時空云棠之間曖昧不清時,雖有些不滿,但到底認(rèn)得清誰是云棠誰是時空云棠。
燕霽雖為劍修,卻善謀。
以他的唯我獨尊之性格,哪怕見到時空云棠頂著和云棠一樣的臉和有著玄容真君一樣臉的時空師尊曖昧,他也按捺不發(fā),一直安靜看著這一切。
直到云棠發(fā)出了驚嘆聲。
只是驚嘆,還帶著一絲震驚和激動,燕霽的臉色一下黑下來。
燕霽道:“你驚嘆什么?”
他微微側(cè)眸,眸子流光俊逸,里邊掩藏著無數(shù)危險,仔細(xì)聽,還能聽出幾絲不高興。
云棠卻沒怎么注意到燕霽眼里包裹的危險,她道:“驚嘆有緣無分。”
她當(dāng)然不可能被時空師尊的溫情包容迷惑,云棠看得清清楚楚,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并未解決。
云棠對燕霽道:“你不覺得嗎?其實他們本來能在一起,只是性格……”
燕霽的眸子越來越暗,本來能在一起,只是性格問題?意思,她覺得這個時空的她和玄容真君在一起很正常?只是蘭因絮果,不能善終?
他身上的結(jié)界登時綻開,在外面再附加一層,隔絕了一旁失魂落魄的玄容真君的視線。
燕霽這樣的人,心里不舒服,如何能指望他強忍?
云棠發(fā)覺燕霽的結(jié)界時,燕霽已經(jīng)欺身而近。
云棠的手被燕霽捉住,她有些震驚,沒想到燕霽來這一出:“燕霽,你怎么了??”
這個狀態(tài)讓她想到上次燕霽就是這樣對她,然后瘋狂吐血……還要再來一次?
燕霽眸色晦暗,翻涌浪潮:“你什么時候瞎的?”
云棠:??
就聽燕霽道:“有本座在側(cè),你還會喜歡玄容?除了眼瞎之外,本座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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