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章: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1)
倒不是沐芝蘭和木瓜這兩個重點(diǎn)關(guān)護(hù)對象出了岔子,而是杏仁的尸首,不知何故,竟然莫名其妙燃燒起來。更令人驚訝的是,除了杏仁的尸骨成了灰燼,而旁的其他物什卻都完好無損。而且是在此等朗朗晴空,眾目睽睽之下,這件事情愈發(fā)顯得詭異。然,此時(shí)正值多事之秋,就算陸峒對此心有余悸,卻也知道并不是大肆宣揚(yáng)之際。</br>
陸峒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暫時(shí)確定這件事并非人為,就算懷疑是人為可也沒有證據(jù)。陸峒與冉讓互看一眼,很快做下決定,陸峒去護(hù)衛(wèi)宣宗,此處留給冉讓來處理。雖說沒有千年防盜之理,可此時(shí)卻也不宜太過苛刻處置在場之人。一怕打草驚蛇,二怕后續(xù)查起來沒有頭緒。所幸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真要解決起來,以冉讓的身手和智商,也并非什么難事。</br>
待陸峒的背影消失,冉讓只淡瞥樂無極一眼,淡聲相詢:“烏家大公子情況如何?”</br>
“能如何?半死不活。”樂無極露出一抹嘲諷,“倒是忻城公主依舊風(fēng)采依舊啊。”</br>
樂無極覺得忻城公主這女人真夠無敵的。丈夫被她折騰的半死不活,如今兒子也就吊著一口氣,她卻還有旁的心思,一心要做女大王。他被人提溜到此之前,得到可靠消息,忻城公主已經(jīng)與荊王聯(lián)手了。</br>
忻城公主的事情,冉讓所知更多。故而,他聽樂無極如此說,倒一點(diǎn)兒好奇心也沒有,面容淡淡。</br>
樂無極瞥了他一眼,徑自道:“冉公覺得烏大公子的事情,是何人所為?”怕冉讓誤會似的,又加了一句“別誤會,冉公高風(fēng)亮節(jié),自不會有此等齷蹉之舉。”</br>
冉讓卻嘴角一勾,自嘲道:“你又知道了。”</br>
樂無極沒有接話,轉(zhuǎn)而把話題引到杏仁尸首無故自焚上。</br>
“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何苦要?dú)瑴幺E呢?!”他眉頭微蹙,聲音凝重地道。似問冉讓,又好似自問。半晌未等到冉讓的回話,他繼續(xù)自言自語道,“最近事非真多。尤其是葉家。不但葉二爺沒了,連葉二夫人也沒了。葉大公子倒是還有條命,只可惜落到那種地方,也是個生死未卜……”</br>
未等他說到葉二公子,冉讓咳嗽一聲道:“他們兩位不會也?”</br>
他們是沐芝蘭和木瓜,不會也怎么樣呢?不會像杏仁的尸首那般自焚吧。</br>
與冉讓互視一眼,樂無極修眉一挑,不咸不淡地道:“此事只能問蒼天。”</br>
聽到外面似有調(diào)兵遣將之聲,冉讓抱臂而立。</br>
樂無極也不打擾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室。</br>
他們都知道,今天今夜將會成為歷史上濃重的一筆。只是誰也不會想到,一向以寬厚待人、禮賢下士自居的荊王竟然會做出那般喪心病狂之舉。</br>
此晚,荊王并未如宣宗等人所料想的那般,趁夜露濃之際攻打鳳鳴山莊,反而封死豐都四面城門,幾乎將城中的王子皇孫屠殺殆盡,尤以自己同胞兄弟為甚。他老子德宗在位時(shí),就已經(jīng)折騰得死個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個多是年幼無知之輩。如今除了宣宗和他自己,其他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的都喪命于他的屠刀之下。</br>
血案發(fā)生時(shí),豐都的百姓幾乎都在睡夢中。等到他們醒來,還未迷糊過來,又得知所有京官毫無例外地都被圈禁了。一時(shí)間,豐都城人心惶惶,動蕩不安。</br>
宣宗避居于鳳鳴山莊,就算豐都城有探子,可得知此事也為時(shí)已晚,根本沒功夫去救人,更沒有能力去解救城中百姓。他們這些人,能做的,除了坐以待斃,就是盡快尋好退路。可鳳鳴山莊四周并不開闊,逃生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要帶上一群婦孺老幼。就算此地易守難攻,可若是對峙良久也只是死路一條。</br>
宣宗看了一眼冉讓和陸峒,極為疲憊地道:“算來算去,到頭來一切成空。一切天注定,半點(diǎn)不由人。”</br>
陸峒偷覷了冉讓一眼,聽聞他聲音尖細(xì)地道:“陛下且寬心,事情還未到最后一刻呢,一切還有轉(zhuǎn)機(jī)。”</br>
聞得此言,宣宗精神大振,急聲問道:“冉公有何妙計(jì)。”</br>
“等!”</br>
冉讓丟下這么一個字,任由宣宗與陸峒面面相覷。</br>
須臾,宣宗又問道:“等何人?”</br>
冉讓不言。</br>
陸峒與宣宗對視一眼,問道:“白云城會來人?”</br>
冉讓沉默半晌,看向宣宗,道:“臣來時(shí),于監(jiān)正曾告之臣,陛下又此一劫,不過并無性命之憂。”</br>
此時(shí),危難之際,冉讓拿此等話來說,真是有點(diǎn)自欺欺人,借用天命來安慰宣宗之意了。</br>
宣宗嘴角一扯,自嘲道:“又拿朕是真命天子來安撫朕嗎?”</br>
見冉讓不言,宣宗一把推倒桌椅,恨聲道:“為了皇位,朕就沒有安睡一日過。你們告訴朕,辛苦為這皇權(quán),到底是為何?為何?”</br>
陸峒看了冉讓一眼,忙匍匐跪倒在地,勸解道:“陛下息怒!”</br>
“息怒?”宣宗起身,不停踱著步子,大聲吼道,“你讓朕息怒,如何息怒?若不是你等告訴朕,朕乃真命天子,怎么會有此一途?一次次,一回回……”</br>
“就算陛下不走上此途,不坐上皇位,陛下以為自己就能安穩(wěn)于世嗎?”冉讓絲毫沒有惶恐之色,反而一臉嘲諷,“再說當(dāng)初走上此途,也是陛下親口同意的。此時(shí)反悔,追及我等之勸,陛下百年之后,又將如何去見沐公?”</br>
陸峒聽聞冉讓這話,立時(shí)大驚,見宣宗抽劍,似要劈了冉讓,忙上前抱住宣宗的大腿,聲聲勸道:“陛下冷靜,陛下息怒。”</br>
冉讓卻火上澆油,將宣宗這三年的所作所為,列出一二三四五六,對此進(jìn)行抨擊。更是毫不客氣地對宣宗進(jìn)行人身攻擊。氣得宣宗暴跳如雷,幾乎要拿劍劈了冉讓。</br>
皇后謝氏聽聞這番動靜,顧不得還在坐月子,喚來宮女寺人,將她抬上軟榻,匆匆而至。瞧見君臣三人,你拉我扯,好一番狼狽鬧騰,她大喝一聲道:“都住手。”</br>
陸峒瞧謝氏來了,微微松口氣,卻不敢放手不顧宣宗。</br>
宣宗掃了謝氏一眼,扔下劍,伸腿要踹冉讓,卻被謝氏勸阻了。</br>
謝氏拉住宣宗的胳膊,勸道:“陛下息怒。”</br>
冉讓起身,對謝氏施禮:“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好端端的話,從冉讓口中說出來,竟帶著諷刺之味。</br>
皇后謝氏微微一怔,凝視冉讓一會兒,硬拉著皇帝坐下。而后,她呵斥陸峒幾句,命他將一干閑雜之人帶了出去。</br>
陸峒雖擔(dān)憂三人獨(dú)處再起爭執(zhí),可想到謝氏對宣宗的影響力,只得帶著人悻悻而去。</br>
樂無極不知道從哪里轉(zhuǎn)悠過來的,瞧見陸峒,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問道:“禍起蕭墻了吧?”</br>
兩人相識已久,彼此性情甚為了解。樂無極是典型的南方人,身量與面容一樣精巧,皮膚白凈細(xì)膩,說話軟和。外人都道他是謙謙君子,殊不知他就是一潑皮無賴。</br>
陸峒沒心情搭理他,胳膊肘一拐,朝樂無極胸口一記,而后白了他一眼,恨聲道:“你跟我?guī)煾刚f了什么?”</br>
樂無極一臉無辜地笑道:“我們說了什么,你不都是曉得了嗎?怎的還問?”</br>
陸峒盯著樂無極,逼迫道:“少耍貧嘴。白云城的人是不是已經(jīng)來了?”</br>
樂無極斜睨陸峒一眼,摸了摸下巴,道:“是啊,白云城不但來人,甚至連我那師娘城主也來了。”</br>
“在哪里?”陸峒上前一步,扯住欲要離開的樂無極,冷聲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br>
樂無極伸手撥開陸峒的爪子,冷嘲道:“你以為白云城是來給你們解圍的嗎?別做夢了。我?guī)熌锸鞘裁礃拥娜耍自瞥鞘鞘裁礃拥牡胤剑冶饶阒馈!?lt;/br>
見樂無極丟了這半截話,就要走,陸峒上前抓住他,逼問道:“你最好把話一次說完,信不信,老子宰了你。”</br>
“我信!”樂無極白凈的面龐,帶著淺笑,嘴角彎成諷刺的弧度,“你敢嗎?陸裴文,你敢嗎?”</br>
陸峒狠狠地丟開他,怒道:“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宰掉你。”</br>
“隨時(shí)歡迎,但愿你以后還有命。”樂無極說完這話,兀自哈哈大笑起來。</br>
陸峒握緊拳頭,轉(zhuǎn)身要走,卻聽樂無極道:“就算你這次有幸躲過此劫。我奉勸你,不要娶沐家那女娃娃。”</br>
“多謝警告。”陸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br>
見狀,樂無極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他心道,陸裴文,你最好記住我的話,若不然,屆時(shí)你被那女娃娃害死,可不要說咱不講情面。</br>
可思及另外一件事情,樂無極心情無比暢快,腳下生風(fēng),快步進(jìn)了梧桐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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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此時(shí)多么驚險(xiǎn),于沐芝蘭而言皆是虛無。等到她醒來,一切都風(fēng)過無痕,至少豐都城已經(jīng)穩(wěn)住了。</br>
沐芝蘭醒來,第一眼看到就是那只狐貍。狐貍頗通人性,見她醒來,也不老實(shí)蹲坐在她身邊了,而是上躥下跳的。***(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