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定都疑難
,國勢 !
第009章 定都疑難
“啊?”林森有些不相信似的看著吳玉章,“這可是國家大事,議會民主,怎么能象做買賣一樣行事?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吳玉章認真地說,“究竟是北疆案重要還是定都案重要?究竟是袁世凱重要還是秦時竹重要?”
“這……”
“北疆案,只不過給了東北一個名頭,事實上他們早已控制了那些地方,通不通過只不過是名分問題;但定都案就不一樣了,通不過的話,我們就失去了制衡袁世凱的有力手段。我們當下的主要目標是袁世凱,此人野心勃勃,手握軍權(quán),而且極富獨裁色彩,秦時竹與他相比,還沒有成為氣候。我的意思是,在我們和秦時竹之間,可以改善關(guān)系,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把他拉攏過來,更加有利于我們制約袁世凱,不能讓他胡作非為。”
“那我去試試看吧,吳議長他能答應(yīng)嗎?”林森一邊嘀咕,一邊去找吳景濂商量。
看見林森到來,吳景濂大喜過望――有門。兩人裝模作樣地協(xié)商了兩句,心里已把對方罵了不下十遍,終于就互相支持達成了一致。最后,兩人還假惺惺地表態(tài),要全力合作,建設(shè)共和、實踐民主。
兩大集團一聯(lián)手,任何力量也擋不住,果不其然,再度進行表決的時候,無論是定都案還是北疆案,都以絕對優(yōu)勢票通過。定都案主要附帶三個條件:1、臨時政府設(shè)在南京,不得更改;2、新總統(tǒng)親到南京受任之時,原總統(tǒng)及國務(wù)員始行解職;3、臨時參議院所定之臨時約法,新總統(tǒng)必須遵守。湖北方面嘟嘟囔囔,但也無可奈何;直隸方面深感不妙。卻束手無策,甚至為袁世凱的總統(tǒng)地位擔憂起來。
下午3時,選舉如期進行。到會的19省代表,一致選舉袁世凱為總統(tǒng),接著又選舉黎元洪為副總統(tǒng)。參議院立即將結(jié)果告訴孫中山,并指出“袁未到任前,民國政務(wù)仍由大總統(tǒng)繼續(xù)執(zhí)行。”告訴袁世凱的電文是“務(wù)請得電后,即日駕臨南京參議院受職。以慰全國之望。”
看得出來,無論是湖北方面還是直隸方面都松了一口氣。
孫文和黃興眉頭緊鎖,他們顯然沒料到 “北疆委員會”的插曲變故,在聽完林森和吳玉章的匯報后,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倆做得對,我簽字吧。”
“這次讓他們鉆了空子,下次絕對沒這么便宜地事了。”黃興道,“秦時竹雖然狡猾。但總比袁世凱好些,目前還是要拉攏為主,不能和他翻臉。”
“唉,民主有時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吶!”孫中山說了這一句就作罷了。
中國歷來盛行馬屁文化,在參議院給袁世凱的電文中也說明了這一點。由于老袁以全票當選。故電文中有:“……世界之第二華盛頓,中華民國之第一華盛頓……”這樣的話。
誰知,袁世凱接到他當選的電報后不喜反怒,將電文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叫嚷道:“南下,南下,無非是孫大炮的調(diào)虎離山計,讓我到南京無所作為,成為一個無權(quán)無勇的空頭總統(tǒng)。”
“大總統(tǒng)說的對,絕對不能南下。”趙秉鈞在旁畢恭畢敬地說,自從清帝退位,他立馬將稱呼改成了“大總統(tǒng)”。
“你不是說東北方面也贊同建都北京嘛。前兩天章太炎還在報紙上說‘金陵地處偏倚,備有五害,不可為國都之居……不可以意氣爭也’,怎么他們也變卦了?”
“恐怕與北疆案有關(guān),兩家做了筆交易。”趙秉鈞苦笑一聲,“這是當天通過地另一件重要提案,設(shè)立北疆委員會。”
“混蛋!”老袁粗粗看了一遍,“這等于把長城以北都給了他秦時竹。前面人干什么吃的?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反了。反了。”
“大總統(tǒng)息怒,也怪不得他人。聽說是吳景濂在選舉當天緊急提出來的,他們來不及匯報。”趙秉鈞將前因后果講了一遍。
“這下兩邊攪到一起了,沒有一個善輩啊。”袁世凱火了,“不行,立刻以我的名義發(fā)布命令,撤銷這個所謂的北疆委員會。”
“大總統(tǒng),不行吶,按照臨時政府章程,議案通過,總統(tǒng)簽字,就算正式具有法律效力了,是撤銷不了的。”趙秉鈞告訴他,孫文已經(jīng)簽字,并且準備明日公布。
“胡鬧,我已被選舉為總統(tǒng)了,怎么還輪得到他簽字?不行,不行,此案一定要收回,這個口子一開,到處裂土分封,我更是空頭總統(tǒng)了。”
“定都案上面有一條,只有您親到南京就任后,孫中山才解職。”趙秉鈞指著條文告訴他,“現(xiàn)在,等于南北有兩個臨時政府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兩個?只有一個,我才是正宗的。”話雖然這么說,袁世凱到底是梟雄,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從這個委員會來看,基本是秦時竹現(xiàn)有的地盤,還包括蒙、疆兩塊,蒙古已宣布獨立,我看他怎么辦?”
“現(xiàn)在這塊燙手山竽就讓秦時竹自己去接手吧,小心別燙著我們就好。”趙秉鈞說,“甘肅、新疆都還在我們地控制范圍內(nèi),他秦時竹手再長,也伸不過去。”
“就是要讓他燙著,等他燙到手了,才有咱們的機會。只是孫中山拼命讓我南下,倒是很傷腦筋。”袁世凱沉吟一番,“硬來恐怕不行,還是以我的名義發(fā)道通電,注意,一定要給秦時竹先發(fā)一封專電,看他什么反應(yīng)?另外,你再去朱爾典先生那跑一趟,說明這中間的意思。”
“是!”
國都問題牽動四方,隱藏在這場爭執(zhí)后面。實際上是誰主沉浮的較量。袁世凱決心和孫文在建都問題上斗一斗。晚上,他將徐世昌、馮國璋、王士珍及楊度、趙秉鈞等心腹找來,商議對策。
袁世凱說:“諸位,南方倒是同意我做總統(tǒng)了,但是附帶了三項條件,頭一條就是‘臨時政府設(shè)在南京,不得更改’,你們說怎么辦?”
“什么。把國都搬到南京,到那里去當總統(tǒng),這不是調(diào)虎離山嗎?”馮國璋憤憤地說。
“絕不能弄個金箍帽戴在頭上。”王士珍說,“都城在北京,說什么也不能南遷。”
“這是當然。”徐世昌立馬附和,“北京是咱們地根基,左右逢源,去了南京。就是無根的浮萍。”翰林就是翰林,連說話都這么文縐縐。
趙秉鈞比較現(xiàn)實:“北京好是好,可總得想出個不去南京而又比較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眾人一時沒有妙計,都沉默不語。袁世凱見大家都埋頭思索,也不急躁。接著說:“這第二條,‘新總統(tǒng)親到南京受任之日,本總統(tǒng)及各國務(wù)員始行解職。’”
“這一條就更絕了,就是說宮保不把都城搬到南京去。他孫大炮就賴在位子上不走。”
“我看……”徐世昌拖長了聲音說,“第一條和第二條無非是一個意思,就是說都城必須建立在南京,宮保只有南去。”
“南去,南去,依我說,他催咱們南遷,咱們就給他出難題。再鼓動洋人幫忙。”楊度沉默了許久,開始發(fā)言了。
“對,出難題。再說第三條,‘臨時參議院所制定的臨時約法,新總統(tǒng)必須遵守。’”
“簡直是笑話!”馮國璋再度放炮,“遵守他孫大炮地約法,那不成了革命黨?”
“哼哼。”徐世昌冷笑兩聲,“一朝權(quán)在手。便把令來行。只要把大總統(tǒng)的印璽拿到手,還怕什么臨時約法。不過是一張廢紙。”
經(jīng)過幾個智囊的獻計獻策,袁世凱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說道:“幾位說得很對。我在北京經(jīng)營多年,豈能輕易放棄,孫文讓我把都城遷到南京,我就能聽他的?現(xiàn)在,咱們分頭行動,皙子你立刻給卓如、季老發(fā)密電,讓他們向南京那個臨時政府疏通;讓汪精衛(wèi)密赴南方,在革命黨人內(nèi)部做工作,孤立孫文,迫使他放棄逼我南遷的計劃;勞駕菊人兄去拜訪各國公使,讓他們出面干預,也可以派兵給革命黨施加壓力,反對南遷。你可以告訴洋人,誰不幫我說話,我袁某人就不保護他們的在華利益,也別跟我說借款、開礦這類的事;華甫,你負責聯(lián)絡(luò)咱們的北洋諸將,必要時聯(lián)名通電孫中山,芝泉前陣子已經(jīng)領(lǐng)銜過了,要是再領(lǐng)銜,你排第一比較妥當;智庵,你多聯(lián)系五行八作,三教九流,讓他們在報紙上造輿論,反對政府南遷。另外,趕緊把咱們地責任內(nèi)閣,換個招牌,就叫‘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并照會各駐京使節(jié),就說政權(quán)已經(jīng)變更,讓孫文趕緊滾蛋。”
第二天,袁世凱通電表示:“若專為個人職任計,舍北而來,則實有無窮窒礙。北方軍民意見,尚多分歧……險象環(huán)生,大局益危,反復思維,與其孫大總統(tǒng)解職,不如世凱退居……”
他裝出一副痛苦無奈的樣子,以退為進,企圖騙取聲援。秦時竹接到電報后,微微一笑,用密電發(fā)給袁世凱,懇請他留任,并表示國都一事,仍可再議。
袁世凱也發(fā)電報給張謇,邀請他北上襄贊。張謇自然是不會去的,卻讓密友劉厚生密函袁世凱為其出主意:“目前第一難題,是要公南來。解此題者只有兩法:一從在京外交團入手;一從北數(shù)省人民著手……”
第二天,南方各大社團也爭相發(fā)表聲明:“……北都關(guān)系內(nèi)政外交最巨,若舍北而取南,帝黨有死灰復燃之慮,強敵有趁機侵略之虞……”
章太炎在《人民日報》發(fā)表文章,公開指責孫中山“致啟爭端”,要求袁世凱在京就職,“以順輿情”;江蘇都督莊蘊寬也通電全國:“……三項辦法,蘊寬以為不妥……一現(xiàn)勢上的觀念,如袁公南來,北方各省能保持秩序否?……二,南京能控制西北諸省否?……三則,中國古時,除洪武一代外,南京有建都之價值否?……蘊寬本系南人,豈不以南都為便利?顧以大局所系,只當尊公理而舍私圖,統(tǒng)一政府必在京津毫無疑義……”
在他的帶動下,各地都督紛紛發(fā)言,通電贊同……
這樣,秦時竹的地位就顯得比較尷尬,一來,北方秩序不能維持的話他不能講,剛剛成立了北疆委員會就說不能維持秩序,豈非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二來為了通過北疆案,他授意吳景濂用定都案做了交易,現(xiàn)在剛剛通過,墨跡未干,不能出爾反爾。
關(guān)于定都,他和葛洪義迅速交換了意見。
“定都南京,老袁是明擺著不會去地,我們沒有必要硬堅持,還是讓孫中山去當頭吧,只是南京方面給我來了電報,讓我表態(tài)支持定都南京,然后他支持我擔任北方留守,將北疆委員會駐地移至北京。”秦時竹說,“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吶。”
“如果真定都南京,北京以北就是北疆委員會地天下,從短期來看,似乎我們撈取了極大的便宜,但實際上,卻是把我們和同盟會捆綁在了一起。目前地態(tài)勢,北京城被我們?nèi)姘鼑梢詣佑密娏Πl(fā)揮影響,但一旦去了南京,我們的影響就微乎其微。而且,孫中山也是空頭支票,什么北方留守,袁世凱能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