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舌尖抵著上顎
他抓了車鑰匙,大步流星地出門。
手機(jī)摔壞了不能用,意味著沒法導(dǎo)航去舟寧。這個點商鋪陸陸續(xù)續(xù)都關(guān)門了,他驅(qū)車在電子城附近轉(zhuǎn)了好幾圈,才在街邊找到一個獨立的小攤,重新買了部手機(jī),導(dǎo)航開啟,一路飛馳趕往舟寧。
已是半夜,夏天晝長夜短,不出意外的話抵達(dá)舟寧也得清晨七八點了。
期間他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未接,微信一連串的轟炸宛若石沉大海,丁點兒回應(yīng)也沒有。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往壞的方面想。
或許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只是吃頓普通的家常便飯,而她也只是睡著了,身邊并沒有躺著任何人。
可要做到六根清凈何其難?
他只要一想到可能性的另一面——她被別的男人染指。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沖過去棒打鴛鴦,就恨不得將她ya著狠狠蹂躪,直到她再也不敢爬別人的chuang為止。
其實她有一點說錯了,他并不是天生的控制狂,他的無理取鬧和占有欲都僅僅是對她而已。
12歲那年,他第一次遇見她,在昏暗的樓梯拐角,她給了他一顆糖,柔柔地叫他小孩。
他后知后覺的是,她給他的不是糖,是撫平傷痛的靈丹,是治愈頑疾的妙藥。
她老是小孩小孩地叫他,有時候為了哄他,再多加個乖字,乖小孩。
從她嘴里說出來,先是唇瓣緩緩?fù)鶅蓚?cè)綻放,而后口腔輕輕張開,滑膩的舌微卷,抵著上顎,帶點北方人的兒化音,揚長了尾調(diào),溫柔與明媚都盡數(shù)施展于那清澈的聲中——乖小孩。
一開始他心底里還不大樂意,畢竟她也就大自己5歲,叫他小孩實在有點作威作福。
可她每次叫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攜帶著千萬種芳菲,唇瓣的一翕一合都像是無形的蠱惑,每每令他感覺心臟似乎都驟停了幾秒。
于是他戀上了這種迷蒙的感覺,也戀上了那顆西瓜糖的甜蜜。
放學(xué)后,有時候接送的車晚點,她就會帶自己去校門口的小賣部,買上一袋,順走三袋。
起先他還很震驚,見她趁著人多老板沒留意,偷偷往他兜里塞糖,呆呆地都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她動作相當(dāng)熟稔,如果她穿了寬松的校服,能順勢把糖往袖管里塞,就不太用得著他,頂多借著他胖胖的身軀擋一擋周圍的視線。
最后結(jié)賬,他緊張地不行,她卻坦然自若,笑容甜美又乖巧,她不叫小賣部的老板叫老板,她只叫叔叔,總能哄得那發(fā)福的中年老男人和顏悅色。
每次作案成功,她都會對半分,塞給他兩包,眉毛一挑,吐著舌頭,得意洋洋道:“小孩,兩包吃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只能順一次,所以悠著點,別那么快吃完了,明白嗎?”
他幾乎快要被她的絢爛笑意醉倒,點了點頭,吱吱唔唔說:“為...為什么...要偷?”
她就笑得更加放肆,稍后收斂些許,義正言辭道:“我們這不叫偷,只是沒給錢罷了,記住,以后不能用偷這個字眼。”
“而且,我們是曲線救國,你看看小賣部地方那么大,來來往往顧客那么多,也不裝個監(jiān)控什么的,被人順那不是活該嗎?只有嘗到教訓(xùn)了才會學(xué)著謹(jǐn)慎防范。我們是給他上了一課,你也是老師,懂吧?”
他眼里盡是她,無論她說些什么歪理,做些什么偷雞摸狗的事,他都只會點頭,順著她心意。
后來他們被當(dāng)場抓獲,她不著痕跡地把袖管里的糖塞進(jìn)他口袋里,云淡風(fēng)輕地指著他,甚至裝模作樣地勸誡:“我不是告訴過你,以后不能再偷東西了嗎?”
那樣狡猾的神色,又是他沒見過的。
老板對她印象一向不錯,偷竊的罪名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他頭上。
她還貓哭耗子假惺惺地求老板別告狀,并保證下不為例,倆人這才得以通行。
他頭一次嘗到被冤枉的滋味,還是被她栽贓陷害,委屈得不行,回家的一路都強(qiáng)壓著眼淚,不讓它迸發(fā)出來。
“哎喲小祖宗,別傷心了好不好?是姐姐的錯,要不你打姐姐一下?嗯?”
她嘴里雖然是說著些哄人的話,但唇角竊竊的笑意就沒停下來過,奸詐地像只笑面狐貍。
他知道她喜歡逗他,因為他不開口說話的原因,總是時不時地學(xué)著電影里怪物的聲音,張牙舞爪地捏一把他的臉,或者單純嚇嚇?biāo)?br/>
有時見到他被逗笑,她就會很開心,然后說一句老話:“笑一笑,十年少。”
可那次他實在委屈,又生氣,無論她怎么哄都還是撅著一張嘴,愛搭不理。
她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收起了笑容,用余光瞟他,欲言又止的,像在琢磨如何開口,可到了家,她都沒有再說什么。
幾天后,他收到了一個哆啦A夢的公仔,外形很平常,并沒有什么獨特。
后來她告訴他,只要按一下公仔胸前的鈴鐺,就可以錄音,他有什么想說的卻不能說的悄悄話,都可以對著公仔宣泄,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秘密基地。
說實話,他心底里無甚波瀾,可對上她那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眼神,還是咧嘴笑了笑。
讓他慌張激動的是,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她興奮地手舞足蹈,竟然沖過來抱住了他。
她說:“小孩,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那是他們第一次比較親密的接觸。
他仿佛被潮水淹沒,呼吸都愈發(fā)濃重起來,四肢僵硬不能動彈。
迄今為止,他都記得她烏黑發(fā)絲里飄散出來的幽香、皮膚表面的溫度、肢體的柔軟、以及頸窩處酥酥麻麻的癢。
竟然硬生生令他魂牽夢縈了那么多年。
少時他牽她的手,異想天開想牽一輩子,盡管那時候一輩子對他來說還很遙遠(yuǎn),可他對那公仔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
有些人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她在別人心目中,到底是怎樣亮眼的存在。
從離開舟寧,到一路顛簸,最后輾轉(zhuǎn)著再度回到有她所在的地方,他一路跟著她,就像跟著光。
開夜車十分耗費心神,陳凌也從口袋里搜羅出沒吃完的藥,就水吞了下去,深吸了幾口氣,繼續(xù)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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