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回
七年正月, 加鰲拜遏必隆太師,瓜爾佳鈕祜祿二風(fēng)光無限,時(shí)為長春宮主位昭妃也備受人矚目, 長春宮庭喧囂,入宮命婦竟有先拜昭妃后拜皇后之舉。
有意無意,發(fā)酵出來都是大事。一來試探康熙態(tài)度,二來向遏必隆顯示心意, 三來沒準(zhǔn)有想挑撥挑撥鈕祜祿赫舍里兩意思。
不過昭妃可不慣她們,人老人劍打七寸, 上來人先拉著叭叭叭向康熙皇后表忠心, 說自己一片丹心向帝后,然后凡是未曾先拜訪皇后, 部柳眉倒豎打出去,等人從坤寧宮一游回來,在你將經(jīng)論道。
長春宮一日游,有了這次沒下次。
反正這一招效果十分顯著,沒兩日她那里便清靜了下來,清梨對此深感佩服。
彼時(shí)幾人正坐在永壽宮暖房里喝茶,吃過晚膳, 娜仁用小茶爐滾了一壺金瓜青柑普洱茶,一套四只官窯白瓷荷葉紋浪花攏口杯,娜仁一一斟茶二人, 清梨眼睛亮晶晶對昭妃道:“昭妃姐姐你可真瀟灑!我怕是這輩子也不能如你這般處事干脆了。”
“是你想人好好相處,我卻一開始就沒打算她們相處,行事自然無所顧忌。”昭妃捏著茶杯輕嗅著,喟嘆道:“你這茶香里透著甜,倒是開胃口。”
“可比你那苦丁好喝多了不是?”娜仁笑盈盈抬眼看她, 昭妃搖搖頭,沒出聲。
清梨聽了昭妃所言,倒是滿面感慨,“昭妃姐姐有魏晉名士之風(fēng)。”
娜仁聽得一愣,然后忍笑道:“你快別說了,魏晉名士……坦胸露乳五石散,你讓你昭妃姐姐當(dāng)個好人吧!”
“咳咳咳!”清梨一口茶險(xiǎn)些噴了,忙用絹?zhàn)游嬷攘藘陕暎?#58143;頭,一雙水眸盈盈瞪著娜仁,猶自含嗔,“娜仁姐姐!我說是昭妃姐姐瀟灑不羈恣意通脫!你想什么呢?”
昭妃面上隱隱帶笑,從后頭伸手拍了拍她背,“清梨所說應(yīng)是如五柳先生般通脫之士,娜仁你不逗弄她了。”
娜仁嘀咕道:“我那不是一下子猛想到就是那玩意……名士之風(fēng),倒成了笑話了。”
她手拄著炕桌輕笑著搖頭,端著茶杯慢慢啜著。
正可著宮中新聞閑話著,忽有人進(jìn)來傳:“娘娘,納喇小主來了。”
“她怎么這個時(shí)候過來了?”娜仁挑挑眉,命:“叫她進(jìn)來。”
清梨低著頭悄悄一撇嘴,娜仁眼見瞥見了,問:“你看她順眼什么?她那個子,你不妨礙,便沒什么差池。”
“那是她覺著你對她沒威脅,我妨礙到她,自然被她軟刀子捅過幾回。”清梨輕哼一聲,又道:“不過她倒也不算是十分壞人。若論手段來,她那點(diǎn)子小謀算算坦蕩,不惡心人。”
這邊磨著牙,納喇氏進(jìn)來時(shí)清梨臉上已掛了七分笑,熱情招呼道:“納喇姐姐,快來喝茶。”
真會做人。
昭妃不深看她一眼,娜仁無奈對視。
納喇氏笑道:“慧妃娘娘好茶,妾一杯,也是妾福分。卻不是為了您茶來,是皇后娘娘宮里兩株紅梅花開得好,又得一塊好鹿肉,說想請?jiān)蹅兘忝脗內(nèi)マk暖爐會賞花吃酒,求慧妃娘娘一壇子好酒去。本是打發(fā)人來,妾聽了討酒,想著是妾過來,免得她們說不清楚,您也不賞臉啊。”
“這有什么不賞臉。”娜仁擺擺手,笑著喚了豆蔻來,命她道:“你去,咱們小庫里紅漆架子上第二層,那黑陶小壇子,貼著紅箋子梨子酒,那個吃著口味清甜,就著鹿肉燥氣也不大。只怕佛拉娜也去,她卻喝不得——”
清梨道:“馬佳姐姐也出了月子,怎么喝不得酒了?”
納喇氏笑道:“卻是李妹妹你不知道了,太醫(yī)馬佳姐姐開了方子調(diào)子呢,這酒很有一段日子喝不得。”
“可不是我說準(zhǔn)了,那茉莉蜜露她吃著正好,若有誰吃不慣這酒,能喝一口那個。”娜仁仔細(xì)說豆蔻,豆蔻忙應(yīng)著,未多時(shí)果然如娜仁所吩咐一般取了東西來,一個胖肚黑陶壇子,一個矮墩墩白瓷小罐,用掐絲小盒裝了,因她有些差事留在宮里預(yù)備,便將小盒交將跟著去小太監(jiān)提著。
見都準(zhǔn)備齊了,各人披了大氅,納喇氏后一口熱茶下了肚,笑盈盈站來:“可是來著了,貪了一口熱茶。”
永壽宮這邊出了離坤寧宮也近,沒轎輦,見外頭飄著雪珠子,瓊枝撐一把青布大油紙傘跟在娜仁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擋住風(fēng)雪,坤寧宮前已有宮人翹首盼望,見了眾人影便盈盈一欠,“給各位主兒請安,快請進(jìn)來吧,我們娘娘都等了許久了,火盆子也好了,可就等著慧妃主兒好酒呢。”
娜仁看她一眼,笑了,“十一啊,你怎么等在外頭了,好大雪,快進(jìn)去吧。”
她一向不走高冷路線,和這些宮人們有說有笑,她們在她跟前也不拘束,此時(shí)笑道:“可不是想念慧妃主您了,特意出來等著。”
又迎著眾人向坤寧宮里去。
說是這幾日皇后宮里不消停,請安進(jìn)內(nèi)命婦多,宮內(nèi)事務(wù)也冗雜,便免了宮妃請安。
娜仁隨口和她搭著話,繞過影壁便見皇后披著大氅站在東廊下,見她們來了笑著招手:“快進(jìn)來,可不擺在偏殿里了,那頭新貼紙,瞧著外頭花影好看。”
眾人忙迎上去,向著她一欠,娜仁道:“您在殿內(nèi)等著便罷了,這大風(fēng)雪。”
“可是不想聽她們磨牙,才出來等等你們。”皇后輕笑著,又看了看昭妃,道:“近幾日總聽人說,昭妃妹妹拉著命婦們讀經(jīng)論道,如今可沒人敢登長春宮了。”
一入了偏殿,昭妃解了大氅,聞言隨口道:“圖個清靜,不來也就罷了。”
見她眉目淡淡,皇后搖著頭,感慨道:“倒是羨慕昭妃妹妹你灑脫。——慧妃,你好酒,可帶來了?”
娜仁命人碰上那盒,道:“您都開口了,怎敢不帶來呢?有一罐子茉莉蜜露,卻是特意帶來佛拉娜。”
正說著話,佛拉娜走出來,“我可聽見有人提我了,卻帶了什么好東西我?”
“去年夏日制茉莉蜜露。”娜仁道。
佛拉娜便笑了,“前兒人說呢,便是你宮里這些東西做得好,茉莉蜜露是甜香得宜,微微苦也不澀口。倒是多謝咱們慧妃娘娘了。”
皇后道:“也不知咱們有沒有那個口福能嘗兩口,倒是多虧了佛拉娜你臉面了。”
一時(shí)大落了座,宮人斟了滾滾茶來,娜仁捧在手上暖手,見九兒接過那酒去溫酒,便道:“這酒用不得錫壺,用銀壺篩。太熱了也不好喝,溫溫便罷了。”
九兒忙答應(yīng)著,皇后又命她把那茉莉蜜露熱熱沏一壺來,讓上幾茶果子。
娜仁見佛拉娜臉上紅紅,眼角微微有些濕,便問:“這是怎么了?一副梨花帶雨子。”
“可不是她們兩個恨人!卻來打趣我。”佛拉娜指指張氏董氏,又嗔董氏道:“原來多老實(shí)個人,如今卻也跟著她們學(xué)壞了!”
究竟打趣是什么,大不聽也知道大概是什么,董氏慢吞吞笑著,雙手斟了茶她,口中討?zhàn)埖溃骸昂媒憬悖妹眠@里斟茶您賠罪了。”
張氏也笑呵呵開口:“可不是打趣馬佳姐姐,皇上寵您、小阿哥可愛,可不是再真不過大實(shí)話了?”
她一開口,娜仁眼神往她上一瞥,見她著柳綠銀鼠榴花遍棉比甲,內(nèi)搭桃紅繡百子千孫氅衣,一圈細(xì)絨毛簇著白皙纖長頸子,面上笑盈盈討喜,眼睛水汪汪,兩彎柳葉細(xì)眉,一派溫婉模。頭上用金扁方斜綰著低髻,耳邊晃晃兩顆珠子很襯肌膚顏色,腕上一對赤金掐絲手鐲,打扮得倒是華麗大氣。
佛拉娜不大愛搭理她,但她笑臉迎人,佛拉娜也不好很甩臉子給她。
皇后對她倒是淡淡,也不過平常,比不上待董氏親近,她倒是深諳討人歡喜竅,在皇后跟前說話來妙語連珠,奉承得十分巧妙。
席間娜仁見佛拉娜在她奉承皇后時(shí)便撇撇嘴或翻個白眼子,心里白她們恩怨關(guān)竅,又看看張氏,心中覺得倒是難得,惹了這么多人厭惡,她倒是能笑盈盈說話,在皇后跟前對皇后不喜渾然不覺,千方百計(jì)討好。
唯一會搭理她兩句也就是納喇氏了,清梨面上看著軟和好相處,其實(shí)心氣高,真讓她看不上眼人,她連個眼神都稀罕給人,昭妃是干脆就沒給過幾個人好臉色,張氏也知道她得罪不,絕不到她跟前刷存在感。
納喇氏面軟,或者說不好對張氏冷臉,給她搭兩句話,張氏對她便顯親近了。
有時(shí)想想,娜仁對她也實(shí)在佩服,就這能屈能伸長袖善舞勁,不愧后來在康熙后宮里混出頭了,位列四妃之首,深得康熙喜歡。
可惜兒子不給力,不然憑著滿族血統(tǒng),有當(dāng)太后希望。
皇后辦暖爐會,當(dāng)然沒人敢甩臉色。不過昭妃一向在宮里我行我素活得恣意,人老人不是打心底里想笑,康熙跟前也不會揚(yáng)揚(yáng)嘴角。皇后見她模,也習(xí)慣了,見她沒甩臉色便滿足了,想前些日子宮里傳聞,又忍不住想笑。
這人,宮里多來幾個,她卻覺得省心。
如此想著,皇后翹了翹嘴角,飲下納喇氏敬來一杯酒,笑吟吟對眾人道:“這些日子,我這里忙著,也沒叫姐妹們來聚一聚。好容易如今清靜下來,卻是連正月都快出了,沒了那熱乎勁了。今兒見院子里紅梅花開得實(shí)在精神,又有底下進(jìn)上新鮮鹿肉,便想著叫你們來熱鬧熱鬧。我在閨中時(shí)便喜歡辦這些個暖爐會什么,姐姐妹妹們圍了一圈烤肉吃,親熱著呢。”
老大開口說話了,底下自然沒有人不應(yīng)和著。
娜仁看了看左眼寫‘高’右臉寫‘冷’昭妃,心里無奈,面上卻得笑著迎合皇后話,“您這話說,本來前些日子,我也想著叫大熱鬧熱鬧,倒怕沒人賞臉,如今皇后娘娘牽頭,可是熱鬧一回。”
皇后指指她,笑了,“你牽頭來,不為了你這個人,為了你宮里小廚房好手藝,她們也上趕著去。”她眼神往下一瞥,就在她后九兒忙執(zhí)酒壺斟酒她,皇后端向著娜仁,道:“今兒得了慧妃好酒,可得敬你一杯。”
眾妃也忙端酒杯敬娜仁,娜仁是十分擅長找樂子,瞟了眼滿臉寫著被迫營業(yè)昭妃,心里小人忍不住笑開了,面上也端熱情洋溢笑來,端著酒回敬眾人飲下。
雖說是熱鬧熱鬧,其實(shí)頂頭上司跟前,誰敢無知無覺說笑吃酒。不過心里都繃著根弦,納喇氏打頭緩和氣氛,娜仁和她搭茬雙口,清梨在旁邊留縫,佛拉娜董氏是很給皇后面子,桌上一時(shí)其樂融融,儼然一臺群口相聲。
如此半日下來,娜仁是有些累了,不知怎么,雖然皇后不在她面前端架子,她卻一直覺著拘束,或許是她心里一直沒改過去那個想,以她如今份總覺著氣短。對皇后處處恭敬忍讓,不是為了皇后尊名,是為了她份。
這是現(xiàn)代想一時(shí)扳不過來,太皇太后也總說她怪,不過娜仁心底深處隱隱覺著扳不過來也好,至少能夠證她曾經(jīng)在一個講究民主共和,人人平等,一夫一妻世界生活過。
在那里,有著自己人、朋友、有只差臨一腳不知是否攤牌……愛人。
她有時(shí)候也覺著自己矯情,好像就是所謂‘當(dāng)了婊·子立牌坊’,但她心里真覺著,皇后這個年紀(jì),就面對這么多事情,怪可憐。
如果在現(xiàn)代,皇后這么大年紀(jì),正應(yīng)該是無憂無慮享受校園生活。或許會談一場少年人之間純純戀愛,皇后本心不壞,底線能力都有,有時(shí)候雖然容易多想?yún)s不算什么缺點(diǎn),日子不會過得差。
心里亂七八糟想著,娜仁心里沉甸甸,嘆了口氣,豆蔻已端著熱熱一盞金桔蜜柚點(diǎn)果子露來,輕聲道:“您快熱熱喝下去,看這臉色也知道沒少喝。”
“喝得不多,就是累了。”娜仁接過一口飲盡,向靠背上倚了倚,長舒了口氣感慨道:“是回來待著舒坦。”
瓊枝看她這個子,隱隱有些心疼,道:“先來寬了外頭大衣裳,泡了腳再歪著。”
娜仁懶洋洋歪在炕上,聽了她話也不彈,用手指頭懶懶去勾瓊枝袖口,哼唧著道:“皇后宮里吃飯真累……納喇氏那個脾氣我是真佩服,清梨也是,你看私下里如何,到了臺面上笑臉迎人,說出來話讓人心里高興。昭妃……嗯,那一桌子人也就她真正吃得盡興了。”
“您也該學(xué)學(xué)昭妃娘娘子,顧忌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心里痛快了才是真。”瓊枝替她揉著肩膀,低聲道。
娜仁扯著她袖口聲音低低道:“你看我不是在皇后跟前,哪有什么顧忌方?不過是看皇后臉面罷了。”
瓊枝嘆道:“往日也沒見得多顧忌,到了跟前,過得去便是了,何必呢?”
娜仁無奈笑笑,她能告訴瓊枝她瞧著皇后可憐嗎?
是個孩子呢,卻為人妻子,操心于繁忙事務(wù),擔(dān)憂于生兒育女,操不完心,數(shù)不盡愁。
這些個事情都是不好說旁人知道,不過娜仁看皇后倒是沒覺得這些事情有多煩心,對坤寧宮居住環(huán)境也欣然接受,召見命婦八面威風(fēng),內(nèi)宮之中說一不二,太皇太后也給足了她面子。
太后素來是個不管事,只太皇太后或太妃、太福晉們說話,同娜仁玩笑玩笑,聽聽?wèi)颍紶?#58115;傳外頭說書進(jìn)來,日子倒是過得愜意。
太妃們是沒有在皇后跟前擺架子,故而皇后嫁進(jìn)來這幾年來,倒是從沒在婆婆這上頭受過閑氣。只是太皇太后撒手得太灑脫,皇后有時(shí)私下靜靜想想,也不知是哭是笑。
且說子嗣上,自打佛拉娜有了承瑞,雖說子不好,卻也是閃閃發(fā)光一顆大金蛋,承瑞一落,好像就標(biāo)志著后妃們以后奔頭。
故而很長一段時(shí)間里,宮外皇后乃至昭妃納喇氏母都頗為活躍,助孕方子一沓沓往宮里送。皇后納喇氏都很配合,唯有一個昭妃,召了遏必隆夫人入宮,倆人對著坐了半日,遏必隆夫人額角一條條就差青筋暴露出了宮,從此再沒往宮里送過那些亂七八糟東西。
清梨對此依舊表示羨慕,娜仁看她一臉苦澀,知道這里頭癥結(jié)——李也不消停。
打南邊大老遠(yuǎn),送了許多坐胎助孕藥方土來,李嬤嬤帶頭支持,每日熬煮,啟祥宮藥氣繚繞,這件事上縱然是尋春也沒有幫清梨意思,石嬤嬤倒是在中間說了兩句緩和話,卻也沒有制止。
清梨喝得一臉苦色,近正想著子想止了這風(fēng)氣。
娜仁卻好笑道:“你心里苦,卻不知道一墻之隔,有人羨慕你都快羨慕瘋了,私底下偷偷命人照你方子配了一劑,吃呢、”
“……張氏?”清梨遲疑著道:“她腦子有沒有毛病啊?藥是什么好東西,搶著吃不成?”
娜仁忍不住輕笑著搖頭,“你那些方子,你不覺著是好東西,可有人覺著。張氏里不過是內(nèi)務(wù)府包衣,沒有什么好人脈,宮里賜她又覺著沒有你們私底下路來好,故而只能借你方子原預(yù)備一料。”
清梨撇撇嘴,很不屑子,又看向娜仁,滿臉驚奇:“啟祥宮里事兒,我都不知道,怎么你卻曉得?”
“可不是托了豆蔻福了。”娜仁朗笑著,“宮人間口口相傳,這些小道消息才傳得嘴快。張氏做得雖然隱蔽,可架不住我太醫(yī)院那邊也有人啊!大都是一八卦了這么多年,這么點(diǎn)小道消息,我是能夠知道。”
清梨一臉佩服:“不愧娜仁姐姐你在宮里經(jīng)營多年!果然比我們強(qiáng)!”
昭妃又是無奈,輕嘆一聲,對娜仁道:“你別把她帶壞了,皇上哭。”
“你也學(xué)壞了,你也學(xué)會打趣人了。”娜仁樂呵呵喝著茶吃著果子,隨口道:“宮里這日子無聊,不得自己尋點(diǎn)樂子?不然一天天,過個什么勁兒。我告訴你們,別小看了宮女太監(jiān)間小話,有什么事情,他們先知道。哪一宮娘娘做什么事情,也絕對瞞不過他們?nèi)ィ∵@是哪一個密謀算計(jì)算計(jì)誰,若碰上個群眾基礎(chǔ)好,那可真是有多少心血都白瞎了。”
昭妃把眼脧她一眼,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看看看看,你是再沒有當(dāng)年高冷清純惜字如金時(shí)候了。”娜仁哀嘆道:“可見宮廷生活磋磨人啊,把咱們這老實(shí)人也都磋磨得滿口花花了。”
清梨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抿嘴輕笑,“這話說得,能侃大山難道不是娜仁姐姐你嗎?”
娜仁被她懟得一時(shí)竟無言以對,只能瞪著眼睛看著她,好半晌才道:“……這可真是有長進(jìn)了。”
小丫頭頂人來挺夠勁。
不過清梨后勁不行,對上娜仁這個子,心里就沒份了,忙雙手斟茶遞她,討?zhàn)埿Φ溃骸昂媒憬悖媒憬悖义e了,來,妹妹給您倒茶了。”
“早討?zhàn)埡茫瑒e讓她像對納喇氏似——”昭妃眉眼間含著絲縷淺淡笑意,拄著下巴看著她們兩個,口中吟吟學(xué)著娜仁語氣,“本宮額吉就生了本宮一個,可沒有什么姐妹……是這說吧?我卻學(xué)不上來你子。只是我覺得,你當(dāng)時(shí)那個模,便是把京城里厲害紈绔放到你面前,他也是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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