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醉了
烈酒入口的一瞬間, 謝明澤就后悔了。
原身記憶里壓根沒喝過酒,像這種體質(zhì),那還不是一杯就倒?
加上這種辛辣的滋味瞬間涌上, 謝明澤幾乎是頃刻就有種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
褚厲在謝明澤這么豪爽喝酒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他在軍營七年, 所接觸的都是男子。
共同點(diǎn)就是不拘小節(jié), 對著酒壇子就開喝,褚厲所說性子內(nèi)斂, 喝酒卻也是同樣, 一壇子下去也面不改色。
所以謝明澤喝下時他還沒覺得有什么,只是等一杯下去就看到謝明澤是不噎著了,卻捏著脖子猛地咳起來。
褚厲上前,連忙拍著他的后背, 在謝明澤身體一晃時攬住他的腰。
因?yàn)閯幼鞣扔行┐螅x明澤腳下不穩(wěn), 直接就撞著靠在他懷里, 被他攬著輕拍后背,等咳聲止住,褚厲低頭, 卻是一怔。
懷里的人眼角泛紅, 因?yàn)榭人匝鄣追褐鴾I意,鼻頭也紅紅的, 本就昳麗的姿容,此刻靠在他懷里, 乖巧而又聽話,抿著唇又帶了些委屈,像是不舒服, 輕皺著眉頭,獨(dú)自生悶氣。
褚厲呼吸在這一瞬都停滯,他原本只是心尖的癢意此刻蔓延開,壓低聲音,又輕又溫柔:“怎么了?”
褚厲這時還沒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已經(jīng)醉了,意識也早就飛去九霄云外。
懷里的人慢了好幾拍,才慢慢抬起頭,仰著頭可憐兮兮捏著褚厲,大概是難受得緊,抬起手虛擺一下,卻沒什么力氣,手軟腳軟,聲音也帶著鼻音:“嗓子……不舒服。”嘟嘟囔囔的聲音,又輕又委屈,像是撒嬌。
褚厲腦海里像是有什么炸開,好半天才輕嗯了聲:“那喂你喝點(diǎn)水好嗎?”他從未有過的耐心慢聲細(xì)語哄著。
懷里的人眼神有些迷離,瞧著他又像是看著別處,仿佛有意識,卻又像是壓根不認(rèn)識他,慢吞吞頜首。
褚厲想扶著他站起身,對方順勢往下滑,大概更不舒服,抬頭瞪他一眼,又兇又乖,還帶著不滿。
褚厲連忙將人攬緊,這次手臂攬得緊緊的,絲毫不敢松開半分。
卻又怕自己的鐵臂力道將人勒傷,只能一邊注意著他的表情,一邊探出手去勾過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湊到他的唇邊。
懷里的人立刻張嘴喝了下去,噸噸噸一杯下肚,大概喉嚨的辣意緩解不少,砸吧一下,覺得沒喝夠:“還要。”
于是,褚厲又倒了一杯,結(jié)果,就這么一連喝了好幾杯才算作罷。
大概喝完了水,身體的不適被撫平,懷里的人呆呆被褚厲扶到矮幾上,只是褚厲將人放好,對方往他離開的地方倒去,再來,再倒。
大概倒了兩三次有些暈,謝明澤動作慢幾拍慢慢扭過頭,委屈了:“你不是我夫君嗎?靠一下都不行嗎?這個夫君不好,不要了,換一個。”
褚厲心梗:“……”
夫君是能隨便換的嗎?
謝明澤迷離的目光勉強(qiáng)對上褚厲的臉,這一對上,更不滿:“你還兇。”
褚厲覺得自己比竇娥都冤:他哪里兇他了?他就是被氣到了。
褚厲耐心哄著:“沒兇。”
謝明澤醉酒之后格外的難哄:“就有,特別兇。我要去另外找個夫君,貼心的,賺錢的……”他低著腦袋,掰著手指,露出白皙的后頸,順著寬松的后衣襟,甚至能看到脊背,褚厲只是不經(jīng)意瞄一眼就把視線移開,結(jié)果,下一句就聽到對方終于想到他一直想不起的是什么詞,“還、還有……不敗家的。”
褚厲:…………
褚厲頭更疼:“沒兇你,賺錢,不敗家,以后錢都給你。”
“真的?”謝明澤仰起頭,眼睛亮亮的,像是小狗崽,軟乎乎的,讓人想捏一捏。
褚厲這么想,也真的上手,手感比預(yù)期的還要好,瞳仁深了深,低聲蠱惑:“真的,以后賺得銀錢都給你,但是……夫君以后都不換好不好?只有夫君一個?”
謝明澤歪著頭,一根筋慢慢想,也不知是不是想通:“……好。”說罷,怕褚厲反悔,非要拉著褚厲勾手指打鉤。
褚厲坦然接受,瞧著某個把自己賣了的,越想越覺得心情不錯。
厲四端著專門去買的點(diǎn)心敲門進(jìn)來時,就看到爺和夫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爺?shù)氖诌€撐在夫人的肩膀上,靠得很近,姿勢曖昧。
厲四連忙背過身去:“爺,屬下送、送點(diǎn)心過來。”
褚厲嗯了聲:“裝起來,不吃了,夫人醉了,準(zhǔn)備回府。”
厲四詫異不已,怪不得剛剛就覺得怪怪的,原來夫人醉了啊,他連聲應(yīng)了,就要邁出去關(guān)門時,就聽到夫人的聲音不滿傳來:“不走,走不動,要背。”
褚厲:“不背。”
厲四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出去,等穩(wěn)住時,忍不住回頭:爺,夫人都醉了,只是背一下都不肯的嗎?結(jié)果,下一瞬就看到自家爺直接攔腰把人抱了起來,低聲不知哄著什么,夫人乖乖窩在自家爺懷里不鬧騰了。
厲四:……
所以不背是因?yàn)橐е鴨幔?br/>
但是爺你是不是抱起來的有點(diǎn)早?屬下還沒吩咐下去呢。
等厲四恍惚的瞬間,褚厲察覺到抬眼,危險(xiǎn)瞇了瞇,厲四迅速轉(zhuǎn)身扭頭邁腿關(guān)門一氣呵成:嚇、嚇?biāo)懒耍?br/>
而另一邊,謝相吐了一口血回來之后就一病不起,昏迷不醒。
孫氏與謝玉嬌原本焦急等在府里等著定國公府恭恭敬敬來請他們進(jìn)宮替公主治病,結(jié)果……卻是等到謝相這么狼狽回來了?
孫氏等遞了牌子進(jìn)宮去請御醫(yī),焦急問管家:“怎么回事?老爺不是去定國公府了嗎?你們沒說神醫(yī)的事嗎?”
“夫人,老爺說了,可結(jié)果定國公壓根不為所動,甚至還嘲諷老爺,說老爺是不是想借著神醫(yī)的事拿捏公主拿捏定國公府,還說老爺既然有神醫(yī)這條門路卻一直藏著掖著心不正……定國公還說了很多話,左右不太好聽。”管家支支吾吾說出口,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被人這么嘲諷,他都覺得沒面子,更何況是老爺?
謝玉嬌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
壽珠公主是尤貴妃唯一的孩子,視若性命,上輩子寧婉婉替壽珠公主請來神醫(yī)后,可是成為整個定國公府的恩人,怎么到了她這里就沒用了?
孫氏臉色也難看之極,她花了這么多心血,賣了這么多莊子,這么多鋪?zhàn)訐Q來那些東西讓謝玉嬌帶著請來了神醫(yī),如果定國公府壓根看不上,他們請神醫(yī)來又有何用?
謝玉嬌心頭涌上一股不祥的預(yù)感,這股預(yù)感就像當(dāng)初香珠明明勝券在握,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難道……這次也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謝玉嬌私下里不安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母親,我離開的這一個多月……宮里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
孫氏這會兒也有所察覺,神醫(yī)的出現(xiàn)對定國公府絕對是好事,定國公平時這般疼愛公主,怎么可能問也不問,見也不見就直接將老爺給趕出來?除非、除非……孫氏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人,她臉色微變。
謝玉嬌看到這,不安問道:“母親,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謝玉嬌剛回來沒多久,加上因?yàn)榧敝胙Γ氤蔀槎▏淖腺e、恩人,所以回來后就迫不及待立刻讓孫氏說服謝相去了定國公府。
謝玉嬌則是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些時日坊間發(fā)生的事。
孫氏白著臉,頹然坐在那里,渾身都是愕然:“要說真的有什么,大概就是……幾日前仲秋節(jié)宮宴,聽宮里傳聞?wù)f是厲王遇到一位神醫(yī)替他治好了雙腿,依然能行走。只是這傳聞只是傳聞親眼所見的人并不多……”加上這些時日還發(fā)生了很多事,以至于孫氏并未在意。
謝玉嬌臉色微白:“不可能的,厲王的腿……怎么可能會好?”
別人也許不知情,可她卻是知道的,上一世九皇子這時候已經(jīng)將死,只是這時候消息還沒傳出來,直到很久之后她出嫁后才偶然得知九皇子當(dāng)初重傷回京,不僅腿骨斷裂,骨頭都碎了不說,甚至有人說他死是因?yàn)橹辛硕尽?br/>
可因?yàn)楫?dāng)時九皇子已經(jīng)死了很久,這些傳言一直都有,后來得到確定,也是太子登基后查的,當(dāng)時扒開九皇子的墓穴,的確腿骨都碎了不說,骨頭都是黑的,的確是中毒而亡。
當(dāng)時太子登基后成為新帝借著這個由頭將可能謀害九皇子的人都好一頓懲治嚴(yán)查,殺了不少查出是害死九皇子的臣子以及皇子。
不過因?yàn)槭翘姘軋?bào)仇,倒是沒人覺得新帝這么做有什么問題,還覺得新帝與故去的九皇子兄弟情深,有情有義。
謝玉嬌即使再不想承認(rèn),等御醫(yī)到了后,他們用了不少銀兩終于打探到一些消息,說是壽珠公主宮殿已經(jīng)好幾天沒消息傳出來,只是瞧著女醫(yī)帶著嬤嬤來回,還帶著笑模樣,完全不像是壽珠公主病重的模樣,甚至尤貴妃開始打探各家適齡的公子,要替壽珠公主選駙馬。
謝玉嬌臉色慘白,上輩子直到壽珠公主的病情控制住,尤貴妃才開始選駙馬,只是那時壽珠公主已經(jīng)二十多,很難選到合適的,一直直到她死,壽珠公主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都沒能出嫁。
尤貴妃不可能會讓自己的公主拖著病體出嫁,畢竟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可能會發(fā)生不可預(yù)期的事,除非……壽珠公主的病情,難道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
這個念頭讓謝玉嬌差點(diǎn)絕望,九皇子明明應(yīng)該死的,卻沒死;九皇子明明腿骨碎了,卻站了起來,難道……真的存在一位神醫(yī),治好了九皇子,甚至將壽珠公主的病情也提前壓制住了?
如果這樣的話,她豈不是白費(fèi)力氣求了神醫(yī)回來?
謝玉嬌一個沒忍住,因?yàn)槌钏技由线@段時日在外奔波體虛,一口氣沒上來,愣是給氣暈過去。
謝府一番雞飛狗跳,謝明澤一直到第二天才醒來,還是被餓醒的。
他夢中都在追一只豬,追著追著豬在他面前變成了烤乳豬,那香味香得他一直追著追著,結(jié)果就在眼前時,卻發(fā)現(xiàn)總是差一步。
他猛地睜開眼,烤乳豬不見了,香味也沒了,近在咫尺的是一張俊臉,長長的睫毛遮住平日里深邃的一雙鳳眸,薄唇微抿,平時禁欲般嚴(yán)絲合縫的衣襟此時扯開一部分,露出結(jié)實(shí)的胸膛,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謝明澤傻了眼:??便宜夫君怎么會躺在他床榻上?
而隨著他視線往后,等看清房中的擺設(shè),赫然明白,不是便宜夫君躺在他床榻上,而是他出現(xiàn)在便宜夫君房里了。
謝明澤連呼吸都放輕了,腦海里斷片的記憶終于紛至沓來,謝明澤隨著回憶,整個人都不好了。
從一杯烈酒下肚,他先是仗著渾身無力扒著褚厲不算,甚至還嫌棄人,嚷嚷著要換夫君?這還不夠,臨走前還非要讓褚厲背著他,結(jié)果,這廝……最后是公主抱將他抱走的?還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
這還不是讓謝明澤崩潰的,他的目光僵硬著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下移落在褚厲下唇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疤,只是在薄唇上極為明顯,這……是他咬的。
褚厲一開始是將他送回他的院子,結(jié)果到了地方,他死活不肯從他身上下來,什么是不是嫌棄糟糠夫是不是外面有別的小妖精了,夫夫就是要同床共枕的,他就是外頭有人了!
最后褚厲沒辦法只能將他重新抱了回來,結(jié)果等將人放下床榻時,謝明澤一個不小心仰頭碰到剛好低頭將他放下的褚厲的唇,醉酒的謝明澤也不知腦子是不是秀逗了,覺得對方的嘴軟軟的像是果凍,嚷嚷著要吃果凍。
謝明澤估計(jì)當(dāng)時褚厲整個人都是懵的,畢竟……果凍是啥他都不知道。
這一鬧,謝明澤就把褚厲當(dāng)果凍啃了,還咬了人一口。
最后好說歹說才把人哄松開,結(jié)果謝明澤絲毫要拉著人一起睡。
大白天的啊,謝明澤就這么纏著自己的夫君從中午回府就歇下了,一直到如今天亮起來,謝明澤自己倒是醉酒睡得一塌糊涂。
謝明澤絕望閉上眼:這么丟人發(fā)酒瘋的瘋子,肯定不是他。
他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是不是自己沒有跟便宜夫君酒后亂x?可、可這特么也太丟人了。
謝明澤懊惱無聲嗷一聲,又怕將便宜夫君給吵醒,到時候更尷尬。
謝明澤偷偷松開纏在人身上的手腳,小幅度一點(diǎn)點(diǎn)像小倉鼠屯糧食,往后挪,最后踮起腳,邁過褚厲翻到床下,全程都是屏住呼吸,等終于踩在地面上,謝明澤低頭趕緊攏了攏自己雖然凌亂卻還算整齊的衣服,套上鞋子就跑。
等一直出了房關(guān)上門,他才大口大口喘氣。
而在門關(guān)上的同時,床榻上原本緊閉著雙目的褚厲慢慢睜開眼,無聲無息轉(zhuǎn)過身。視線直勾勾落在窗欞上倒映著的影子,瞧著謝明澤貓?jiān)谀抢锏膭幼鳎滩蛔∽旖枪戳斯矗父馆p輕摩挲著被咬破的嘴唇,眼底的冰雪消融,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情意瀲滟。
謝明澤出了房門才算松口氣,他蹲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氣,等情緒平緩,才站起身,將身上的衣服穿戴好,頭發(fā)重新束好,這才幽怨耷拉著腦袋往外走,完了,他發(fā)酒瘋舉高高要抱抱丟人就算了,還咬了便宜夫君。
這、這失態(tài)的發(fā)展不太好啊,便宜夫君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想討要親親的?
他的臉面啊,一口酒全毀了。
只是這還不算,等謝明澤剛出了主院,迎面看到端著膳食過來的厲四。
厲四看到謝明澤頓時眼底一喜,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帶著要笑不笑的神情,可當(dāng)著謝明澤的面不敢太過明顯表現(xiàn)出來:“夫人怎么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和爺一起用早膳?”
謝明澤哪有心情,隨意擺擺手:“唔,我不太餓,先回自己的院子了。”說罷,不等厲四開口,就腳下生風(fēng)走了。
厲四眼底帶著掫揄的笑:到底是新婚燕爾,哎呀,從昨個兒中午到今天一大早,夫人怎么不餓,肯定是不好意思了,爺也真是的,怎么能這么胡來呢?
不過中午是不是應(yīng)該加餐好好給兩位主子補(bǔ)補(bǔ)?
謝明澤接下來一整天干脆窩在房里不出來了,名義上就是醒酒,只是還沒等他吩咐,一品齋的膳食幾乎不間斷的送來,一日三餐,光這一頓,讓謝明澤瞠目結(jié)舌。
畢竟他還記得剛成婚那會兒,府里吃花用度都很節(jié)儉,他當(dāng)時還給厲四銀票讓他去買一品齋的膳食,結(jié)果現(xiàn)在這是伙食上去了?
可他餓得很,也懶得管這些,吃飽了就睡,只是睡多了后,他完全睡不著。
一閉上眼就是自己醉酒將褚厲啃了的事,這特么讓他以后還怎么見他?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