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回
七月, 正盛夏流火的時節(jié),傍晚黃昏,天邊晚霞盡散, 只一片片烏云遮住藍天,潔白的月隱隱約約在云層中探頭露出一角來,烏云的顏色暗沉,倒更襯月亮的白。
天氣悶得厲害, 又熱,所有人都覺心里沉甸甸的, 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架勢, 仿佛連口長氣都喘不出來。
咸福宮正殿里,娜仁穩(wěn)穩(wěn)端坐于主位寶座上, 也只有不停拈著手串的手流露出幾分主人心中的急切焦灼。
偏殿里女子的□□聲那般的低沉無,被噪雜的腳步聲與交談聲壓過,萬琉哈氏急得連聲念佛,又忙催著問:“都多長時間了,怎么還沒動靜?”
“女子生產(chǎn)慣素艱難,她又頭胎,不要急, 會越急越無用的?!狈鹄扰呐乃氖郑徛暤?。
萬琉哈氏偏頭應(yīng)了聲“”,雖止了聲, 手上的帕子卻絞得急切凌亂。
佟妃如今主理六宮,身上終于又有了端莊威嚴的風(fēng)姿,綰一支雕刻丹鳳朝陽的白玉扁方,又一朵鵝黃芍藥絨花的點綴而不會顯得寡淡。此時眉目低垂端坐著,微有些出神。
直到娜仁喚她, 她方猛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娜仁,神情恭順:“娘娘有何吩咐?”
“天兒晚了,皇上幾時過來?”娜仁到一半,揚聲問。殿外,唐百忙稟道:“番來人回,戌正時分到?!?br/>
“那還有一會子,叫御膳房不要急,慢慢操辦些吃食。在人宮里,也不必擺得很繁瑣,一人一攢盒菜,抬幾張幾來,也輕便。佟妃你去看看孩子們,咱們都在,我將小的們都送到慈寧宮去了,只怕擾了祖宗,你去瞧瞧他們,用過膳,或回阿哥所擷芳殿,或回各自母妃宮中罷了,交代宮人照看著。只怕邊一時半會咱們回不去了,叫宮人伺候著睡吧?!蹦热示従彽馈?br/>
佟妃也正掛心著四阿哥,當(dāng)即一喜,忙向娜仁欠身要去。
佛拉娜亦放心不下皎嫻與胤祉,看向娜仁時目露期盼,最后還起身道:“妾身想隨佟妃娘娘同去?!?br/>
“也罷,你去吧?!蹦热庶c點頭,見那邊德嬪宜嬪仿佛也坐不住了的樣子,面色微沉,道:“皇上說戌時正來,但頭的事可未必,若哪位大臣提退了——”
她只點到個份上,多的沒說,但言下之意眾人已然明了。果見德嬪與宜嬪又將屁股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貼在了椅子上,娜仁心中微微一笑,面上表情卻分毫未變。
不錯,越來越人模人樣了。
娜仁微微昂起下巴,如此自得想到。
不過轉(zhuǎn)瞬又覺著不對,微微擰起眉頭,宜嬪卻以為自己惹了她不快,下意識瑟縮一下,郭絡(luò)羅答應(yīng)面上也帶出兩分擔(dān)憂。
娜仁眼角的余光瞥到姐妹兩個的神情,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略感疑惑:我有那么嚇人嗎?
嗐,還不要試圖去解析憨憨的心了。
娜仁很快始解自己,歷史上七阿哥的生母還算長壽,娜仁對戴佳氏倒沒有什么擔(dān)憂,只記得歷史上的七阿哥生來身懷殘疾,戴佳氏孕期反應(yīng)也確實不大,也不知究竟如何。
醞釀了大半日的雨最終在日暮昏沉?xí)r落下,縱然姍姍來遲,雨勢卻由一始的輕緩逐漸轉(zhuǎn)急,聽著外頭雨聲大作,坐在上首的康熙眉心緊蹙,忽然問:“她怎么沒聲?”
“戴佳常在粗通醫(yī)理,自然之道如何省用在關(guān)鍵時刻。”娜仁寬慰道:“定然無事,放心吧?!?br/>
康熙道:“但愿。孩子們呢?你不在,只怕留恒要鬧的?!?br/>
“有他姐姐哄著呢,不會有什么大事,況又沒人過來,想來沒鬧起來?!蹦热孰m口中如此說著,聽著外頭的雨聲雷聲,終究也放心不下。只攥了攥手中的瑪瑙串,強壓下揪心坐著。
如此,闔宮嬪妃加上一個皇帝在咸福宮中苦等到了深夜。
其實以戴佳氏本身的位份或資歷而言,都不足以叫闔宮嬪妃在此等候的,但她下午動的時候大都閑著,就過來看個熱鬧。
誰也沒想到熱鬧一直持續(xù)到午夜。
子時的梆子剛剛敲過,一聲嬰兒啼哭劃破天際,康熙蹭站起,急問道:“生了嗎?”
外頭雨勢漸收,能聽到宮人喜氣洋洋的聲音,卻又在瞬息之后戛然而止。
娜仁手一攥拳,知道七阿哥先天的殘疾被看到了。
康熙卻不明所以,忙催人去看。
梁九功歡天喜去,屏聲息氣回,穩(wěn)婆抱著個大紅襁褓撲通一聲跪在上,顫巍巍向康熙道:“回、回皇上,常在小主誕下一位小阿哥。小阿哥重四斤一兩……”
康熙見她的神情,心中一緊,收斂面上喜色,問:“究竟怎么了?”
“小阿哥先天殘疾……”穩(wěn)婆雙手托起襁褓,重重磕了個頭,等待著康熙的落。
殿內(nèi)眾人吃驚者有之,驚疑者有之,松了口氣的也有之。只康熙,覺著一只手攥住他的心臟又緩緩松,如此反復(fù),面色漸白,眼神一瞥,梁九功會意抱過小阿哥,將襁褓掀與康熙看,果然嬰兒右足畸形,形狀奇怪,孩子也生得瘦小。
康熙不著痕跡深吸了口氣,將襁褓蓋上,一會才揮揮手,沉聲道:“將七阿哥抱下去吧,太醫(yī)呢?”
為戴佳氏安胎的太醫(yī)被傳入正殿,穩(wěn)婆如得大赦,猛松了口氣,抱著小阿哥下去了。
見康熙沒什么落反應(yīng),佛拉娜也微微松了口氣,低低念了聲佛,捻著手上的念珠,眉目低垂。
身帶殘疾,生來不祥。若在外頭普通人,但凡信些幾分的,只怕孩子都留不住了?;?#58585;更迷信頭子,對風(fēng)水命理都極為講究,每每逢大喜事還要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年節(jié)施粥散藥,大大的香火錢灑出去,求的不過個福報。
如今康熙既然口稱呼小阿哥為七阿哥,便說明孩子生來的第一關(guān)過去了。
幸而,幸而雖生在皇,還碰上了個虎毒不食子的阿瑪。
太醫(yī)上來后掉了一大圈書呆子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康熙聽著心煩,擺擺手叫他去了,沉聲道:“時候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梁九功忙取了披風(fēng)來與他披上,宜嬪迎上來道:“外頭可冷著呢,皇上不如就去妾身宮里歇歇,也就近的事?!?br/>
康熙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興致不的樣子。
宜嬪便也會意閉了口,低眉順眼跟在康熙后頭走。
德嬪不大服氣,在后頭瞪了她一眼,等人去了,方低低罵一聲:“狐媚子。”
“罷了?!蹦热实溃骸岸忌⒘税伞!?br/>
眾人便都應(yīng)了,娜仁又去偏殿里瞧了瞧戴佳氏,她已換了身干凈的衣裳躺在清爽的床上,面色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貼身宮女抱著七阿哥在旁默然落淚,戴佳氏倒沒什么悲傷情緒,神情平靜。
聽見娜仁進來的聲響與宮女的通傳,戴佳氏虛弱笑笑,道:“請娘娘恕妾身不能起身向您請安了?!?br/>
“有什么要緊的?!笨此?#61130;樣子,娜仁心一酸,也覺著眼眶一酸,柔聲道:“宮里醫(yī)藥的,七阿哥本不什么大病癥,不必急。日子長著呢?!?br/>
“妾身省得?!贝骷咽蠣科鸫浇?,似笑了笑,目光卻直勾勾盯著床頂彩繪的百子千孫瓜瓞綿綿,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入鬢角,她抿唇半晌,啞然道:“妾身早就知道了,孩子生來如此,妾身用的藥?!?br/>
娜仁一驚,“你可不要亂說?!?br/>
“娘娘,您就叫妾身說出來吧……”戴佳氏道:“妾身生來帶著一股子胎毒,本不生育的。孩子的到來在妾身的意料之外,本不欲留他的,但宮內(nèi)長日漫漫,總要有個寄托,便仗著自己讀過幾卷稀奇醫(yī)術(shù)鋌而走險,倒保住了孩子,沒成想……到頭來卻不妾身救了他,而他救了妾身。哈哈哈——”
她說得顛三倒四的,娜仁沒大聽明白,戴佳氏也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生產(chǎn)已經(jīng)耗費了她許多,一笑牽動小腹,便疼得臉色煞白,牙齒緊緊咬著唇,沒一會便見了血色。
“你快輕些?!蹦热拭Φ溃骸澳挠杏米约旱娜饨饣鸬?。太醫(yī)可了安神鎮(zhèn)痛的藥?”
宮女忙道已經(jīng)煎上了,萬琉哈氏時也步入偏殿,一邊叫早預(yù)備的奶嬤嬤接過七阿哥抱去布置的耳房里,邊笑對戴佳氏道:“看皇上那意思,七阿哥可以留在咸福宮養(yǎng)了。我方才去耳房里看了看布置,太醫(yī)可了鎮(zhèn)痛清宮之藥?快喝一碗,你生睡一覺,有什么傷心的,都等到出了月子之后吧。月子里傷心勞神最耗元氣的,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戴佳氏見她進來,虛弱微微一笑,點點頭,“我知道?!?br/>
不過萬琉哈氏眼圈也微有些紅,可見在外頭哭過一場的。
娜仁心中沉悶,便沒多待,寬慰戴佳氏兩句,道自己改日再來看她,便起身去了。
萬琉哈氏送她出了偏殿,娜仁便道:“左右你也不放心,進去看著吧?!?br/>
“唉,謝娘娘恤?!比f琉哈氏忙道。
時天已經(jīng)放晴,不過夜晚的晴天仿佛也看不大出來,皎潔的月亮掛在天邊,月光灑落在大上,上的積水方才那一場傾盆大雨留下的痕跡,被月光一照,空明清澈得不像,竟還隱有流光浮動。
倒不甚強烈,只映襯得月夜愈溫柔了。
庭戴佳氏有孕后親手植下的松樹,沐浴在樣溫柔澄澈的月光中,仍掛著水珠,濃綠的色彩透著生機。
可惜,伴著樣的干凈無垢來到世間的孩子,卻承受了別一份的苦楚。
娜仁嘆息一聲,沒在此多做悲傷感慨,帶著瓊枝等人回了永壽宮。
回去后卻見正殿仍亮著燈,寢間的帳幔落下,進去一看,卻皎皎帶著留恒,二人都換了寢衣,內(nèi)殿燭光昏黃,守著著微微的光亮,皎皎靜坐調(diào)息,留恒在姐姐腿邊抱著娜仁的被角蜷成小小一團,睡得倒還算安穩(wěn)。
“你們鬧哪出呢?”娜仁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問在旁守夜的福寬:“怎么了?”
“您遲遲未曾回來,外頭雷雨交加,留恒哭得厲害,幾個人都哄不住,我只能抱著他到邊來,等您回來里。沒等福寬答,皎皎睜眼,目光溫柔注視著娜仁,笑著道:“您可算回來了,今兒晚上小祖宗鬧得厲害,女兒都快招架不住了?!?br/>
“那怎么不命人去叫我?”娜仁邊接著外頭的衣裳,接過宮女捧來的手巾抹了臉,問。
皎皎搖搖頭,溫柔為留恒掖了掖薄被,“戴佳妃母生產(chǎn),您叫回來不?!?br/>
里頭的顧忌不少,娜仁如今宮務(wù)推了出去,雖然位份宮內(nèi)最的,但若嬪妃生產(chǎn)時未曾出面,底下關(guān)于未來誰后宮第一人,難免有些議論。
便為了位穩(wěn)固,娜仁也要在咸福宮坐到戴佳氏生產(chǎn)。
不過娜仁不大在意些,聽她樣說,無奈嗔道:“那有什么顧忌的,自然你和留恒更要緊些。多早晚了?快睡吧,今兒就容許你們在我睡一夜,明兒可不許了,慣出來都毛??!”
聽她,皎皎燦爛一笑,蓋著菡萏取來的薄被躺下,又留恒往里推了推,乖巧等娜仁更衣上炕。
會又沒有指點江山端莊威嚴的氣概了,軟軟甜甜的小貓兒一樣。
炕邊的朝纖眼珠子差點掉在下,又被朝霧瞪了一眼,立刻下意識屏聲息氣垂首恭敬侍立。
孩子的出生沒在宮中掀起多少波瀾,康熙一應(yīng)賞賜都按例賜下,沒有什么簡短的,也沒有額外添補的。本來生了阿哥,生母晉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61051;封個嬪也不沒有,如今宮中幾位阿哥的生母不都嬪位?不過康熙只晉了戴佳氏為貴人,命她生安養(yǎng),另賜下些布匹補品首飾一類,沒有多。
眾人心中便都明了了,對咸福宮也就不大重視。
娜仁倒和佟妃提了一嘴,既然戴佳氏宮中養(yǎng)著阿哥,便如榮嬪與當(dāng)日的宜嬪一樣例,將份例提上三成。
佟妃便知道了娜仁的態(tài)度,意在內(nèi)務(wù)府管事的面提了一嘴,故而暫且還無人敢克扣咸福宮的份例。
萬琉哈氏自請去咸福宮居住陪伴戴佳氏,康熙允了,有人私下嘲她傻,咸福宮眼看要庭冷落了,若戴佳氏不轉(zhuǎn)大運,或不住進去個得寵的主位,只怕就宮內(nèi)的另一處冷宮了。
她會子請求搬進去,程未卜不說,只怕也觸了康熙的眉頭。
萬琉哈氏卻顧不得些了,康熙允準后便迅速收拾了東搬去咸福宮,如今在咸福宮偏殿與戴佳氏相對而居,幫襯著照顧七阿哥一手,也叫戴佳氏能安心坐月子。
對一點,宮里的人還有些羨慕戴佳氏的。
至少紫禁城中,能有人一片赤誠真心相待,也算一樁幸事。
小阿哥的洗三與滿月都佟妃操辦的,她平時行事不算多干脆,辦起些俗務(wù)來卻打了雞血般的利落。條條件件按著規(guī)矩井然有序預(yù)備,沒有多出挑,卻也覺得挑不出錯處來。
娜仁對此深感欣慰,然后心安理得窩在炕上繼續(xù)吃著瓜翻著本子。
人生啊,美如斯。
康熙為七阿哥取名胤祐,一來取天、神佑護之意,二來……時下以左為尊,以右為名,可以說很大意義上代表了康熙的意思。
對個孩子,所有對帝位有向往之心,將太后二字作為自己夢想的嬪妃都不比戒備。
或許,反而能夠成就戴佳氏與胤祐母子倆的清凈日子吧。
小皇子百日后,便入了十月里。
赫舍里氏的小格格終究入了宮,雖然不過享受“貴人”位份待遇,到底仁孝皇后親妹,娜仁還了坤寧宮,眾人在熟悉而又為幾年未至而微感陌生的坤寧宮偏殿落座,比之上回在里見面,回多了位鈕祜祿妃,位份僅此于娜仁與佟妃,居于六嬪之上,嬪位中又添了個德嬪,故而坐席也有了變動。
娜仁在左下第一容落座,盯著空蕩蕩的鳳座,微微有些出神。
近日天氣已然轉(zhuǎn)冷,既然定在邊見新妃,自然幾日坤寧宮偏殿就始燃燒炭火取暖,不過到底冷了幾年了,今兒一進來便覺著身上寒浸浸的,有幾位斗篷都沒解,徑自落了座。
香爐內(nèi)焚了香,淡淡的沉香氣叫娜仁恍惚以為回到了當(dāng)年,愿景還在坤寧宮中的時候。晨光透過糊了紗羅的窗照入殿內(nèi),隔著煙霧裊裊,激起微塵,視野朦朧,娜仁怔怔兀自出神,直到佟妃連著喊了她幾聲才回過神來。
“哦——叫她進來吧,外頭怪冷的。咱們也算一群散沙,還擺什么架子呢?”娜仁端起手邊的茶碗,清茶入口微微帶著苦澀,澀后的回甘不太明顯,她不由撇了撇嘴,又想起當(dāng)日種在長春宮庭,后來被她挪回永壽宮的那兩棵茶樹,去南苑的想法愈強烈。若不宮中至今還沒個著落,她個暫時的‘龍首’不臨陣脫逃,真想現(xiàn)在就插上翅膀飛過去。
位新入宮的赫舍里貴人年歲還小,不如皎皎大,身量纖瘦,個子也不算挑,全然一副孩子模樣呢,走的時候如娜仁當(dāng)年一般待年宮中的路子,可娜仁當(dāng)年完全以太皇太后娘侄女的身份在宮里長大,她的身份與娜仁當(dāng)年全然不同。
僖嬪面色陰沉坐在那里,見她進來,神情略為復(fù)雜,瞧她怯怯的模樣,心中又不屑,嘲諷撇了撇嘴。
宜嬪瞥了赫舍里貴人兩眼,旁若無人對佟妃道:“聽聞位赫舍里妹妹命格極,最旺天龍中位,若配龍無非鳳,那我們可成了什么了?”
沒錯,能叫赫舍里送小女孩入宮還送成功了的,無非就命格之說罷了。
命格之說不知真假,反正赫舍里氏上下對此深信不疑,不然也不可能冒著康熙惱怒也要送她入宮。
言論早惹了佟妃的不滿,今日宜嬪口,多少也可以看出佟妃在其中的態(tài)度。
宜嬪素來心知口快可可愛愛沒腦袋的人設(shè),由她口也沒人會覺著不對,腦袋更次一點的,甚至不會覺著佟妃對赫舍里貴人有意見。
畢竟宜嬪平日里看人不順眼難的也多。
娜仁對此態(tài)度平淡,只看了宜嬪一眼,叫她安靜下來,方和緩些面色,對赫舍里貴人道:“當(dāng)年仁孝皇后在世時還召見過你,我記著,我還送了你份見面禮。”
“,貴妃娘娘惠賜,妾一直隨身攜帶,未敢忘懷?!彼f著,將襟壓襟的玉墜微微提起,娜仁一挑眉——有意思的來了。
佟妃深深看了赫舍里貴人一眼,神情晦暗不明,輕咳一聲,“先叫赫舍里妹妹見過,那位慧貴妃,我娘姓佟,那位鈕祜祿妃,我娘姓佟,忝居妃位。幾位分別賢、宜、榮、端、僖、德嬪,宮里的日?,嵥槭挛夜苤?,你若日常短了什么,只管說與我知道。”
赫舍里貴人順一一行過禮,然后應(yīng)了一聲。
主位拜見畢,娜仁眼神向后一掃,瓊枝站了出來,向她一一介紹其余嬪妃,貴人位次下的還要向她行禮,一時偏殿中倒熱鬧得很。
赫舍里貴人雖然年齡尚幼,規(guī)矩卻學(xué)得很不錯,一舉一動不說端莊優(yōu)雅,也絕對落落大方上得了臺面,言語不多,微有些內(nèi)斂,后半程便多聽佟妃與幾個嬪位還有底下幾人說了。
娜仁兀自繼續(xù)出著神,鈕祜祿妃神情復(fù)雜盯著那鳳座,仿佛也在呆。
陽光籠罩著鳳座靠背上鑲嵌的赤金質(zhì)展翅九尾鳳,熠熠生輝,鳳眼鑲嵌的紅寶石殷紅如血,殿內(nèi)多人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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