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努力尋找組織
月華臺,顧晚上前:“花小蕾失蹤,聽說那日有人親眼見她去找傅夫人,蕭白他們都懷疑是傳奇谷下的手,目前正趕往宮山。”
上官秋月道:“很好。”
顧晚皺眉:“但以蕭白素日的行事,他應(yīng)該不會為一個女人與傳奇谷大動干戈,讓我們平白得利。”
上官秋月點頭:“他知道輕重。”
顧晚不解:“尊主的意思,如何行動?”
上官秋月不答反問:“傳奇谷那邊怎么樣?”
顧晚愣了下,恭謹(jǐn)?shù)鼗卮穑骸案禈窍騺聿粚⑦@些白道中人放在眼里,卻也沒否認(rèn)此事,如今他已親自送夫人回谷了。”
上官秋月轉(zhuǎn)臉:“他倒沉得住氣,可惜人一旦有了弱點,也就變得尋常了。”
顧晚道:“那我們現(xiàn)在……”
上官秋月笑道:“何須我們費神,不出一個月,何太平他們自會知道花小蕾的下落,否則那些安放在這里的人又有什么用?”
不知不覺間半個多月就過去了,時值初夏,千月洞一帶卻才開始感受到春日的氣息,懸崖上綠意重重,小院子里的墻角難得有棵小桃樹,野生的,枝干極瘦,此時桃花始綻,由于氣候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比別處開得晚了許多,嬌嫩的花瓣顯得有點蒼白,孱弱無比,每一朵仿佛都開得極其小心,風(fēng)來,落英繽紛。
雷蕾頂著滿頭花瓣,愁眉苦臉。
自那日之后,上官秋月再也沒來看過她,甚至連派來監(jiān)視她的人也沒有,每日的衣食都由月仆專程負(fù)責(zé),行動相當(dāng)自由,活動空間還很大。米蟲的日子固然不錯,可四處游蕩的同時,她也對千月洞進(jìn)行了一番實地考察,這里的防守看似疏懈,實際上卻嚴(yán)密無比,而且那些月仆星仆見到她都很客氣,每天送飯來的月仆也不同,很難溝通,幾乎杜絕了她逃跑需要的所有條件。
必須趕在小白到來之前逃走!眼見日子一天天流逝,雷蕾越來越煩躁。
“小主,用飯了。”身后月仆恭敬的聲音。
關(guān)于稱呼問題,雷蕾原本堅決糾正,無奈今天糾正過了,明天來的人照樣這么叫,體會到對十幾個人重復(fù)同一段話的痛苦,她干脆懶得再反對,如今聽到只覺得無聊,加上被圈養(yǎng)的不滿,未免情緒惡劣:“放著不就行了?問什么問!”
此女態(tài)度不好,月仆忙小心地問:“小主有什么不滿意的,盡管吩咐。”
雷蕾控制住心頭的火氣,懶洋洋地說順口溜:“不滿意!什么都不滿意!你們這地方怎么這么無聊,上官秋月呢?叫他來陪我!”
月仆驚駭,千月洞上上下下都恨不得尊主永遠(yuǎn)不露面才好,你一個人質(zhì)居然敢叫他陪,就不怕丟了什么器官?
見她不答,雷蕾轉(zhuǎn)臉:“怎么……”頓住。
千月洞的月仆通常身材容貌都很好,不過這個有點特別,薄薄的白紗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只眼睛。清澈又明亮的眼睛。眼角嫵媚地翹著,在與雷蕾目光相觸的剎那,眼簾立即垂下,十分生動可憐,光憑這點,雷蕾就能斷定這個月仆長得很美,可不知怎的她總感覺有些古怪。
“你……你是……”
“屬下葉顏,方才替小主送飯的葉容出了點事,我就順便送來了。”友好的。
千月洞共分九部,星主顧晚手下六位星官,掌握六部星仆,下面還設(shè)有低級統(tǒng)領(lǐng),而另外三部月仆則由上官秋月親自掌管,分別設(shè)有三位統(tǒng)領(lǐng)。
一部月仆的統(tǒng)領(lǐng),正是叫葉顏。
雷蕾倒也聽說過這名字,但記憶中確實沒有關(guān)于她的任何實際印象,未免不解,隨口問:“上官秋月呢?”
提到這名字,葉顏身體微微一僵,露在外面的那只手也因為緊張而顫了下,規(guī)矩地回答:“尊主前日出去辦事,今早上才回來。”
發(fā)現(xiàn)那只眼睛里的恐懼之色,雷蕾更加奇怪,看著她面上的白紗:“你的臉……”
葉顏低聲:“不便示人,還望小主不要見怪。”
熟悉的感覺猛地膨脹,雷蕾終于記起了她是誰:“是你!”
去年的八月十五,中秋的月華臺上,她為了請罪,主動折斷自己的一只手,可上官秋月卻嫌不夠,還摘去了她的一只眼睛。
雷蕾驚駭?shù)赝潜”〉陌准喯拢欢ㄉ倭酥谎劬Γ∑羷尤说难劬Γ?br/>
葉顏疑惑:“小主?”
第一次見到上官秋月的場景,至今仍記憶猶新,想到自己差點被做成人偶,雷蕾頓時起了同病相憐之心,意識到失態(tài),忙伸手拉她坐下,關(guān)切地:“你的手好了么?”
葉顏這才記起來:“已痊愈,多謝小主。”
雷蕾欲試探她,忿忿地:“上官秋月經(jīng)常那樣對你們?”
葉顏搖頭:“是屬下不慎,放走了一個東山派的臥底。”
雷蕾揚眉:“你故意的?”
葉顏看她一眼:“屬下不敢。”
雷蕾“呵”了聲:“就算是小白何太平他們來了,要走出千月洞也沒那么容易,你不慎讓那人逃了,他又怎么能過這些關(guān)卡?除非……”迅速抓過她腰間的一件東西:“一部月仆的統(tǒng)領(lǐng)葉顏,才有能力用令牌護(hù)送他逃出去。”不待葉顏反駁,她又笑道:“別說是他偷了你的令牌,難道他逃出去了還叫人專程替你送回來?千月洞統(tǒng)領(lǐng)的令牌能這么輕易交給別人?”
葉顏果然不語。
這明顯是背叛,上官秋月那個變態(tài)還能留你一命,真是運氣好,雷蕾替她慶幸:“事情嚴(yán)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果,還敢做這種事?”
此事在千月洞早已傳開,葉顏據(jù)實相告:“六年前屬下與小妹落難時,那位老人家曾施援手,后來尊主救了屬下,帶回千月洞,我姐妹二人才有今日。”
事情雖與想象的略有出入,但葉顏的表現(xiàn)離自己的期望倒更近了一步,至少表明她是個比較善良的人,雷蕾暗喜,面上不動聲色:“上官秋月救了你,你很感激?”
葉顏道:“沒有尊主,便沒有今日的屬下,屬下擅作主張置尊主的大事不顧,有負(fù)他的厚望,本就該重罰。”
雷蕾冷笑:“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報恩有什么錯的,你以為他救人是好心?你身為一部月仆統(tǒng)領(lǐng),成天還不是活得心驚膽戰(zhàn),到底在怕什么?”
葉顏沉默片刻,一笑:“小主言重了。”
雷蕾嘆了口氣:“你看我像什么小主,不過是被他利用,再抓來做人質(zhì)威脅小白。”說到這里她迅速瞟了葉顏一眼,有意別過臉:“到時候小白若不答應(yīng)他的條件,我就要被做成人偶,比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葉顏果然嚇到:“人偶?”
雷蕾淡淡道:“你忘了你的眼睛,難道他還做不出來?”
葉顏白了臉,倏地起身:“沒有尊主,屬下早已不在世上。”
雷蕾笑:“你別急,我不會求你救我出去,就是說說而已,我在千月洞這么久怎么都沒見過你,你住在哪里?”
葉顏遲疑了一下:“七月小院。”
九部統(tǒng)領(lǐng),住的小院都是按月份命名,一直排到九月,雷蕾記下:“沒事我會來找你說話,可惜不能太多,否則叫上官秋月知道又要怪你了。”
葉顏輕輕吐出口氣:“多謝。”
雷蕾拍拍手,站起身:“行了,你快回去吧。”
葉顏點頭,走了兩步忽然又站住,望望四周,輕聲:“千月洞也有他們的臥底,你留心。”
對呀,千月洞既然在江湖上有那么多眼線,何太平怎么可能沒在魔教放臥底?雷蕾豁然,欣喜若狂:“知道了,謝謝你!”
葉顏道:“我盡量幫你。”
這句話原本正中雷蕾下懷,說了這么多,等的無非就是這句話,但此刻真的聽到,她反倒不忍心了,叫上官秋月知道,肯定不會還是挖眼睛那么簡單:“不用,你還是別插手,我自己會有辦法找到的。”
葉顏也知道危險,不再說什么,自去了。
雖然逃走很難,但至少有了一分可能,現(xiàn)在的重點是尋找組織!雷蕾心情好起來,搖搖面前一枝桃花,閉上眼用力嗅了嗅,竟有一股馨香味鉆入鼻孔。
冷冷的,不是桃花的香味。
雷蕾忙睜眼。
“怎么,我的部下給了你什么好主意?”上官秋月手拈花枝,微笑,宛若桃花仙。
桃花飛落,雪衣美男靜立,剎那間小院里春光燦爛。
雷蕾難得沒被美色迷惑,反倒心驚不已,這個變態(tài),早不來遲不來,偏偏這關(guān)頭跑來了,剛才的談話他究竟聽到了沒有?想到這,她連忙退開兩步,若無其事地諷刺:“當(dāng)然,你這些部下一個個都熱心得很,真給我出了不少好主意。”
上官秋月看看院門:“她還有一只眼睛。”
紅果果的威脅!(原詞被口,以此詞代替)雷蕾堵得慌:“放心,你的部下對你忠心得很,我一沒救過她,二沒錢財賄賂,就算想策反,她也不一定有膽子。”
“那倒未必,”上官秋月親切地出主意,“葉顏是個蠢丫頭,總想講些道義,只要你用對了法子,說不定她還真愿意用另一只眼睛幫你。”
此人根本就是不以變態(tài)為恥,反以變態(tài)為榮,見識過他揣摩人心的本事,雷蕾知道言多必失,干脆閉了嘴不說話,只悶悶地哼了聲。
上官秋月笑道:“忘了我妹妹是好人呢。”
雷蕾惱怒:“我叫雷蕾!”
上官秋月不理會,看飯菜:“都涼了,還不快些吃。”
雷蕾道:“不想吃!”
上官秋月好脾氣:“哥哥喂你。”
雷蕾哪里敢讓他喂,沒好氣:“不吃就把我做成人偶,你直說好了!”
上官秋月瞅瞅她:“不做人偶了。”
又想出了什么新發(fā)明?高深莫測的目光讓雷蕾寒毛直豎,她不想被此人拿去搞試驗,忙放軟語氣解釋:“我也不是故意的,最近實在太無聊了,院子里經(jīng)常連個鬼都沒有,吃了睡睡了吃,所以消化不良。”
上官秋月表示理解,眼波純潔:“哥哥陪你。”
雷蕾展顏:“好哥哥。”
上官秋月果然愣住。
咱們比比誰更雷!雷蕾抱著他的手臂搖啊搖,嬌聲訴苦:“哥,千月洞景色太差,連根草都沒有,一點也不好玩,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上官秋月看了她半晌,笑起來:“你想去哪里?”
雷蕾隨口:“下山走走。”
“下山?”上官秋月?lián)u頭,“不急,蕭白很快就會來救你出去。”
雷蕾也被自己惡心到,放開他:“你武功這么高,還怕我跑了不成?”
上官秋月道:“當(dāng)然。”
臉皮太厚了!雷蕾噎了噎:“小白當(dāng)然會救我,可到時候你交換的條件也別開得太高,否則他是不會答應(yīng)的。”
上官秋月道:“你也明白。”
雷蕾只覺澀澀的不是滋味,別過臉看桃花。
上官秋月道:“他對你也不過如此,你還幫著他做什么?”
雷蕾冷笑:“他對我不過如此,你對我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更沒必要替你做事。”
上官秋月柔聲:“等你記起來就不會這么想了,你原本是喜歡我的,只要你肯替我辦事,我當(dāng)然對你好。”
雷蕾全身僵硬,抬臉直視他的眼睛:“這話對花小蕾可能還有用,可惜我現(xiàn)在是雷蕾,跟著你,我擔(dān)心沒事就會丟個眼珠子少只耳朵,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人偶了。”停了停,她欲笑不笑:“也許等不到那天,我一沒武功二不會使詭計,利用完了,留著還有什么用?”
上官秋月看著她,波瀾不驚:“你的確變了很多,很聰明。”
雷蕾道:“過獎,替你做事太危險,何太平他們再怎么不好,也不會隨便殺我,或者拿我做人偶,所以我還是繼續(xù)當(dāng)人質(zhì)吧。”
上官秋月笑:“你真以為他們很安全?”
雷蕾道:“比你安全。”
上官秋月也不多說:“如此,我?guī)闳€地方。”
雷蕾本欲說不去,但一想留在這兒更無聊,出去走走也不錯,說不定還能探出點什么,于是強調(diào):“我不看你的人偶。”
上官秋月無所謂:“好,看別的。”
高高的月華臺靠山一面直連著主洞,里面掛著重重白幔,正是雷蕾第一次被劫持時醒來的地方,名為“千月洞”,上官秋月決定大事的場所,這里地勢高,洞外時有山風(fēng),空氣流通很好,大約是此時洞壁燃著許多火把的緣故,整個大廳亮堂堂的,全然感覺不到當(dāng)初的那種陰森之氣。
厚重的石門緩緩落下,封住洞口。
雷蕾回頭,見狀嚇了一跳:“你……”停住。
就在這轉(zhuǎn)身的工夫,左邊的洞壁不知何時已經(jīng)裂開,出現(xiàn)了另一扇兩米多高的門,里頭黑幽幽的不知通往何處,竟是條密道。
上官秋月也不叫她,徑自走了進(jìn)去。
此人一消失,周圍明亮的火光就失去了光彩,竟莫名顯得黯淡許多,冷颼颼的感覺再次襲來,雷蕾心底發(fā)怵,想也不想就快步追上去,如同計算好了一般,她剛剛走進(jìn)密道,身后的門就關(guān)上了。
漆黑不見五指,鼻子里嗅著泥土的氣息,密道有點窄,頂多只能容兩個人并排進(jìn)出,雷蕾扶著洞壁,勉強摸索著朝前走。
周圍空氣越來越冷,腳底石級仿佛沒有盡頭,黑暗也沒有盡頭。
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黑暗中產(chǎn)生的各種想法。
這洞里莫非有什么東西?那個變態(tài)美人把咱扔在這兒會不會是故意的?難道他又想出了人偶以外的新花樣,故意騙咱來做試驗?
腳步開始放慢,終于停住。
雷蕾后背緊貼石壁,一動不動站著,心跳清晰而急促,不知道該繼續(xù)往前邁,還是該轉(zhuǎn)身回去。
沉默。
她終于忍不住大吼:“上官秋月!”
“是哥哥。”耳畔有人糾正。
意識到他就跟在身旁,雷蕾雖被嚇了一跳,心里卻反倒莫名地安定下來,嘴里抱怨:“沒聲沒氣的,你裝鬼啊!”
上官秋月拉起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語氣溫柔:“你看,跟著我也很安全。”
有他引導(dǎo),雷蕾走起來果然不那么費勁了,石級一直向下延伸,時有轉(zhuǎn)折,大約再行了十來分鐘,石級忽然消失,地面逐漸平坦,耳畔隱約響起水聲,越往前聲音越大,到后來竟轟隆隆有飛瀑之勢,驚訝之余,雷蕾立即想到了月華臺下的深澗,頓時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這已經(jīng)到了澗底?
空氣越發(fā)寒冷徹骨,好在不遠(yuǎn)處終于出現(xiàn)一點亮光。
雷蕾急忙掙脫上官秋月的手,加快腳步朝前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